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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宣姜氏哭得倒在了枕頭上,背過了身……

    許雙婉直起了身,笑嘆了口氣,她擦了眼邊的淚,「關著您,您心裡不是不知道的吧?您啊,恨我是罷?恨我什麼呢?恨我搶走了您的兒子是罷?可您的兒子啊……」

    她別過臉,忍了好一會,才把欲傾盆而下的眼淚忍了回去,「可您的兒子啊,從一開始,您沒管過他們的死活,他們不得不把他們從您身上得不到的,從我這裡要,您恨我什麼呢?您怎麼不恨我把您不想要的,不想承擔的責任扛在了身上?您怎麼不恨我你在裝病的時候,我卻要為著這個家忍受著您的搓磨呢?」

    許雙婉大哭了起來,她問著那床上背著她的人,「你把我逼死了,你讓你的兒孫去哪找他們的妻子母親?」

    這廂,宣姜氏回過了頭,她沖許雙婉也哭叫了起來:「我沒逼你,是你逼我,是你,你這個沒良心的人,你怎麼不想想,不是我,你怎麼能在這個家裡呆下去?你怎麼可能會當家?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我讓給你的,可你看一看……」

    她朝宣宏道看去,揪著心口哭道:「侯爺啊,你看一看,我們這個兒媳婦是怎麼逼我的,她這是想逼我死啊,我心口好疼啊,好疼……」

    宣姜氏說著,眼睛翻白了起來。

    許雙婉這時候站了起來,她坐到了床邊,攔住了宣姜氏的眼,她閉了閉眼,壓住了哭音,道:「您想好了,您這一暈,我會讓您徹底醒不過來,您想也別想再睜眼。」

    宣姜氏的身子一抖。

    許雙婉鬆開了手,看到了一雙沒有合攏又僵硬的眼。

    這荒誕得讓許雙婉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您既然捨不得死,」許雙婉拿出了懷中的帕子,擦著她滿是污髒的臉,「那就好好活著,也讓我們好好活著,知道嗎?」

    宣姜氏還是轉頭,朝丈夫坐著的地方看去。

    但不知何時,歸德侯已經不在那張椅子上了。

    宣姜氏被逼得沒有辦法,她害怕得連牙都顫抖了起來,她瑟抖道:「我不是裝的,我,我……」

    許雙婉等著她。

    「我……」宣姜氏又哭了起來,只是這次,她抽泣得很小心,相當地小心。

    許雙婉朝她笑了笑,宣姜氏卻不敢再直視她,飛快地扭過了頭。

    這一次,許雙婉沒有再管她,她站起了身,朝外走了出去,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歸德侯。

    「您搬出來罷。」許雙婉站到他身邊,看著前方良久,直到聽不出什麼動靜後,她張了口,「洵林還沒長大,望康尚小,夫君在朝廷沒個十幾二十年是退不下來的,這個家裡還需要您,您就幫幫他們罷。」

    「能幫的,不多……」

    「您就是只要在他們眼前在著,幫的就已經多了。」許雙婉轉過臉,看著她公爹,「夫君已無外祖,您再陪他走一程吧,您陪母親走了很久,就分點時間陪他們走走罷。」

    他不能在沒有了母親之後,連父親都沒有。

    許雙婉心想,不能讓她丈夫跟她一樣的可憐,父母還活著,卻跟死了一樣。

    宣宏道撫著眼,嘆了口氣。

    「父親。」許雙婉叫了他一聲,見他不答,她轉過了頭,又看向了前方,「侯府家底現在還是虛羸薄弱,這不是單靠夫君一個人能走出來的,洵林上次還跟我說,他說嫂嫂,我想快快長大,助兄長一臂之力,不能讓他一人在朝廷上與千軍萬馬孤軍奮戰……」

