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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宣仲安看中的人是徐大爺的好書,但也只是一介窮書生,日子過得清貧,名聲也不顯,徐沫鴻都不知此人是怎麼入了宣相的眼的。
「此人是我外祖臨終前為我提議之人,我外祖與他有過幾面之次,道這位大人讀書萬卷,也行過萬里路,是難得的言行合一之人,」宣仲安笑了笑,看向徐沫鴻,「我聽說這位施之省施先生稱您為恩師?」
徐沫鴻朝他拱拱手,「哪擔當得起,老夫只是在之省困窘之時伸過一援手,之省感念我這滴水之恩,非認我這老朽當師者不可,當時老夫也是見才心喜,就受了他這個情,記下他這名弟子了。」
其實徐沫鴻認下此人,是想收留他在京中書院教書育才,不想再讓他東奔西跑,把他認為了弟子,施以援手的時候也就有了名目,徐府也能庇護他一二。
「那徐老之意呢?」宣仲安道。
施之省此人重情重義,但也因此被昔日的友人背叛重傷過,因此被害得家破人亡,後來徐家救他於水火,把徐沫鴻當了恩師,也就是半個父親,徐沫鴻自是也要為他著想一二,而宣仲安一開口,徐沫鴻就已經把這事定了,給宣相長子啟蒙之事,於施之省來說有益無害,這時候見宣仲安還問,他搖頭道:「想給你長子當啟蒙老師的,老夫敢說,這京中不論是大儒還是名師,都在等著你上門去請吧?」
「我這不就上門來請了?」
徐沫鴻笑了起來。
「那就請徐大人幫宣某向施先生提起此事了?」這是他把幾個人放在妻子面前,跟妻子商討了幾天,才得了妻子點頭首肯的人,宣仲安當然得把人帶回去。
「自然。」
「那有勞了。」
「哪裡的事。」
「不早了,家裡人還在等我吃飯,宣某先告辭了。」宣仲安聽了近一個時辰的廢話,起身時掏了掏耳朵,看了徐家大爺一眼,「徐大爺,你要不想想入朝為官,與你父親同堂之事?」
徐大爺掛著笑臉,「您慢走。」
等父子倆送走了這宣瘟神,徐沫鴻瞪兒子,「你這跟如臨大敵一般是為何?他能吃了你啊?」
徐大爺大聲喊冤:「不是您說,只要他打咱們家主意,一句準話都不要跟他說嗎?兒子只是遵……」
「遵遵遵什麼?」徐沫鴻甩袖,背手唉聲嘆氣,「這下可好,他可是一點也不會信老夫了。」
前兩天,他還跟宣大人說,他們家老大生性嚴謹,是書院為人師表當中最剛正不阿之人,這話瞎得,現在騙鬼鬼都要不信了。
他本來還想幫著長子在吏部掛個職,這下可好,別想了,還是想想禮部那邊的關係罷……
也許,當個典客是不錯?大小也是個官啊。有點愧對先祖的徐沫鴻汗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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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仲安只是去請個人給兒子當老師,就呆在徐家聽徐大爺念了近一個傍晚的經,回家了他不免跟婉姬抱怨了幾句,道徐家那兩父子,簡直就是兩條官場當中已經得道成仙的老滑賊,嘴裡別說一句準話,連句實話都沒有。
他這一念到膳後還在念,說的都是徐閣首為首的內閣閣老,這段時日給他添的堵,說到他間隙停嘴喝茶的時候,許雙婉便與他道:「徐閣老父子那般對你是不妥。」
宣仲安點頭不已。
婉姬又道:「沒看您一會就學會了,依樣畫葫蘆,一樣地對我。」
宣仲安被她氣得連書房都不去了,等望康過來牽他去書房,自詡清貴英明,能下手殺人就絕會不多嚕嗦一句的宣長公子悲憤地跟他長子望康道:「你娘氣煞個人了!」
望康拉他的手,「多大的人了,別撒嬌,快走,祖父在書房等我們呢。」
宣仲安頓時面無表情,神如鬼魅一般被兒子拖了起來。
臨走前,他還幽幽地看了妻子一眼。
許雙婉歪著頭看著他,微微笑了一下。
宣仲安立刻無情地扭過了頭,滿臉冷漠,只是等到要出門的時候,他又幽幽地來了一句:「那夫人,小娘子,為夫走了。」
「誒。」
望康在旁嘆氣,「爹,您能快點嗎?」
話一落,就被他爹毫不留情地敲了個板栗。
見他們出了門,總算走了,許雙婉忍住了笑,這才叫了人過來吩咐事。
虞娘看她嘴邊帶著笑,便與她道:「長公子今晚多用了一碗飯,稍會是不是要煮點消食湯送過去?」
「不用了,等一會我過去接他們,路過園子我想坐一會,讓他們在園中多耍兩招體術,你讓廚房多準備兩桶熱水。」
「那園子小亭那邊,多掛兩盞燈?」
「使得。」
虞娘笑著道:「那我現在就去吩吩下面的人。」
許雙婉頷了下首,笑著看著她轉身,正要抬頭跟采荷說話的時候,抬頭的她突然眼前一黑,又看不見東西來了……
她伸出了手,「采荷?」
第141章
「姑娘?」
