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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就如長公子的心,那不是只是溫婉就能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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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二月一過,這年的春闈就結束了,四月的殿試依舊如期舉行,但殿試主持則由左右丞相和如今的內閣閣首徐沫鴻主持。
奉先承還是當朝的右相,就是寶絡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奉相只要在朝廷上一開口,就要對上聖上嘲諷的小眼睛,久而久之,他都不願意在朝廷上說話了。
現在聖上走了都快一個月了,奉相又左右逢源了起來,跟朝廷新晉們走動頻好,喝酒斗詩忙得不亦樂乎。
這天他在衙門裡不巧遇到左相,最近很是春風得意的奉相一見到左相的影子,還沒等人走過來,扭頭就走。
「右相大人……」
奉先承這還沒走兩步,就不得不停住了腳,端著一張笑臉就回頭,看著一臉狐狸相的左相大人掛著一臉的似笑非笑走了過來,拱手道:「左相大人!」
「右相大人,最近很忙?」
奉先承在心裡罵了他一句小狐狸,但他是靠著小狐狸才逃過一劫的,不得不賣他面子:「也沒忙什麼,左相也知道,老夫手頭上也沒幾件正經事,就是老夫是個不甘寂寞的性子,這不最近看京中青年才俊薈萃一堂,見才心喜,不免……」
奉先承當宣仲安是來警告他的,心裡叫苦不已。
他就是個傀儡擺設,他也是一國之相啊,這有人給他面子請他赴宴,他還能老龜縮在家中不成?他現在已經唯聖上和左相大人馬首是瞻了,這兩位總得給他點活路吧?
「不免如何?」宣仲安揮袖,「奉相大人不忙就好,與我走走罷。」
奉先承無可奈何跟著他走,「不免就多赴了幾場宴罷了,都是清宴,以茶代酒的清宴。」
這風氣,還是宣相帶來的,現在那些青年才俊學著宣相大人說話那個似笑非笑,一開口就堵得人難受的調調不說,連他那派作態都學去了,宴會上不喝酒不說,大春天了,天氣都暖和了,還要往身上披件不知道從哪個舊衣鋪子裡刨出來的舊裘衣,也不怕捂出一身痱子來。
「奉大人這幾天東奔西跑的,就為的赴宴?」
「那我還能為何?」奉先承有些心虛,但心想他還沒為他奉家的那些不成器的謀什麼位置呢,連個口都沒開,宣仲安就是抓他把柄也抓不到,但理直氣壯地道:「難不成宣大人還覺得老夫另有心思不成?」
他現在連個雞毛蒜皮的事都不管了,一國之相當得像他這樣只占個名的,古往今來,呃,古往今來,還真是有幾個。
奉先承沉默了下來,心裡也有些憋屈,但想著,他還是把奉家扛下來了,他便又把這口氣咽了回去。
「我還以為,奉大人這是在為聖上挑選考察賢才,」宣仲安說著話頭一轉,與奉先承道:「奉大人有沒有看中眼的?」
他口氣太溫和了,這段時日看了他不少冷臉冷笑的奉先承先是一愣,在心中琢磨琢磨了一下他的口氣,方才接話道:「也沒有什麼看中眼之說,我這天都是去湊熱鬧,就是想看看現在的這些國之棟樑都在玩什麼。」
「還有說什麼罷?」
奉先承瞥了他一眼。
「奉相曾也是轟動一時,逢人皆賀的狀元郎啊。」
「都過去的事了。」
「哪有過去,」宣仲安搖搖頭,「就是現在,您也是這十來二十多年的狀元郎當中,做的最為出色者的一個。」
奉先承停下了腳步,「宣大人,明人不說暗話,你是個什麼意思,就跟老夫說道明白罷,這猜來猜去的,也傷感情。」
宣仲安頷了下首,「奉大人,我把這次殿試的主持交給你,點選三甲的事也交給你,你看如何?」
奉先承頓時錯愣不已,隨後他笑了出來,「宣大人,你信我?」
他不敢置信地失笑搖頭。
「嗯。」
「你不怕我趁機收攏黨羽?」
「那正好,」宣仲安朝他側頭微笑,「我就不用攔著聖上收拾你了。」
奉先承哈哈乾笑了兩聲,又抬起了腳,跟在了宣大人的身邊。
「如何?」走了兩步,宣仲安道:「奉大人在朝為官,既然占著個位置,總得為天下為百姓謀點福祉才好,你說是不是?」
「老夫沒你那般清明,」奉先承道,「不過,這事老夫答應了。」
說到這,他自嘲一笑,「算是將功贖罪,給我奉家後人謀條路罷。」
「嗯。」宣仲安聞言,頷首點頭,跟奉先承又走了一會聊了幾句,這才告辭,帶著身後的大堆人馬去了。
他走後,奉先承身邊的師爺上前跟主子道:「宣相大人這是?」
「未必好心,但也未必壞心,他這個人,」奉先承說著也是不敢苟同地搖了搖頭,「還真是什麼人都敢用。」
敢賭,敢拼,敢博,敢用……
