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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1:03 作者: 炎藝
隨著大腦一塊完蛋的還有五感,當噴涌的血光灑進他眼中時,他竟毫無感覺,甚至眨都沒眨一下。
發生了什麼呢?
這短短十幾秒究竟發生了什麼?
韓驟目睹了全程,但是無法將這一切捋順。
今墅安大步跑到他面前,一把將人摟在懷裡,將他的臉按在自己脖頸間,不讓他看眼前的畫面。
「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對不起……」今墅安在他耳邊一遍遍複述著對不起三個字,胸腔劇烈起伏著,嘴唇白得可怕。
今墅安的衣服被血染紅了,濃重的血腥氣像挑開神經的一個鉤子,他感覺懷裡的韓驟猛地掙扎出來,開始胡亂在他身上翻找。
「哪裡,哪裡受傷了?快快快,快回去包紮,怎麼這麼多血,是這裡嗎……」韓驟動作飛快地在今墅安身上翻找,整個人抖得不像話,他把被獠牙劃開的衣料合在一起,就像那下面已經不是一塊完整的皮膚,而是綻開的血肉。
「沒有,沒有受傷!我沒有受傷!」今墅安握住他發顫的手,眼睛通紅通紅的,「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早跟你說,你別怕……」
「沒受傷?」韓驟動作頓下,抬起頭呆滯地看著今墅安。
「沒有,沒有!」今墅安將他方才合上的衣料掀開,牽著韓驟的手探進去摸,皮膚表面沾了層血,但觸感濕滑溫暖,並沒有半點裂痕。他帶著韓驟的手在幾處裂口間摸著,邊說:「你摸摸,都是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韓驟仿佛被抽了魂兒,又回到了先前大腦停止的狀態,嘴裡只不停念叨著這一句,「那就好,沒傷就好……」
天色不知不覺黑了下來,林子裡八成還有其他野豬,今墅安不想再生事端,他心裡雖然對韓驟這個狀態害怕得緊,卻也不敢耽擱。
他伸手要將韓驟臉上的血擦掉,誰知手剛剛伸過去,韓驟卻下意識躲開了。他心裡一顫,見到韓驟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砸。
韓驟的左眼眼睛被血染紅了,這會兒掉下來的淚都是嫣紅色的,借著夕陽盡散夜魅侵入的光影看去,很是猙獰。他直直的看著今墅安,看似在努力收回意識,半晌將眼睛移到這人身後,看著那邊身首異處的畜生,憋出一句:「你是什麼……人?」
韓驟的大腦由於極度驚恐而短暫失靈了一陣,那段時間他是沒有思想的,但一眨不眨的眼睛,卻記錄下了眼前的一切。
五分鐘以前,半人高的野豬沖向今墅安,用短鐮刀一樣的黑黃獠牙撕開他的外套,毫不猶豫刺進他的皮肉,與此同時,又用壯碩的腦袋將人從中間折成了近直角。
可是下一秒,本該命散的今墅安卻突然面露兇殘,他按著野豬的腦袋站了起來,身上的傷口迅速癒合,周圍甚至隱約帶了一團黑氣,他手上不知變化出了什麼利器,好像是一道光又好像什麼都沒有,野豬嗷嗷地蹬著後蹄,腦袋卻半點也動彈不得,他高高舉起手,手起光落,片刻不到的光景,便生生將四百斤的畜生斬成了兩半。
這樣絕地反擊血肉橫飛的片段,如果放在小說電影裡,看的人必然大呼過癮,可當這一切活生生發生在眼前時,目擊者卻無法為英雄鼓掌吶喊。
人類對於超出認知的事物總是帶著天然的恐懼,這是一種本能。
何況親歷野豬被徒手斬殺的全過程,這本身就足夠血腥震撼,就算農村殺豬,也不是人人都敢站在旁邊看的。
但是,韓驟大腦停轉的那幾十秒,為的卻不是這個。他在看到野豬拱今墅安的剎那,理性判定此人今天會死,但感性又無法接受現實,兩相矛盾中大腦出現了死機現象。
可即便是這樣,韓驟仍然接受不了今墅安,他的人類本能在與情感做著抗爭,他的思維很亂,有些無所適從。
那天回去的時候兩個人一直牽著手,韓驟的手握得狠緊,他不敢有半點鬆懈,生怕手一松就再握不起來了,儘管這樣,他的精神狀態仍然是木然的。
天已經完全黑了,索性這個點兒學生都被禁止出門了,所以不用怕嚇到他們。
「這怎麼了?!」陸冶見著門口進來倆血人,腦袋一轟,踉蹌著跑去院中,到近前上下打量他們:「遇上狼了?」
「是野豬。」今墅安拉著韓驟疾走,一邊安排說:「你去告訴村長,說榛子林後面有野豬,叫村民們都注意一下,如果有獵戶,叫他們明天可以上山打獵了。然後通知一下各班老師,不管什麼時候都別讓學生亂走,一定把這事的嚴重性說明白了,野豬雖然兇猛,但不會來村里,在這邊待著還是很安全。」
他將韓驟送到屋裡,屋裡沒人,小王老師去隔壁打撲克了,他頓了下說:「麻煩幫我們弄兩盆熱水,別讓旁人進來了。」
陸冶懵懂點頭,心裡疑問來不及出口,腿上就已經飛跑出去打水了。
眼下屋裡只有兩個大難不死的人,今墅安猶豫一下,背過身去脫衣服。
他外面的抓絨外套已經破爛不堪了,血與泥污混在一起,看著挺噁心的。外套下的白色T恤雖然也破了,但沒怎麼沾染泥土,可這就使得那片幾乎乾涸的血漬更加猩紅刺眼。
韓驟坐在炕沿,面無表情盯著今墅安的動作,他看見這人一層層脫掉衣服,最後露出精健的後背,這張背上沒有半點疤痕傷口,它擁有完美的線條和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