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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1:03 作者: 炎藝
許廣茂夫妻屬於場面人,席間一唱一和表演起恩愛來很默契,不過夫妻間感情如果有問題,就必然會把尷尬體現在方方面面。
一頓飯吃下來,梅姐關心最多的就是三女兒,不時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拉家常。這三女兒在香港念書,平時確實不大住家裡。不過有句話叫過猶不及,梅姐這麼會做人的,拋下長兒長女不關懷,偏心小女兒這麼明顯,放明眼人這一瞅就是有問題的。
而桌上這又恰恰都是人精,嘴上不說卻也心知肚明----這個小女兒不是梅姐親生,而是許廣茂在外面下的種,梅姐這是習慣性作秀呢。
韓驟跟許家孩子關係很不錯,平時跟許大也會碰面喝酒,所以飯後就一塊去花園閒坐了。
今墅安跟他們坐了一會兒,就找了個生意方面的藉口去見許廣茂了。
他想知道關於韓驟父親和韓家過去的事,但許廣茂卻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
許廣茂泡茶的動作行雲流水,他用茶則將捲曲的小嫩芽倒在紫砂壺中,一邊說:「藝術品交易環境就像韓冬畫的雪,有三分之一在陽光里,這是賣給喜歡作品本身的人,這份錢說實在不好賺,因為喜歡作品本身且買得起的不多。」
「中間那三分之一在樹梢、檐下,那是跟投機者、投資者做生意,買方也是賣方,賣方也是買方,大家會互相成就互相烘抬著賺錢,而藝術品本身跟大白菜沒區別,他們今天能吹藝術高雅,明天白菜暴利了他們也能為白菜站街。」
他給今墅安的碗裡斟滿清黃的茶水,今墅安食指中指在桌面輕點以致謝意,他以金照祥身份做過幾十年生意,對於許廣茂說的這些再了解不過了。
許廣茂端起茶碗一干而盡:「還有三分之一埋在雪裡,雖然不能見光,卻是這個市場上最賺錢的渠道之一,只是跟他們打交道,得學會閉嘴閉眼。」
他長嘆口氣,「所以今總,我很早以前就學會『不聞不問』了,韓家的事不是我不想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今墅安盯著沉香爐里飄悠而上的輕煙,忽而笑了,「許先生生意場上如魚得水,說話怎麼會這麼囉嗦?你如果真沒覺得韓家不尋常,直接說你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不是更好?現在解釋這麼多反而讓我有點多心。」他端著茶碗在鼻下輕嗅:「看來你確實知道什麼,起碼是有所懷疑的。」
「沒有沒有。」許廣茂擺手,臉不紅心不跳的,「我這個人一向話多,這點小韓了解我,我們是忘年交!」
「嗤!」今墅安輕哂,放下茶碗,看著許廣茂的眼中半點溫潤也沒有,幽沉的眼色中帶著戲謔:「你很早以前就發現了韓家有古怪,但由於你是個不喜歡多問的人,所以你對他們的秘密其實知之甚少。不過是人都有好奇心,你也一樣,你很想知道他們更多的秘密。所以方才我來向你詢問時,你覺得機會來了。」
「你先是以退為進,暗示我你知道韓家的秘密,引起我的好奇,所以當我戳破你時,你以為魚上鉤了,馬上又拋出了第二個套,想用『忘年交』三個字來告訴我你很在意韓驟,之所以不能對我說他家的秘密,是怕我對他感情不真,怕我傷害他。」
「你想讓我在你面前表忠心,以為我在你這見到了救命稻草,就肯定會先把知道的情況和盤托出,用以交換誠意。」
今墅安看看兩旁,這棟別墅包括這間茶室,雖然裝潢文藝,但真可謂低調的豪奢,到處擺的掛的無一不是名家作品,而這份家業里,起碼又三成是靠韓冬賺來的。
今墅安眼中升起幾分輕蔑,冷冷地說:「但如果我真把知道的情況全都告訴你,你還是什麼都不會跟我說,因為你很謹慎,怕我會壞了你們之間的關係,怕損失掉韓冬這個賺錢工具。」
許廣茂後背的汗衫濕了一片,他知道做建築師的人腦袋不會笨,所以才選擇那樣的迂迴暗示,當今墅安咬第一個鉤的時候,他沾沾以為自己的判斷很準確。不過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今墅安竟能在這分秒之間,將他全部的套路都給猜出來!
他抹了把額間的細汗,繼而坐在蒲團上盤腿大笑起來,「今總說話可真是犀利啊!」
小茶壺裡已經沒有水了,許廣茂乾笑兩聲,搖搖頭將方才的泡茶步驟又重新來了一回。
他本來以為自己是釣魚的人,現下倒成了魚,讓別人給釣了!
事已至此,許廣茂自知智力不如人,再轉彎抹角只怕也是自取其辱。
他提著茶壺在茶具上衝著熱水,縹緲的水蒸氣迅速在茶盤上散開,他開始講述起從前,與韓驟打交道時的情景。
「我第一次遇見韓驟是在破爛市場。」許廣茂朝破爛市場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這附近,不知道你去過沒有。」
他說當時一次意外情況,去了趟破爛市場,看見有人在那擺地攤賣畫。
「冬天啊特別冷,韓驟穿了個不知道哪撿的破大衣,就蹲在那擺攤。」許廣茂扁扁嘴,輕嘆口氣,「我記得當時有幅畫是蝦戲圖,哎呦,那個活靈活現,簡直要從玻璃板下跳出來了!」
許廣茂說感覺走狗屎運撿到寶了,在知道韓家是被一個畫行綁住之後,立馬使了個手段把人給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