他這樣的人不出頭,也難。
宣仲安把殿試點甲的這個燙手山竽扔出去了,這天下午忙完公務,他著人去府里通報一句他會晚點回去,讓少夫人給他留飯的話,他出了衙門就去了徐家。
他到徐家的時候,徐家的閣首大人徐沫鴻徐老太爺還沒回府,徐府的大爺倒是在,聽到通報就出來歡迎宣相來了。
第140章
宣相出行,身後都是浩浩蕩蕩一群人,師爺幕僚有幾個,但皆多都是護衛,他的這些個護衛也不是一般人手,個個皆一身肅殺之氣,儼然只要換身盔甲,就可跳上戰場帶眾殺敵了……
宣相以往的玉面閻羅的名聲,也不是憑白得來的。
這徐府中有人久仰他大名,但從未見過其人,此時他來徐府,背地裡偷偷看一眼,人沒看著,他帶來的那些凶神惡煞的護衛倒是看了個遍,末了連臉都來不及羞紅,腳一退就跑了。
這群人看著太兇了,可怕。
徐府人丁興旺,四代同堂,家中可說是熱鬧至極,宣仲安一路跟著管家去了大堂,路上就碰到了不少在屋外的徐家人,也算是見識到了徐家的人丁之旺,等見到徐家大爺,就拿此跟徐大爺客套道:「徐府欣欣之景,人丁之旺,著實令人心羨。」
這客氣話他是說得信手拈來,笑容又親切,徐家大爺再見到眼前氣質如蘭,口吻生花的當朝左相大人,臉上滿是笑容,嘴裡回道:「左相大人客氣,客氣了。」
他虛應著。
他之前有次去了衙門找他父親有正事,正巧看到宣相大發雷霆的樣子,那等景況徐家大爺見過一次,終身難忘。
現在見到宣相大人此等謙謙君子的模樣,徐大爺就是死都不敢真拿他當君子招待,只盼著他老父趕緊回來,替他壯膽,同他一塊應酬宣相大人。
徐大爺頭一次應酬宣相大人,有點緊張,說話也是滴水不漏,打著哈哈,十句話有九句話都是哼哼嘰嘰找不到正題,宣仲安跟他說了幾句,跟徐家這位不在朝為官,但官腔打得極為利索的大爺道:「徐大爺,本官有句話想跟你說,不知當講不當講?」
您還是別講的好,徐大爺在心裡默默道,嘴裡卻笑容滿面,「您說,您說。」
「您在學堂講學,也是今天待我這般,十句話里找不到半句能聽的?」宣相嘴刀一出,概不虛發。
「豈是,豈是,學生在學堂講課時,講的都是聖人學問,例如三書當中的……」徐大爺可是徐老太爺的嫡親兒子,也算是半個家主了,他跟著他父親打滾了這麼些年,裝渾很是有一手,這廂他一張口就把他教的那些書細細碎碎地說了出來,說了小半柱香有餘才停。
這停還是他口乾不已,喝茶才停下的。
宣仲安先前還有些不耐煩,他身後的師爺他們都被徐大爺氣笑了,但他一聽師爺們冷笑出聲,反倒冷靜了,坐著不動,不聽著徐大爺滿嘴溜烏龜。
徐大爺一喝好茶,就猶豫地看著宣仲安,「學生教的就是以上幾本書,更多的,您看,您還想了解嗎?」
「了解,」宣仲安一沉吟,緊接著點點頭,敲敲桌子,「是,再了解了解,徐大爺,不如你再跟本官說說你現在的林立書院的由來和現在書院的院況?」
「好,左相大人不愧為我朝仁相,對我們這些學生的情況也很關心啊……」徐大爺感慨,又滔滔不絕了起來。
宣相坐了大半個時辰,算是把徐大爺現在教學的林立學院了解了個大貌,連林立學院之前早上掃院子的老長工的名字都記住了,那老長工叫三伯,就是不幸,三個月前死了,現在頂替他掃院子的是他的孫子,叫小三子。
徐閣老一回來,跟他客套沒兩句坐下,就聽宣相大人感慨地跟他道:「您長子記性真不錯,沒進禮部當典客,可惜了。」
徐閣老被他一句話,梗得圓圓胖胖的臉就紅了。
禮部當典客?那可不就是仰著脖子唱和的?
徐大爺說得口乾舌燥,正在喝茶,聽到這句話,這茶想噴又不好噴出來,只好強往嘴裡咽,一咽就咽了個岔氣,猛地咳嗽了起來。
聽到動靜,宣仲安瞥了徐大爺一眼,又朝徐大爺的老父親放刀子:「不過也屈才了,就你家這位大爺打哈哈的本事,我看把他放到御史台去,御史台那邊就要少招人恨些了。」
是少招人眼些了,但御史台那群嘴毒心狠的會把他這個碎嘴皮子拆了吃了。徐閣首憋著臉,瞪了長子一眼。
徐大爺老神在在,跟左相兜圈子,比左相把他賣了他還幫左相數錢來得好。
宣仲安在朝廷官員和那些官員的家屬眼中,那是渾身長滿了心眼,連頭髮絲上都掛著幾雙,所以等到他開口,說想請林立書院的一位老師,也就是徐大爺的至親好友去給他兒子當啟蒙恩師的時候,徐閣老那眼刀子就直往長子身上刮,把徐大爺直看得坐立不安。
人家只是來請個老師,你至於口沫橫飛,說得要連喝三盞茶嗎?
徐大爺被他父親看得懊惱得一揉臉,硬著頭皮朝微笑著看著他的宣相看去,「僅是如此?」
「那你以為如何?」
徐大爺又揉了把額頭。
宣仲安轉頭跟徐閣首道:「宣某算是明白您家是怎麼在群狼環伺之下,還活得跟如魚得水一樣了。」
這說廢話的本事,把人都能說暈頭。
徐沫鴻是好想把他攆出去,此時裝聾子,左顧而言他,「不知宣相是怎麼看中此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