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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誒,知道了。」施如蘭知道她不是客氣,就應了一聲。
她這個婉姐姐,在外都道她除了運氣福氣好,嫁對了人,一切皆乏善可陳,坊間還有言她克父克母,是個沒有親緣的人,那些名門當中也會流出些說她小肚雞腸,是個連婆母都容不下假賢良之輩,欺世盜名之徒的閒言碎語來。
而這些年侯府與藥王谷來往,許雙婉對藥王谷也是有求必應,體貼周到不已,沒有拿過一次架子,不太像是個名門貴婦,施如蘭再跟她見面,頭幾天甚至還為她擔憂,怕她太過於柔弱易折,遂也是對她言行當中再恭敬不過,也是不想在許雙婉這個有恩於她的人面前有絲毫不敬之處,輕慢了她……
施如蘭在藥王谷見慣了生死,心冷如鐵,但對待她這個就是身居高位也還是藏著些善心的恩人,她的心思就不由柔軟了兩分,替藥王谷撐起了半邊天的鐵娘子在許雙婉面前甘願俯小做低,這也是許雙婉不知道的,但她想的也沒錯,她當是施如蘭顧念著身份和舊情對她恭敬順從,確也是如此。
施如蘭在侯府呆了兩天,就離了侯府回單府了,宣仲安知道還是他妻子勸的人離去的,對她搖頭不已。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也不想說她了。
過了幾天,這天半夜,宮裡來了人,把宣相叫進了宮裡。
來報的內侍臨走前見了許雙婉,小聲跟她稟道:「稟相夫人,是那件事出來了。」
他是皇后身邊的宮人,年紀不大,但做事穩重可靠,很得皇后的重用,許雙婉跟他也相熟,聞言看向了他。
不等她問話,皇后身邊的這位任姓公公瞥了房裡的下人一眼,見她們在相夫人身邊的人眼神示意下知趣飛快退了下去,他又等了一陣,等腳步聲靜了,他又看了眼相夫人身邊的老人虞婆和荷娘一眼,才道:「娘娘讓我告知您一聲,人查到了,此人是珍妃身邊的一個假扮成宮女的男子,此人一臉女相,瞞天過海易容進了宮,還重施故技瞞過了內務府的搜身,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失,此事還是讓娘娘查了個水落石出。」
許雙婉來不及驚訝,門邊就起了宣相身邊的人來請他的聲音,他就急急出去了。
宣相看到他從後面趕上來,上轎之前冷眼瞥了這太監一眼,任宮宮欠著身連連鞠躬不停,等相爺的轎子起了,這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上了小轎,跟在了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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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絡先讓御林軍把工部的宣岳普捉進了宮中,請宣相是在後,畢竟宣相跟廣海宣家也曾是同宗之人,就是枝脈不和,宣岳普也算是宣相的堂弟,怎麼處決他,也得過問下宣相。
宣仲安一進太極殿,迎上跪在太極殿當中還有著幾分冷靜的宣岳普的眼。
宣岳普看起來還有點名門貴子的風範,即便是這個時候了身上還是帶著幾分不卑不亢,他一副自問問心無愧的樣子,宣仲安見此,搖了搖頭。
「義兄,來了,坐。」寶絡看起來不像盛怒的樣子,臉色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有多差,宣仲安還沒請安,他就語氣平靜地先道了一句。
「見過聖上。」
「嗯,喜寶,給相爺搬椅子。」
「是。」
「謝聖上。」內侍搬來椅子,宣仲安掀袍坐下,抬頭拉了拉官服衣襟的領子。
寶絡見狀,道了一句:「來得匆忙罷?」
「嗯。」是匆忙了點,沒讓婉姬下床,官服都是下人幫著穿的,沒她的手順,這內衫別緊了些,有點拘了他的脖子。
「打攪你們了?」
「你嫂子覺淺。」
「那就是怪朕了?」寶絡挑眉。
「您以後還是儘量挑個好時候傳為臣的好,我看白日就不錯。」宣相接過茶,淡道。
「哼哼。」寶絡哼笑了兩聲。
君臣倆這廂自地地閒話家常,那廂跪著的宣岳普眼睛本來看著君臣坐著的那處地上,這時,他抬起了頭,看向了他那位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堂兄來。
第160章
閒話畢, 宣仲安瞥了宣岳普一眼,與寶絡道:「您問得如何了?」
寶絡冷眼看向宣岳普。
但凡換個人, 他就把人扔到大理寺,讓人有去無回。
但這宣岳普著實有功, 人也能幹,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姓宣。
哪怕這宣姓是歸德侯府分出去的分宗, 但這宣家與侯府還是不能徹底分開的,他一個處置不當, 他義兄的歸德侯府就要受詬病了,一個處置不當,到時候朝臣少不得會拿這個當筏子要挾他義兄。
人,殺不得;族,滅不了。當初老畜牲不得不用義兄, 沒法殺之除之後快想必也是如此處境罷?
