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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怎麼?」她不說,宣仲安又問,不摸耳朵了,改捏鼻子。
他不小心捏重了,又湊過頭來,吹了吹。
許雙婉笑了起來,沉重的心情一揮而散,「沒有什麼。」
「說說,為夫想聽。」不哄著她說,她就又憋心裡了。
憋多了,傷身,宣仲安還想著與她白頭偕老,他摟了她的腰,讓她靠著他的肩,輕拍了下她的腹,「你只管說,說什麼我都愛聽。」
「家大了,不好管。」末了,她只道了這句。
「那咱們家不大。」
「嗯。」許雙婉笑彎了眼。
見她高興了起來,宣仲安親了親她的發,喟嘆了口氣,「我懂,所以等你肚子裡的這個生下來了,咱們就不生了,好好養著這三個就行了。」
許雙婉點了頭。
「你對那個宣二老爺夫人心軟了?」宣仲安懂她,她對為女者總有種奇怪的寬容體諒,她不說,他便一句一句地問。
「沒有,不是為她,就是覺得怨怨相報只會越報越深,沒有休得了的一天。」許雙婉在他懷裡輕搖了下首,「還有也覺得死在外人的手裡,還能當自己不如人強,毀在自家人手裡,就顯得有些傷心了。」
她就是如此,別人的千刀萬刀砍在身上,忍忍也能過去,親人的刀砍在身上,夢裡都在喊疼。
珍妃那位姐姐就是死都要拖上妹妹,是因妹妹當年在她夫家逼著她死,逃回娘家躲著的時候妹妹揭發了她的藏身之處,讓夫家的人又把她帶了回去。
宣老夫人揭發廣海宣家的心思,是因宣家的人恨不得她死,可能連家族的墳地都不讓她入。
這些內里的齷齪,能說得清誰錯誰對嗎?廣海宣家這要是沒落了,絕不是死在不如人強身上,而是死在了自己的親人手裡。
「自作孽,不可活。」宣仲安說到這,頓了一下,道:「有他們的前車之鑑,我們不要步他們的後塵就是。」
當年他要是沒立起來,洵林要是沒教養好,等外祖父死後,在他父親母親下的歸德侯府會變成什麼樣?宣相這時候也不太敢深思。
他們歸德侯府一代不如一代,說來,也是有根源的。
就是他的父親走到了今天這步,經歷了眾多風雨,就是在他的嚴加掌管之下,宣仲安也不敢說,他父親絕不會再做糊塗之事。
「嗯。」許雙婉頷了首,看向臉上沒了笑容的他,與他輕聲道:「父親那邊,你多點耐性,他是性情中人,有時候會因衝動說出些無心的話來,也不是有意,你不要多想。」
「呵。」宣仲安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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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洱要來侯府拜見,宣宏道這幾天都在養精蓄銳,而宣洱那邊在來之前也是做足了勢,派了僕人在京城各處置辦禮品,還把他們從廣海帶來特地要給侯府送去的奇珍異寶說了出去,有了他們的張揚,這是全京城上下都知道在外富貴了的歸德侯府的庶老爺要上門了。
百姓們還聽說珍妃的事是遭人陷害,不是宣家人所為。
聽說珍妃的肚子根本就沒有大。
這一話接一話傳的,也沒聽說皇宮裡傳來什麼不對的消息,加之還有官員默認了宣家人所說的話,宣家人這一通洗地,就變得無辜了起來。
宣洱見他們所造的勢沒遭反壓,還道是郁閣老的這步棋走得極好,看來聖上是默認了要替宣家脫罪之事,因此,他又給各重要的大臣府中,還有給聖上那裡都獻上了大禮。
而給侯府的那一份,他也備得充足豐厚,這一是有討好那宣相的意思,另一個,他心存了在那位嫡兄炫耀之心,可說是兩全其美。
宣洱準備的充分,宣宏道則在知道宣岳普能不能放出來,最終還需他長子的點頭後也穩如磐石,靜候他這庶弟的前來。
五月十日的這天,宣洱就坐著轎子,帶著大堆人馬手捧了賀禮前來。宣家僕人來了近五十位,排成了兩排跟在了他的轎子之後,他們浩浩蕩蕩前來,聞訊前來圍觀的百姓圍了個裡一層夾一層再外一層,紛紛感嘆廣海宣家的富可敵國,言語之間對其艷羨不已。
宣洱這一通上門拜訪,出足了風頭,他坐在轎子,因心中舒暢,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有點笑意。
侯府就是出了個為相的兒子,也不過如此,總有一天,他們兩兄弟總會把他們父子踩在腳底下,讓這父子倆仰他們兄弟倆的鼻息而活。
直到轎子近侯府的道,兩邊變得沒有聲音了後,宣洱臉上的笑就沒了,等走了一段,也不見停轎後,他沒出聲,等過了一會,不見轎停,他開了口,「還沒到嗎?」
「回二老爺,還沒有。」
宣洱沉下了臉。
兩邊沒有聲音,那就是說,這不是百姓能來的地方。
他都不知道,侯府周圍能如此安靜了,這是有人封了路吧?這是侯府給他的下馬威?
