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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之前為了獎賞廣海宣家,以及宣家攏絡起來的廣海當地世族,他們用了廣海州那邊的人為知州掌管廣海,現眼下有這個大好的機會,正好能把廣海奪回來,至於當地的名門望族怎麼「安撫」,那就要看戴罪立功的宣家如何作為了。
他這一說,寶絡就笑了,露出了小酒窩,「宣相大人,你還真是沒什麼私慾啊?」
這大好的削廣海宣家的機會,他怎麼就不利用一二?
「怎麼沒私慾了?宣家經此一事,以後在廣海也難做人了……」宣仲安笑了一下,道:「想再起來,也得看有沒有人信他們了。」
這種打壓,比殺了他二叔三叔管用。
「哈哈哈哈哈哈。」寶絡高興極了,大笑著拍打著大腿,儼然他頭上頂罩的綠雲已離他而去了,「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珍妃了?」
沒她拖廣海宣家的後腿,他哪來的此等妙機?
「好了,要上朝了,您去準備罷,」宣相見他開懷了,身子往椅子裡壓了點,靠著椅背閉眼道:「我打個盹。」
寶絡興沖沖地起身,走了兩步,他回頭,「一起去?」
宣相眼沒睜,頷首:「一起去。」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宣相想,能讓大韋煥然一新,百姓來往有禮,身上榮辱皆具,他不介意讓局勢曲折漫長點。
恩怨分明固然可貴,但那改變不了什麼。
他無法肯定後人會當如何,也就只能在他還活著的時候,能做一點就多做一點。
寶絡離開後,宣仲安睜開了眼,冷眼無波地直視著空中上方的一點,他想著這朝野以後的走向,再想到他出去的弟弟和兒子,等想到拼命為他孕育孩子的妻子,他輕哼出了一口氣,嘴角微翹,似笑非笑。
他從來沒想過他能走到這步,而今走到了,竟也沒有什麼離奇之處可說的,不過也是時也命也罷了。
總歸有一天,他會煙飛雲散。
他只但願,在那天來臨之前,無需讓他的女人替他承擔更多。
第161章
這廂後宮, 得了聖上那邊的報,皇后這邊也把人壓下了, 押回了小殿著人看守。
珍妃肚子裡的孩子她也沒動。
珍妃宣真本哭得昏厥了過去,等被關到了小殿, 她緩緩清醒了過來,她逃過一劫, 一時之間也是茫然不知所措。
她只是……忍不住罷了。
這皇宮太苦,太清冷了。
珍妃摸著肚子, 想著家中偏愛她的母親,不知道普哥會不會看在偏疼她的母親的份上,救她出苦海。
這時,沒被奪命,反被好好關押起來了的宣真心裡有數, 知道有她娘家在,皇后娘娘也是不敢輕易動手了。
宣真出生長大皆在廣海,廣海坐於正南靠北, 與位於正北的京城隔著數千里, 她是宣家長得最漂亮的女兒,起初進京,她也以為用不了多久,她在皇宮的日子也會過得像跟家裡一樣備受寵愛,不用張口,也會有人把最好的東西奉於她之前,討她歡心。
她以為,得到聖上的寵愛是很簡單的事。但進了宮,一切與她以為的不一樣,她一年到頭挖空心思爭寵,爭到尾,也見不到聖上一眼。
她想見家人,求到皇后那,卻得了皇后讓她面壁思過三月的懿旨。
宣真在皇宮處處碰壁,什麼法子都使了,卻還是頭破血流,無人知道她的孤苦,她是想為家族盡心,但她也是人啊,所以小郎不畏生死進宮來尋她,讓她如何不感動?
現在小郎已死,宣真傷心過後,這時候也知道自己太愚蠢,也太托大了,就是他再能假裝也不該信他,由著他呆在身邊。
宣真悔恨也是來不及了,這時候只望家中看在親緣一場的份上,不讓她死於這冰冷的宮中。
皇后那邊是查了個明明白白才發動的。珍妃與jian夫通jian之事,現是鐵板釘釘確鑿無疑,那jian夫殺了他在珍妃身邊侍候的親妹妹,代替了她的人,這事除了他與珍妃所知外,珍妃宮裡侍候她的人一個也不知情,她這是每一個人都沒放過,盤查了十幾遍後才從蛛絲馬跡當中查出來的人,為此,她還朝聖上借用了刑部當中兩位斷案能手。
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事終是水落石出,這夜半夜皇后一得消息,目送了聖上去了太極殿後,怒不可遏的她坐著沉思了許久,把個中利害想道了清楚,等怒氣散去了這才去了正殿,見被羈押過來的珍妃。
所以等太極殿那邊傳來了聖上的意思,她冷冷地看著昏厥了過去的珍妃被抬走,暫且留了珍妃一條狗命。
這事,她忍得了,她身邊的心腹女官卻有些忍不了這口氣,珍妃走後,她俯身,在娘娘耳邊道:「您為了這事日夜不眠了二十來個日子,就這般便宜了她嗎?」
「等聖上發話罷。」皇后站了起來,見她還要說話,就看了她一眼。
女官諾諾,不再出聲。
等聖上揚著手大步回宮,很是神采飛揚,皇后冰冷的俏臉上也展開了笑容,迎上他為他更衣,「聖上可是遇上了什麼高興的事?可能說出來也讓妾身聽一聽?」
「沒什麼,」寶絡小眼睛眯成了一條fèng:「就是今兒他們一個屁都不敢放,老子今兒就是那天王老子。」
寶絡左右看看,看小太子不在宮裡,這話更是敢說了,「這皇帝,就是這般當才叫痛快。」
「啊,今兒大人們可是知趣,沒跟您作對了?」皇后心裡歡喜,這語氣也是不由雀躍了幾分。
「沒,」寶絡很是坦然,「也不知道誰嘴碎,都知道朕又戴綠帽子嘍。」
皇后給他拿帕子擦手的玉手僵了。
「皇后,」寶絡還伸手去拿,跟她道,「你覺著,這是不是宣相給說出去的?要是他,朕回頭得好好說說他不可!」
皇后與他夫妻多年,對他和宣相都很了解,這事不太像是看似詭譎,實則為人做事都很正人君子的宣相所為,反倒像……
皇后娘娘嘴角抽搐,看了不僅栽贓,還要倒打一耙的皇帝,語氣遲疑,「應該……不是罷?」
是您自己罷?
