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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侯爺,是不是請少夫人進來?」長隨見老侯府嘆氣不語,便道。

    「快請。」宣宏道回過神來,終還是掩下了心中的那點不忍。

    許雙婉見到公爹跟他請了安,依言落了座,就朝他淺淺笑道:「父親,廣海宣府那邊的老爺前來之事,您知道了吧?」

    「剛才下人與我報了,你來,就是跟我說這個事的罷?」宣宏道和顏悅色地道。

    「是,」許雙婉略低著頭,恭敬道,「夫君今日留在宮裡與聖上商討國家大事未歸,兒媳婦這兒沒個商量的,就想前來與父親討討主意。」

    宣宏道撫須頷首,「甚好。」

    「依父親的意思是?」許雙婉微抬了抬頭。

    「豈能如他所願,」宣宏道斟酌一二,他是知道長子長媳對那邊的態度的,便順了他們的心意說了起來,「他今日在我侯府求了情,討了好,來日過河拆橋,又是毀我侯府。」

    「是,」許雙婉輕輕頷首,道:「那邊來者不善,心存歹意,如若夫君如了他們所願,我侯府就艱難了。」

    宣宏道頓時語塞,一會才勉強道:「他們豈是仲安的對手?」

    許雙婉緩緩搖了下頭,「百足之蟲死則不僵,他們與夫君同根同脈,之前夫君就說了,那位宣大人才華能耐不在他之下,只不過恰好時機在夫君這頭,聖上與他是年少異姓兄弟,宣府那頭想壓他一頭,只能先壓過這天與地才能再說,但……」

    許雙婉抬首,嘴邊帶著淡笑,溫婉地看著眼前的老公爹道:「依之前廣海來京的洶洶浩蕩之勢,就跟他們是來掀翻這天與地一般,您說,可是?」

    宣宏道這想退一步為庶弟說情的心剎那就沒了,當下點頭道:「正是如此。」

    聖上與這滿京的勛貴都對廣海宣府不喜,他這時候寬宏大量,興許能得庶弟一時的感激,可是也會被罵一聲老糊塗罷?

    宣宏道不敢多起心思,與兒媳婦道:「他要是到了門口,就說我身體抱恙不便見客,就由你替為父婉拒了。」

    許雙婉要的其實不是這句話,她是想讓公爹出面拒人。公爹出面要比她這個當人兒媳身為其小輩的人出面來得好,但公爹說出了這句話來,許雙婉也認下了。

    公爹自來就有點喜歡躲事,再則由他出面,到時候他要是由著性子來,她也怕到時候還得由丈夫再收拾一次。

    等許雙婉溫聲問了公爹的起居和飲食,就起了身告辭而去,打算去前府準備宣洱前來之事。

    等她一走,宣宏道怔坐了半會,又長嘆了口氣。

    這個兒媳婦啊,為人周到是周到,就是太周到了,滴水不漏無懈可擊,讓人畏懼。

    侯府人單勢薄,他的夫人有跟沒有一樣,兒媳婦一直當著這個家,侯府也一直被她掌控在手心,長子又忙於公事,侯府可說是她的一言堂也不為過,她當慣了這個只有她一人說了算的侯府少夫人,怎麼可能會與廣海那邊交好,多出幾個能管教說教她的長輩壓到她頭上來?

    許雙婉一走,宣宏道想的甚多,但末了都化為一聲嘆息,被他咽在了心底。

    罷了,看在她為侯府生瞭望康,肚子裡還有著的一個的份上,他就睜隻眼閉隻眼由著她去罷。

    **

    這廂許雙婉心裡已尋思好婉拒勸告的說辭,就待那廣海宣洱上門,哪想她在這邊大殿坐下剛閉眼假寐了一會,就聽下人來報,說宣洱被巡捕以擾亂居安之名被押到順天府問罪去了。

    許雙婉當下啞然,等回到後院,聽人回來報,長公子那邊說讓她老實點養著胎,別什麼人都見,她也是失笑不已。

    如此也好,省了她出頭被人詬病了。

    許雙婉這些年做事還算和婉和善,但抵不住侯府只有她一個掌事的女主子,凡事都要她出面,當惡人的時候也不少,加之她嫁進侯府那幾年鬧出的動靜,她的名聲在風風雨雨當中早就壞了。她身上唯有賢淑恭順這一條還被人稱讚不已,說來這一條還被人提起是因她嫁了個好丈夫,她這個品性才顯得可貴了起來,很多人家拿此當教條教導女兒,好像只要賢淑恭順了,就能嫁一個好丈夫似的。

    殊不知,女子恭順容易,良人不負心不負情才是難得。

    這第二日上午,姜家的大少夫來了侯府,跟表弟媳說了廣海那邊的人找到了他們家的事。

    「我看他們是昏了頭了,敢找到我們家來?」姜張氏跟許雙婉說道,「我娘最最恨他們不過了,他們還上趕著來,我娘差點叫人打他們一頓。」

    「讓你們受累了,」許雙婉跟她道:「我們這邊這幾條道昨晚順天府派了官兵巡邏,這看的緊,一般人過不來,許是因著這個,他們就跑到舅舅家了。」

    「那這事,這幾天能了嗎?」姜張氏今日來主要是打聽這個的。

    「我也不知道。」許雙婉搖頭,道:「我倒是不擔心這個,我是想邊塞那邊的戰事什麼時候才能休。」

    姜張氏想起洵林和望康,臉色一凝沉重了起來,悵然道:「是啊,表弟在京城嘔心瀝血撐著侯府不都是為著他們?他們要是……」

    她摸著表弟媳現在這天氣還有點冷的手,憐惜道:「就是苦了你了。」

    侯府事情不斷,一手養大的孩子還沒長大,說離開就離開了,之前望康可是她膝下唯一的兒子啊。

    望康心大得把娘都忘了。

    「有甚好苦的?」許雙婉見表嫂說著憐惜上她了,不禁微笑了起來,「咱們家裡,這還是事少的。」

    「倒是。」她這麼一說,姜張氏也覺得沒什麼了。

    不說那些人多的家族,即使是她娘家張家因為上京來住的人多了,就是家裡的人個個還算是通情達理,你謙我讓,但人一多住在一起難免有起疙瘩的事情,一旦忍不下了還是會吵架,個個心裡一肚子的怨氣,且誰都有理。