許雙婉握住了采荷的手,直視了前方片刻,才看到了采荷擔憂的眼。
「姑娘,您有什麼事要跟奴婢吩咐的?」采荷在她膝前蹲跪下來。
許雙婉微笑著朝她點點頭,與屋內的下人道:「我有事要跟采荷說,你們先出去。」
「是。」
待屋裡站著的幾個管事娘子和丫鬟都退下去了,許雙婉拉了采荷起來,尋思了一會,道:「長公子的食譜也該換了。」
「是差不多了,有十幾個日子了,呃,奴婢算算,快足十五個日子了,是該換了。」采荷順著她們姑娘的話意,算了算道。
長公子的食譜歷來都是半個月一換。
「你等會叫胡大夫過來,就說我找他過來問問長公子的食譜的事。」許雙婉道。
「誒,奴婢知道了。」
許雙婉看了應聲的采荷一眼,笑了笑,沒多說話。
這是她第二次看不見東西了,上次是在聽軒堂,她以為是憋氣傷神傷的,也就沒怎麼在意,但今天這是第二次了……
許雙婉轉頭,看了看腳邊搖籃里沉睡著的鈺君,不由低頭探手碰了碰她的小臉。
女兒長得跟她很像,尤其是眼睛,她父親很喜愛她,只要她醒著,就要抱著她到膝上逗她說半會話。
但她父親還是太忙了,家國天下都在他的肩上,註定他顧全不了的事情太多,尤其是家裡,而女兒也還是太小了,她連話都不會說,許雙婉知道自己要是有個什麼事,在這個家裡,不會有比她更盡心的人護著她的小兒。
她不能有事,尤其是在這當口有事,哪怕是丈夫,他這時候也需要她支撐著,侯府剛松下的半口氣,不能因為她又提上去。
許雙婉沒準備打算把這事告知她丈夫,她連胡老大夫來了都沒想著把詳情告知給他,她在問過長公子這段時節節氣能吃的食譜後,便與老大夫道:「您既然來了,也替我把一下脈。」
「好。」見采荷拿了脈枕來,胡老大夫看少夫人的柔荑搭上了脈枕,便伸出了手,「老朽看看。」
胡老大夫把他在外面的醫館傳給了兒子,現在就留在了侯府住著。
許雙婉笑著點點頭,等胡大夫替她診完脈,說道出了平常的那些她有些憂思神傷,要多多休息少思慮的話來,她便若無其事地道:「胡大夫,有一事我想問一下,若是有人偶爾有一兩次眼前看不到東西,只是一會,這一會就過去了,您看這是眼睛出了問題,還是氣血不旺?」
「這……」胡大夫沉思了一下,「這得看人。」
「那問題不大罷?」
「可大可小,還是得看人,看是什麼年紀,什麼情況……」胡大夫有所疑惑地看向許雙婉,「少夫人是替哪位親朋問的?」
「就是隨口問一句。」
少夫人嘴嚴,胡大夫便沒有多問,只道:「有那血虧氣衰者,在久蹲多時不動起身之時,會有頭腦發脹眼前發黑的情況,這種的,多為女子體弱者,一般多補補血氣將養著就會好,還有一種是……」
胡大夫細細地把可能的情況都跟少夫人說道了一遍,許雙婉聽罷,便笑著點頭,叫采荷送了他走。
她沒事人一般,還真只是隨口問問一樣,誰也沒看出什麼來,采荷就是感覺到不對,但在她們姑娘若無其事的神情當中說不出什麼來。
許雙婉接著去了書房接那對父子倆,她在書房見到了歸德侯,歸德侯這段時間可能是想通了,病好了,人看著也比之前開闊了許多,等望康把他給他做的小馬獻寶一樣獻給她看時,他在旁也是笑了。
「祖父說等我大了,還要給我做一匹大馬,自己能動的那種機關馬,機關馬你知不知道啊,娘?」
「不知道呢。」
「那以後祖父給我做了,我給你看。」
「那可太好了,你可要記著。」
「妥妥的!」望康拍著小胸膛,「一切有我!」
許雙婉笑了起來,臨走前,她給公爹福了一禮,道:「望康把您給他做的東西皆納入了他的百寶箱,平時愛惜得很。」
宣宏道欣慰頷首,「是你教的好。」
「哪裡。」
夫妻倆帶著望康送了他一程,等到他回了聽軒堂,三人就往沁園回,路過亭子的時候,望康指著燈說燈好看,許雙婉便讓丈夫在多掛了幾盞燈火的亭中,給她和望康打了完整的一段鍛體術,他行走到半途時,望康加了進去,有模有樣地學著父親舞動身姿,看起來也是靈巧至極。
許雙婉站在亭下,看著亭中光芒萬丈的父子倆,心下便有了主意。
這事就算她興師動眾罷。
她太怕死了,怕死了,見不到她的小女兒;怕死了,看不到這對眩目奪彩的父子。
許雙婉在第二日丈夫去衙門務公時,給藥王谷寫了一封信,信中詳細寫明了她的情況,與她對自己病情的描述,還有她根據胡大夫所說的對自己的猜測。
信她讓府中的信使送了過去,她與藥王谷通信頗多,時不時要問一下單老人家有關於長公子身體的事,長公子也如是,有些事還要托藥王谷給他辦,所以來往頻繁的兩家,她寫封信過去也是很正常的事,送信的速度也快。
信一走,許雙婉就慢慢地開始改變她的食宿起居了,她的食譜也換了,衣裳也換了新的,床鋪桌椅這些也開始都換新的,她這也不是一天之間都改了,而是循序漸進,宣仲安因此也沒感覺出什麼來,以為只是妻子想把家中的東西換一換,讓小兒女和他呆得更舒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