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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寶絡。」看寶絡火冒三丈,宣仲安有些不忍地叫了他一聲。
也就他帶著幾分真意的一叫,寶絡皇當下就慘笑了一聲,笑了好幾下他才道:「誰叫朕上了你的賊船、和朕心心念想踏的船呢。」
他從小就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長大了,自然也沒那本事、沒那能耐,只管為自己活。
「哥哥,」寶絡皇末末了看著他的義兄無奈道:「朕這一趟是不得不走的,這錢咱們還得拿著安國是不是?」
宣仲安無聲。
寶絡從他的至聖至尊的皇帝寶位起了身,走了下來,站到宣仲安的面前,他眼無懼色,甚至面孔都是平淡從容的,「我不得不走,只求兄長在我沒回來之後,護我妻兒一生……」
宣仲安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還沒說什麼,做什麼,他人還未笑,眼卻又紅了起來。
他這生首先對不起就是他的外祖父和舅父表兄弟他們,再來,就是他最為心疼心愛的婉姬,再後來,成了寶絡……
到現在,竟就成了寶絡的妻兒了。
宣仲安當下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抱住了站在他面前的寶絡,道:「你去,這天下就是崩了,天下都亡了,你兄長也敢跟你保證,你妻兒無憂。」
他拿一切拼盡,也要讓寶絡妻兒此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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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雙婉知道寶絡秘密離京後的的幾天內,整個人都沒有面露絲毫笑容。
一個國、一個天下,要需要最高最尊位者也都要拼一博的時候,實乃是這個國家最分崩離析的那個當口。
有的君位,是不得不為,而寶絡,遠遠沒到那個時候,他還是去了。
他從沒有高高在上,享受過為帝為君的任意刻妄為,隨心所欲後,他還是帶著自己的性命去了。
所以等知道她的母親,即將要遠離京城,奔赴他鄉的時候,許雙婉哪怕還知道她與她母親,當面不當心的時候,她還是去了。
沒有什麼太多感慨,也沒什麼捨不得,僅僅是因為許雙婉想跟她的母親道最後幾句離別的話。
她最終握著她母親蒼老憔悴的手,與她的母親許曾氏平靜地道:「過了那時候,我不能再把我的心剜出來告訴您,我曾如何深愛過您,但如今,您再恨不能我死,我還是希望您往後的一生平安喜樂。」
她與她的母親磕了一個頭,與她道:「往後過不下去的時候,想想您也曾所獲真心,想想,我還是您的女兒,就是雙婉此生所盼。」
她的丈夫給了他們最後一條生路,而許雙婉也希望母親在她的兒子、在她的孫兒在她死前都沒如讓她的願讓她所願的死前,想及她曾有個小女兒也與她相依為命為過,在走之前,也能走得安心點。
她這生最後能為她的母親所能做的,也僅於此了。
她平平淡淡地說出此話後,就起身而去了。
許曾氏在她走後,痛苦不堪地掩著面:「我到底過了怎樣的一生啊。」
第127章
陶靖的兩個兒子在金礦的地方已自立為王,讓軍州的人去攻打他們,等金礦拿下,這兩個提督很難說他們沒有異心,而金礦朝廷勢在必得,寶絡此行前去,也是利用他的身份與軍州兩位提督以往的那點小交情制衡當中的關係。
這件事,哪怕是宣仲安想替代也不能,軍州的那兩個老大,只認寶絡。
寶絡此行前去,未知的兇險無數,遂他走前,把朝廷交給了宣仲安,把他的皇后交給了許雙婉。
寶絡走時,皇后的肚子有六個月大了,許雙婉進了趟宮,見皇后笑意吟吟,一點愁緒也未見著,見了她還笑道:「聖上說是去要錢,回來等要到錢了,他就偷偷多賞我黃金百兩,晚上他陪我數著玩。」
許雙婉聽了差點笑出來。
這還真像是寶絡說的話。
「嫂子,我沒事。」皇后性子剛柔齊濟,在寶絡面前,她凡事皆順從他,他說他義嫂會照顧好她,皇后也當聽不出他那話後的意思,笑著點頭,但到了許雙婉面前,她卻把她性子裡剛烈堅韌的一面表露了出來,「這宮裡人少,清靜,我自入宮就一直過得很好,我也能好好地坐在這個宮裡,等他回來。」
「誒。」許雙婉看著堅定明朗的皇后,嘴角揚了起來,朝她點了點頭。
她想寶絡是知道他的皇后是個什麼樣的人的,多餘的叮囑,到底是因為不放心。
而溫暖明亮的皇后懷著他的孩子,坐在皇宮裡等他回來,想來寶絡也不可能不捨得回來罷?