    「你身上的事不比我少,我這你只管放寬心,也請大舅母與二舅母不要為我擔心,我有夫君護著,府里府外都不用我操心……」姜府那邊擔心著他們,但此時不同往日,許雙婉不到非常時刻就不會讓姜家為他們多費心,反倒她還要趁這幾年為姜家多做點,也好往後在她顧不上的時候,姜家看在這些情份上,能幫著她一點,「我現只擔心洵林和望康那對叔侄,安危我倒不擔心了,就是牽掛著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還好我們家的那幾個渾小子們跑不動,」姜張氏嘆氣,「不過回頭望康回來了,你得好好說說他,可不能讓這壞小子把頭帶壞了。」

    「誒……」許雙婉笑著頷首。

    這日晚上宣仲安歸府,跟許雙婉說了廣海陳家大概十日後到京的事,許雙婉聽了問了一句:「那到時候,廣海宣家那邊的事也要定了?」

    宣仲安點頭,摸著她的發道:「狗急了會跳牆,等過幾天,我要送你到宮中去避一避。」

    第169章

    宣相扶陳家,就是要對廣海宣家下手,雖說廣海宣家跟歸德侯府已無過多情份,但究竟是同宗同脈, 許雙婉猶豫著沒回話, 心裡到底是擔心她的丈夫。

    世人都道他是大公無私的仁相, 她身為他的妻子, 卻擔心他盛名之下所要背負的阻力, 他罔顧宗法族情, 到底是要被人所忌憚的。

    許雙婉無意為廣海說情,但她頓了頓後還是小聲出聲, 勸道:「你大可不必與他們正面衝突。」

    還是有聖上在的, 寶絡早已獨擋一面,長公子無需像過去一樣萬事攬在身。

    「呵。」妻子的柔言讓宣仲安輕笑出聲,他低頭看著溫婉柔美的婉姬,調笑道:「怎地不勸我切莫下手過狠?」

    許雙婉搖頭, 「勸不聽。」

    「勸不聽就不勸了?」

    許雙婉不禁好笑,眼睛微微彎起,眼眸帶笑瞥了他一眼。

    勸不聽怎麼勸?勸得多了,他不會歡喜, 她也高興不起來。

    她跟他一條心,他還有話說了。

    宣相也是調笑,見她笑了起來,整個人顯得靈動輕快至極,他心中也熨帖不已,不禁含著笑,微微笑著看著她。

    外面風大雨大,有他,她擔著她的那份就好,過多的就無需她勞心了。

    **

    陳家快要到京的前兩日,許雙婉就被皇后相邀至了宮中作陪,提前去了宮中避事----她走之前連夜把佛堂的人送去了外面的莊子,在佛堂過日的婆母不願走,說要讓她離開,必須許雙婉前去見她一面,許雙婉去了被摑了兩掌,把人送走後未在家停留,就來了皇宮。

    昨夜送人丈夫未回府,許雙婉這一通走得急,也有點避著他的意思在,想著再過兩日與他相見,臉上的掌痕消了,就是再談起,也能顯得若無其事些。

    婆母是親人,與她之事計較來計較去還是會以無解告終,中間快意的都是不在乎的人,在乎的總要受些折磨,這在意要的想要好過點,還是少計較的好。

    皇后見到許雙婉吃了一驚,許雙婉跟她說了凌晨時送人的事,末了還道了一句:「我這是擾了母親的清淨。」

    皇后笑笑不語。

    這些年老侯夫人被養在後院,但也沒少弄出事來,有幾次她故意生病不吃湯藥,往往就看要咽了最後一口氣了,她偏生又活了過來。

    嫂夫人這兩年也不太往那邊去了,皇后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你怎麼這趟就去了?」

    許雙婉眼瞼半垂,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杯,「她年紀也大了。」

    皇后皺眉。

    許雙婉抬眼,眼波平靜地看向她,「能順心的時候也沒幾時了。」

    「那你也不用把自己送過去讓她順心啊?」皇后摸向了她的手臂,有些心疼。

    「她終究是我夫君的母親,」感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許雙婉這些年對關在後面的婆母還是盡著心,不僅僅是要維持婆母身為歸德侯侯夫人的尊嚴,且也另是無論怎麼說她都是丈夫的母親,她人生當中最後的一點時間了,能讓她好過一點就好過一點罷,「有些孝還是該敬的。」

    這倒是,世上眼中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皇后嘆然,不好多說,便略過了此話,談起了其它。

    許雙婉沒與皇后言道的是她婆母走前,滿頭銀髮的老婦滿臉淚水,求她這個兒媳請公爹來送她一程,許雙婉當時什麼也沒說,年邁體衰的婆母便朝她沖了過來,用盡了全身力氣狠摑了她兩掌就倒在了地上,那樣子,可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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