「你問。」寶絡抬首。
宣仲安又看向宣岳普,這廂,宣岳普抬首, 挺直腰杆, 「臣,無辜。」
「說說。」宣仲安溫和地道。
聽他口氣,宣岳普心裡更有底了,就算兩家不和,他們也同是宣家之後,他們有同一個祖宗。且是宣相身為一國之相,宣岳普跟他共事多時,也是知道他這個堂兄當的這個丞相,是有真材實學的,這種人,可怕,但又不是那般可怕,至少,只要有理有據,在他手下就不用擔心會出糙菅人命的事來,「啟稟聖上,丞相大人,舍妹之事,吾等確實一點也不知情,要知我宣家對君上忠誠之心日月可鑑,上下……」
宣岳普表了一通忠心,他說完,過了一會,宣仲安不緊不慢地道:「這要是有你說的你們全族上下都對聖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鑑,那你妹妹通jian之事是怎麼來的?人是你們廣海宣家送進來的不假罷?」
宣岳普語塞,但隨即又坦然道:「是我家中管教不當,臣失責。」
宣家男兒長得都不錯,這宣岳普也是氣宇軒昂,儀表堂堂之人,這挺直腰背說的這一番話,不論他話中意思幾何,人倒是正氣凜然得很。
長得好,氣勢好,換到前朝的金殿當中,很討人喜歡。
就是寶絡皇這人長得不如何,即便是宣相哪天站他面前多笑兩下都戳他的眼,愛美之心只限於女者,見宣岳普還擺著他天之驕子的架式,一點罪臣的樣子也沒有,他也是笑了,跟宣相笑道:「也不愧是你們歸德侯府出去的種。」
硬得夠可以的。
寶絡皇這話不好聽,跟宣相之前閒話家常的和睦氣氛頓時就沒了。
他這喜怒不定的,說來,真是像極了死在地上,連陪葬品也沒幾個的先帝----值錢的那幾樣,被不怕列祖列宗半夜來找他談心的寶絡暗道又運回皇宮了。
這些年來,寶絡皇在朝事上也沒少跟宣相吵,兩人同夥,但時不時也針鋒相對,這也讓很多覺得可以拆散這對君臣的人有可乘之機,往往也會在其中動手腳,但末了,反而把宣相推到了百官當中那唯一的那個一國之相的位置,讓聖上廢除了左右兩相的位置,只設一相為萬人之上,一下之人,成了內閣之首的相臣。
但君臣倆往後在朝廷上也並沒有好太多,政見相左時,兩個人臉色鐵青對著幹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他們這種相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很不好分辨,就是在建元開始就站在朝廷上的老臣都是霧裡看花,看不出他們當中的真意和心思來。對宣岳普這種進朝沒幾年,在金鑾殿一年到頭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幾次的工部郎中來說,他更是看不懂了,這時見聖上出口帶著怒氣,他不由皺了下眉,低下了頭。
他這主宗的堂兄,看起來,跟聖上關係也不是那般的好罷?
也是,聽說洛、涼兩州兩個軍府的攬權,早已讓這君臣倆離心了。
到底要怎麼才能從這事當中脫開身去?饒是宣岳普也是經過風浪的人,這時面對著陰惻難測的聖上,心中也難免焦慮了起來。
「您言重了。」這廂宣仲安接了話,神色從容平靜,「您都說了是出去了的種,與我歸德府關係不大。」
「還不是同宗之人,」寶絡皺眉,「怎麼算你們侯府也在三族之內,還是主宗,我要是抄家,你跑得了嗎?」
宣仲安順了順膝上的官袍,心平氣和,「您讓我先聽聽,是怎麼個事?」
打斷他的寶絡閉嘴,皺眉,滿臉不快。
在自己的皇宮被戴綠帽子,確實不是值得高興的事,要諒解,遂宣相大肚別過了頭,朝宣岳普道:「我剛來,就在路上聽了一耳,也不知道個中內情,你簡言跟我道明即可。」
宣相是個不喜歡聽廢話的,朝廷上下都知道,宣岳普也知,他看了聖上一眼,見聖上沒有反對之意,他快快出語道出了他這邊能說的話。
原來那假扮女身入宮之人,他也不是不知曉,此人是昔日他妹妹珍妃奶娘的親生兒子,兩人一同青梅竹馬長大,但這個人早些年就脫了奴籍,離了宣家,不知所蹤,完全沒有預料到,他進了宮來。
「岳普發誓,送珍妃入宮之前,兩人絕沒有苟且之事,只恨吾等失察,沒有早知這人的狼子野心……」
「郎中大人,」宣仲安這廂打斷了他,嘴角帶著點笑,「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有人帶逼珍妃種下的孽種?在這後宮全是皇上的人的地方?」
這是在笑話誰呢?
宣岳普身體一僵,垂下了頭去。
到此,宣仲安內心主意也定了,這大半夜的過來,眼看也要上朝了,他也無心逗弄宣岳普,他轉臉,對沉著臉的寶絡道:「依臣之見,這不是裡應外合也出不了這事,宣府是逃脫不了干係的,您著人專審此事,看宣府罪責如何,按律法行事罷?至於宣郎中大人……」
宣仲安看向宣岳普,這人手中握著只起糙了一半的海圖,還大有可用。宣相不喜歡他,但喜歡他身後帶來的金銀珠寶,無盡財富,這些財富能帶著天下富足,這些能讓他再忍一忍這位郎中大人……
「先帶下去,查明了再說,您看如何?」
寶絡陰著臉點了下頭,其後,帶刀侍衛很快出現,欲把宣岳普拖出去。
他們動作粗魯,宣岳普因此急急朝宣仲安叫了一聲,「族兄!」
哪想,他一開口,就被帶人的帶刀侍衛狠颳了一巴掌,快快退了出去,沒讓他有說第二句話的機會。
先帝死得還不夠久,寶絡也好,宣仲安也罷,都沒有忘了他們倆人是怎麼起的勢,自然有些臉面,他們是不怎麼在乎的。
「您怕是又有得忙了,」人一出去,宣相轉頭就對寶絡道:「您得抽調些人手去廣海接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