不等宣洱多想,這時前面有了喝停聲,宣洱只聽外面的老僕恭敬地道:「二老爺,到了,我這就去跟侯府的人打聲招呼,您請稍侯。」
而這廂,歸德侯府的二管家站在門口,迎了宣洱等人。
侯府這些年的規矩,收禮都要在大門前打開,符合規格的,收下,不適合侯府收的,婉拒。
宣二老爺來了,也是照著這規矩走。
少夫人就下了一條照老規矩的令,下人們不敢懈怠,按著規矩一樣一樣地來,遂宣洱在轎子坐了一柱香的時辰,侯府那邊都只驗了十分禮,其中八份被退到了一邊。
下人報了一次又一次,禮物是拒了一道又一道,就是沒人請他先進去,侯府這下馬威給得真真是了得,宣洱都被氣笑了。
宣洱帶的禮多,侯府排查的時辰也就長,宣洱這邊不出去說話,侯府那邊也沒人過來跟他說話,直到禮物都看過一遍了,侯府的二管家才走到轎前,請宣洱下轎入府。
侯府管家客氣有禮,但這時候他再恭敬,也否不了侯府讓帶著重禮上門的宗親在侯府的大門口等了大半個時辰的事實。
天子門口,都沒這麼大的架式!
宣洱在轎中已想好了他回去之後,要唆使朝中官員就此參一筆侯府的事,但面上一點情緒也未露,下轎後還朝侯府的家人拱了下手,帶著笑親和道:「多謝這位家人。」
侯府的二管家是位年紀不大的三旬男子,宣洱之前打聽過,這人是侯府的家奴,家中有兩子一女,但他沒想到的是,迎他的是個二管家,不是大管家屠申。
宣洱見到人,不怒而笑,他朝身邊的下人看了一眼,下人見狀,連忙雙手奉上了一個繡著「福」字的金色小袋。
「區區小心意,還請這位家人莫要嫌棄。」宣洱開了尊口,口氣更是隨和。
「我府沒有這般的規矩,宣二老爺,請。」二管家側身低頭,笑著請人入大門。
侯府今日是開了大門的,大門兩邊也跟往常一樣,站著兩個帶刀的守門護衛,要說侯府大門跟平常有不一樣之處,就是門邊堆積了兩道高高的被婉拒不收的禮物箱子和盒子。
「多謝。」宣洱只掃了那些不收的東西一眼,笑著入了府。
他這一入府,就直接進了明公殿,宣宏道穿著常服在大殿的門階上看著庶弟輕步上來,他這心中也是五味雜陳,等到人近了,看清了面容蒼老,連華服都掩飾不了老態的庶弟,就是穿著常服也是通身貴氣的宣宏道展顏一笑,抬首朗聲朝宣洱道:「洱弟,你來了。」
宣洱乍見到他,神情有些漠然地看著他,片刻後,他才動了嘴皮,彎身向前拱手,「廣海宣洱,見過長兄。」
宣宏道背手向前走了兩步,雙手扶了他,笑道:「賢弟多禮,快快請起,殿中坐,為兄等候你多時了。」
宣洱當他在外面等的那近一個時辰沒等一樣,臉上也笑著隨他進了正氣浩然的明公殿。
明公殿早幾年經過大修,早已煥然一新,裡頭的桌椅也是皇帝讓人從皇宮裡抬到侯府擺上的,宣洱看著與他印象當中截然不同的明公殿,轉頭看向了跟他以為的完全相反的長兄,狀似不經意地道了一句:「大哥,大嫂呢?」
宣宏道早已料到,回道:「你大嫂這些年一心向佛,早不見客了。」
宣洱「啊」了一聲,張大了眼,看著他極為驚訝地道,「這怎麼跟我聽說的不一樣?我怎麼聽說的是大嫂瘋了,被你兒媳婦關起來了?」
宣宏道臉上的笑頓時就淡了下來。
見此,宣洱眼中帶著惡意笑了起來。
他這長兄,不會以為,他宣洱是來給他拍馬屁,奉承他的吧?
第166章
宣宏道看出了宣洱毫無掩飾的惡意, 他揚手,「坐著說話。」
侯府的下人陸續奉上了茶。
宣洱看了他這嫡兄一眼。
多年沒見, 他這兄長比他想的要過得好多了。
宣宏道那張沒見什麼老態的臉,在宣洱初見他的那一瞬間怒不可遏----這個人無德無能, 堪稱蠢材,但他為何不費吹灰之力, 就能得到他們這些拼盡一切才能得到的東西?
他憑什麼?
就憑他命好,生而為嫡嗎?
宣洱真是恨不得把他踩在腳底下, 狠狠扇他幾耳光,讓他跪地求饒。
此時,宣宏道的避而不談只讓他感覺到他這個長兄的懦弱,這個他得叫大哥的人,還真是一點也沒有變, 生性懦弱,從來沒有迎難而上的勇氣。
歸德侯府居然沒毀在他的手裡,真是老天不公。
「大哥, 傳說可是真?」下人奉上茶後, 宣洱也沒喝,把茶杯擱在桌上,語氣放緩了些問。
他的口氣,沒有了之前的攻擊性,聽著好多了。
宣宏道便道:「洱弟應該有所知,這外面傳的都是捕風捉影的事,哪有事是真的。」
「是嗎?」宣洱一笑,「那我輕易聽信了饞言,等會我去拜見大嫂,得好好跟她告個罪才行。」
「自然。」宣宏道看著來者不善的兄弟,幾十年過去了,他的弟弟也老了,但他還是能輕易從他的眼裡,看出當年藏在裡頭的蔑視來。
他發現他想在他的兄弟面前揚眉吐氣,他的兄弟,何嘗不是如此想的?
「對了……」宣宏道遲疑了一下,朝宣洱溫聲道:「洱弟,容弟現今如何了?」
「大哥,哦,不是,是二哥……」宣洱故意叫錯了人,這時候狀似補道:「大哥,一時失口,我大哥,就是容哥去了廣海後,我們兄弟倆立了廣海宣門這一宗開始,我就叫他大哥了,還請您侯府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