許雙婉在宮裡呆了一陣就打算走,走時,她跟皇后道:「有什麼事你就傳我,寶絡給了我進宮的牌子,只要有事,無論日夜我都能進來陪你。」
皇后見她說不到幾句就要走,也是有點惆悵。
但她也知道這位義嫂對她與寶絡的矜持分明,她也想過,是要隔著這三分不遠不近的距離,她才安心,她也才會對這位義嫂繼續保持著尊重。
這個界限是必須有的,有著,她們方才能保證最清醒的頭腦,這關係也才能長長久久下去。
「好。」
許雙婉被她送了幾步,就勸了她離步,回了侯府。
沒幾天,六月一到,天氣炎熱了起來,許雙婉的妊娠反應因著炎熱的天氣愈發嚴重了起來,吃什麼吐什麼,愁得望康天天背著小手去廚房,踮著腳尖看灶火上他娘的吃食,老讓廚娘多煮點備著,好讓他娘吐完了還有口吃的。
皇帝帶了朝廷幾個大臣前去金礦反賊之地主持大局,帶走的還是朝廷里那幾個最死不認輸的老大臣,大了他們要是鬧事就把他們斬殺在異地不帶回來了之勢,新帝那可是個真橫的,臣子們有點怕著他,他把人一帶走,朝廷差不多就是宣黨的人了,宣黨中人見聖上一點也不怕宣相鳩占鵲巢,還幫著聖上監瞥宣相大人,還時不時提醒宣相大人,到了時候,就該催皇帝回來了。
宣相看他們還挺忠君,看著人笑眯眯的,回頭就把事情攤到了那些多嘴的人身上,把人忙得十天半月的回不了家,身上臭得、頭髮油得讓同僚捏鼻子不已。
寶絡一走,宣仲安也是兩三天才回一趟家,因著他不常回家,小長公子又操心起了府中事,他地位有些不保,每每回去,都要被小長子吊著小嗓子問:「您哪位啊?」
宣仲安這是被兒子氣得頭都發昏,但他一回來,他著實幫不上什麼,還得他家婉姬圍著他團團轉,一打理好身上吃飽喝足,他就補覺去了,第二日一早,又匆匆地去了他的相堂主持朝廷大局。
趁著寶絡走的這段時日,他不僅要把各地不少多時未有處決的奏摺處理掉,還要從牢里放出一些以前被先帝關進去的棟才----把他人放出來不算,還人請他們為朝廷做事,這一樁樁的都是需要他親歷親為去解決的難事。
遂他回來也只是休整,一有了點力,就又沖回朝廷廝殺去了,望康每次早上醒來見他爹就不在,他就嘆氣。
這天早上他一醒來,就又沒找到他爹,就跟他娘道:「以後妹妹出來了,你別給他了,給我。」
給他,他帶。
許雙婉被他逗得失笑不已。
不過等宣仲安又多過了幾天不回來,這天早上望康在母親身邊醒過來後就扭頭,還是沒看到他的父親,他便嘟著嘴問她:「他啥時候回來嘛?」
「這兩天怕是就要回了。」許雙婉估算著外頭那頭野著的長公子,頂多今明兩天就回了,他要是不回,心裡藏著的那些要跟她嘀咕的話都要把他憋著了。他的那群下屬臣子,現在也是長能耐了,可能也是熟了性子裡的那些倔強也敢表現出來了,還敢跟他頂嘴,往往能把他氣得夠嗆,他殺也殺不得,打也打不得,不回來跟她說幾句,按他所說的,這日子就是沒法過了。
「快回罷。」頭兩天望康還嫌棄他父親是頭不歸家的野狼,等野狼都快四五天不著家了,小野狼想得慌,都裝不出嫌棄來了,說著話的時候還委屈不已。
許雙婉看他想得慌,也是好笑又心酸。
這父子倆感情是真好,望康在她面前還要擺出小大人的面子,說要看住她,管著她,到了他的父親面前,他才是真正的無憂無慮,肆無忌憚。
果如許雙婉所料,宣仲安這一天晚上回來了,一回來人在浴涌里就打著瞌睡,飯都是許雙婉給他餵進去的。
望康在旁邊端茶送水,等父親到了床上,他還給他父親脫鞋,可惜他難得孝順奮力幫他爹拔出了一隻鞋子,他爹已經昏死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望康在父親走的時候愣是醒了過來,宣仲安抱著汲著小鞋過來看他的小兒子,看著他身穿小小的白襯白褂揉著眼睛喊他爹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就抱了他起來。
「天還沒亮,你怎麼不多睡會?」宣仲安聲音放得很輕。
望康嘟嘟嘴,抱著他的脖子,小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宣仲安抱了他一會,想要把他放下到他娘身邊再接著睡的時候,卻見肩膀上一直不說話的兒子抬起了頭,「你帶我去罷。」
宣仲安看向他。
「我也做事。」望康摸著父親的瘦臉道:「你要多吃飯,知不知道?」
宣仲安笑了起來,咬了下他的小指頭。
他還是把兒子放了下去。
望康又一骨碌爬了起來,盤腿坐在母親的身前,抬起小腦袋,看著怔怔回看著他們母子倆的父親……
就這麼一眼,望康不說話了,他委屈地嘟著嘴,垂下了小腦袋。
外面又起了催促聲,宣仲安最終嘆了口氣,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看了眼柔和看著他們的婉姬,他轉過身,一步都不敢停地大步走了出去。
他怕再不走,他就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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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時,盛熱的天氣總算涼快了一些,許雙婉的孕吐也越發地嚴重了起來,這幾日她在府中好好休息了一陣後,帶上了虞娘跟福娘進了宮。
皇后生產在際。
而寶絡那邊,已經傳來了好消息,拖著金子回來的御林軍回來了兩批了,兩次都是十餘輛馬車進京,說是後面還有更多的。
宣相很快著令戶部鑄錠,又下了特令,讓京城和天下但凡手中有銀子,皆可按十兩銀子況一兩金子來跟朝廷兌錢。
百姓們先是不敢置信,後來聽說這事是真,又看有人真兌成了,也皆拿著銀子來兌官錠了。
民間也是十兩銀子兌一兩金子,可那兌法當中,是要扣除五貫錢的,而朝廷的是不僅兌走一兩銀子,且那是官錠,十足十的真金,一點假都不帶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