    宣宏道苦笑了起來,他低頭揉了好一會的眼,才道:「我知道了,搬我就不搬出去了,等她走了以後再說,另僻個院子罷,仲安那,我會去說的,他今天回來嗎?」

    「回。」

    「回了,你叫我一聲,我去找他。」

    許雙婉側了頭,看著鬢髮生白的公爹,「多謝公爹。」

    宣宏道又苦笑了一聲,他朝兒媳婦擺擺手,轉身慢慢去了。

    他走後,許雙婉扶著廊柱往前摸了一下,這才在廊椅上坐了下來。

    不遠處等著聽侯命令的下人跑了過來,采荷跑得比虞娘還快,氣喘吁吁的跑近了閉眼吸氣的姑娘面前。

    「姑娘?姑娘?」采荷擔憂地跪蹲了下來。

    許雙婉摸住了她來撫她的手,過了好一會,她才睜開眼,與流出了淚的丫鬟道:「又一天了。」

    又一天過去了。

    第139章

    當晚宣仲安與父親夜談過歸屋,燈光下,妻子半倚在椅子上眼睛半閉,他望了她一眼,她睜開了眼來,朝他笑了一下。

    燈光中她的笑靨,絕美清麗。

    宣仲安揮退了下人,見她拿開身上的針線欲起,他往前走了兩步,在她膝前蹲下,把頭埋在了她有膝蓋里。

    許雙婉怔了一下,隨後她輕嘆了口氣,伸手摸住了他的頭。

    她拆解著早間她為他梳的發,溫言道:「今天累嗎?」

    宣仲安在她膝上搖了搖頭。

    許雙婉鬆開了他的頭髮,拿手梳了梳,「起來了啊,換身衣裳,你到床上來,我給你梳梳頭。」

    「夜間不能梳發。」宣仲安悶聲道。

    「那不梳了。」

    宣仲安又搖了搖頭,被她拉了起來,張開手看著她的臉,「你怎麼不信?」

    許雙婉眼睛帶笑,微笑看著他。

    「你這個人……」

    「單老人家說了,每夜替你梳梳頭,疏絡一下你頭上的經脈,晚上你也能睡的好點。」

    「你還知道啊?」

    許雙婉先是坐月子,又是帶鈺君,府中也一直有事要處置,對他是沒以前那般天天上心了。

    她心裡知道,但他沒說什麼,她猶豫了一下,也就想等這段時間過去再說罷。

    但想想,還是不能,現在聽他這口氣,看樣子他心裡不是不介懷的。

    她微笑著看著他,宣仲安被她看得瞪了她一眼,「你還覺得你有理了?」

    許雙婉笑了起來,見丫鬟輕手輕腳地放下了熱水退了下去,她拉了他過去洗漱,「對不住了。」

    宣仲安在盆架邊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從她的臉看到她的盈盈細腰,眼睛又回到了她的手上,等她過來站到他的面前,他在蒙住他臉的熱帕當中說了一句,「你瘦了好多。」

    「誒。」許雙婉擦著他的臉,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可還美?」

    宣長公子點了頭。

    「可是真心呀?」

    宣仲安抬頭,把她的手往胸口拉。

    許雙婉笑了起來,「聽著還可以。」

    宣仲安嘴角也含笑,「只是可以?」

    許雙婉感覺著在她手底下那砰砰鼓動著的心跳聲,她的眉眼溫柔得就像一汪春水,「你現在在想什麼呢?」

    「在想,你終於願意正眼看我一眼了。」

    許雙婉輕拍了下他的肩,「不許胡說。」

    宣仲安搖了頭,「沒有胡說。」

    「唉……」許雙婉看著他的臉,怔仲了一下,過了一會,她與伸手摟著了她的腰就不放了的丈夫道:「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不嫌。」

    「你不高興,我也不高興。」

    「嗯。」

    平時能言會道的夫妻倆這時候卻像是不會說話了一樣,一個人坐著,一個人站著,就這樣相抱了好一會,誰也沒有出聲。

    這一夜宣仲安睡的很沉,第二日早上他起來,先是興高采烈地看著許雙婉奶孩子,接著就把跑進來的望康抱起,說要帶他出去跟他一塊練鍛體術,被他煩了一個早上的許雙婉見他出去了,那口氣還未松,就見他背著咯咯大笑的望康又進來了,跑到她面前低著腦袋跟她說:「對了,忘了跟你說了……」

    「嗯?」許雙婉把含著奶,轉著臉就看向父親的鈺君的小腦袋轉了過來。

    「你笑笑?」

    許雙婉百忙當中抽了個空,給他露了一個笑。

    宣長公子很是滿意,道:「父親跟我說了,由我來請好先生,他則會跟著先生帶著望康,一道給望康啟蒙。」

    他跟妻子道:「我太忙了,望康跟我學不穩,還是得有先生帶著手把手教著才是,你說是不是?」

    許雙婉笑著點頭。

    「我知道兩個能帶望康啟蒙,就是人不好請,我這幾天琢磨下,回頭把人請來,你等我晚上回來再跟你商量這事……」

    看他眼睛看著她,話說完了也不走,許雙婉莞爾,「好。」

    看她笑著道好,宣仲安這才跟一直扯著他頭髮的兒子斥道:「把我頭髮弄散了,又得你娘梳。」

    「好煩呀,」望康嘟嘴,「要走了,莫要煩娘了。」

    「你知道什麼叫煩你娘?就是你……」宣仲安背著他往外走,斥到一半又跟他道:「跟你娘說一聲。」

    「娘,走了。」望康回頭大聲道。

    「誒,早點回。」許雙婉笑著他回了一句。

    「就是你沒事就跟我頂嘴,這才叫煩你娘,你可知道?」宣仲安背著兒子責備著他遠去了,就是他們走得遠了,隱約間還能聽到他教訓望康的聲音。

    等聽不到父兄的聲音了,鈺君「呀」了一聲,鬆開了嘴間的奶,回頭往門邊看去。

    許雙婉見她看個不休,不願意吃了,含笑把她放到了來接手的虞娘手裡。

    虞娘疼惜地把小姑娘接了過去,跟許雙婉道:「少夫人,我看長公子高興起來了。」

    許雙婉點了點頭,這才放任自己露出了點松倦之意,「他高興了就好。」

    虞娘輕應了一聲,又看了少夫人一眼,見少夫人沒有多說之意,她便收住了口中的話。

    她其實感覺長公子跟少夫人之間起了點變化,感覺上好像是更親近了些,兩個人之間好像更好了……

    但這種感覺只是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看樣子少夫人也不想多說,虞娘便把話吞了下來。

    他們家這位少夫人,跟夫人不一樣,萬事她心裡都有事,更無需下人故意說什麼好話來討她歡心。

    她看著是溫婉賢淑,但也只是表象,侯府如今井井有條,規矩分明,那不僅僅是溫婉就能治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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