「這事,朕事後再跟他算帳。」寶絡也就是說說而已,這廂他拉著皇后的手坐下,與她道:「朕的兩個公主呢?」
「正在書房習字。」
「這個好,最近朕忙,你替朕多關心關心她們,朕聽說鈺君都會讀史了。」
皇后啞然。
說到侯府,她頓了頓,問:「義兄那邊,是怎麼個意思?」
「跟朕一個心思,把廣海那邊的毛薅光了再說。」寶絡說到這,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道:「他心裡,國家至上。」
「您不就是敬佩他這一點?」
「嗯。」寶絡也不多說,與她道:「這事說來還得謝謝珍妃了。」
皇后又是一愣,她沉了沉神,琢磨了下才開口,「這從何說起?」
「沒她的自以為是,哪有朕收拾廣海的契機?」
這事確是珍妃的愚蠢,還有外面的人的推動所為。那jian夫進宮,可是過了宣家人的手的,只是這事看來宣家當主子的那邊是不知情,但這不知情,也於事無補,宣家這次不脫層皮就想矇混過關,那是妄想。
聖上精圖勵治,因此不得不受朝中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掣肘牽制。尤其廣海是姓族的天下,靠海的半州皆被當地各姓氏宗族把控,而幾家以廣海宣家為首,在宣家代他們登上朝廷,成了那根他們與聖上牽線的繩後,宣家在廣海的能耐可說是能支手遮天了,聖上幾次派人過去都是束手無措,兩年來被人架在那當擺設。
皇后也是受夠了皇帝這幾年在前朝受的氣,她一聽寶絡是這個意思,便淡道:「人算不如天算。」
有時候,老天也會看不過眼。
宣家心思太多,想靠著女兒攀上聖上這條大船,豈料搬起石頭砸到腳,他們送進來的那千嬌百媚的女兒,先把自家的大船砸了。
那珍妃,是再美不過。皇后之前就是知道聖上一心撲在國事與兒女身上,沒有二心,也還是攔了珍妃的不少路,找了人嚴防死守,沒讓珍妃冒到聖上眼前去。
饒是如此,還是讓珍妃在她的盯視下懷上了孩子,皇后當天知情後,整個人從頭涼到腳,心口冰冷無比。
她當時真怕這事是真的。
美人計不是誰都能逃得脫的,尤其宣家還是那般能耐,皇后有時候也想要是寶絡因此半推半就收了珍妃,她也無話可說。
寶絡看皇后神色淡淡,之前的高興樣子是一點也不見了,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嘴裡則道:「他們這次死得不冤。」
皇后點頭,又有了點笑模樣,「這事宣相也是站在您這邊的就好,我也放心了。」
不枉她就是恨不得現在就把珍妃殺了,以除後患,也還是強忍著讓她暫且活著。
「等廣海那邊的人進京罷,到時候有得是熱鬧看了。」寶絡說到這,沉吟了一下,忽又道,「也不知道這事會不會牽累到嫂子。」
廣海要是來了能當家作主的,到時候求到侯府身上,婉姬身為宗婦,要全然避開,那是不可能的,廣海那邊的人肯定也有準備要從她這邊著手,皇后看寶絡擔心的樣子,便溫聲道:「不是說身子已經安穩了下來了嗎?一點小事,依嫂子周旋的能力也是無礙。」
寶絡點點頭,嘆道:「朕也是被宣相那派把她當瓷人待的樣子嚇著了,回頭等嫂子誕下麟兒,朕一定要到她面前去說幾句宣相的不是。」
他說得輕率,皇后卻是上了心,回頭就派了人去給許雙婉遞消息,隱約間跟她提醒了一下聖上這邊的意思。
遂許雙婉還沒從宣相那聽出什麼來,就又從皇后那知道了君臣倆要準備大動廣海的事情來。
她這也算得神通廣大了,宣仲安得知他特意瞞著不告訴她的事情她還是又很快知曉了,很是不快,與她道:「不是跟你說了,不管是府里還是府外,這幾月用不著你操心?」
許雙婉只能笑道:「哪是能說放手就能放手的,就如雲隨風動,蝶隨花舞,也是身不由己。」
她當了這些年的家,不是她說不當事就能不當事的。
她當了他的妻子,做了侯府的長公子夫人,她能徹底撒手不管事的那天,除了侯府有了另一個當家作主的夫人,就只有她與世長辭的那一天了。
有些位置,上來了就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