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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是!」
虞娘跟采荷不用少夫人吩咐,一手提著藥盒,一手提著裙子,小跑著跟在了慌慌張張帶路的姜府下人身後。
許雙婉見他們去了,回過頭,看到了滿臉淚水的婆母。
宣姜氏看著自家的門,看到兒媳婦就猛地握住了她的手,無措地哭道:「婉婉,我要怎麼辦?」
她父親怎麼病了?
宣姜氏突然想起了母親過逝時那段感覺無依無靠,仿如滅頂之災的日子。
「母親,先去看看。」許雙婉擦掉她臉的淚,堅定地拉著她的手往裡走。
她走得太快,宣姜氏跟不上她,但這一次她沒有叫兒媳婦等等她,而是抹乾了眼淚快快跟在了她的身後。
她們到時,一臉憔悴的姜家長孫媳婦姜張氏在門口迎了她們,姜張氏一見到她們朝宣姜氏福了福身,隨即就朝許雙婉看去,「表弟媳婦。」
「大嫂。」
姜張氏握了她的手,「你跟姑姑趕緊進來。」
「藥到了?」
「到了,」姜張氏抹到眼邊的淚,勉強笑道:「蘇大夫正在分辨。」
「莫急,莫急,」許雙婉實則是有些心急了,現在她也是強作鎮定,「我朝夫君遞了話,叫他趕緊往宮裡遞消息,叫太醫院的人過來……」
「還是你想的周到。」姜張氏哭出了聲,家裡的男人都不在,就剩她們一屋子女人,發現老太爺有事的時候還都是下午了,之前她們都當他是累了,想讓他多睡會,等到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一府的女人,包括婆母都是差點昏厥了過去。
姜家和沐,她身為姜家孫兒這輩的長媳,老太爺自來對她看重無比,有時還待她如真正的親孫女兒一樣親手教導她世情與學問,在這家中,她最是敬愛祖父不過,現在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她太害怕了。
姜張氏泣不成聲,宣姜氏腿一軟,眼睛一閉,許雙婉迅速扶住了她,聲音稍微用力了點:「母親!」
宣姜氏茫然睜開了眼。
「雯兒,你跟喬木扶夫人進去歇一會。」許雙婉把她在府里用得最稱手的人都帶了過來,這廂有人可用,她一吩咐,知她心意的雯兒跟喬木就迅速扶住了夫人。
「這邊來。」姜張氏也不敢哭了,忙道。
等進去安置好婆母,宣姜氏見兒媳婦要走,拉住了她的手,眼裡全是淚。
許以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兒媳進去看一看,得信就出來告訴您。」
她不敢與婆母說外祖父不會有事情這種話,哪怕婆母想聽。
「姑姑,表弟媳送來了藥,有些藥得她去認,我帶她進去,很快就讓她出來……」
姜張氏開了口,宣姜氏這才鬆開手了手,哭著與兒媳婦道:「你一定要救你們的外祖父,他是仲安最親的人啊。」
許雙婉點點頭,快步隨姜張氏進了門去。
望康被福娘抱著跟在祖母的身邊,這時候他見祖母哭太傷心了,望康猶豫了一下,小心地拍了拍福娘的肩。
「福婆婆。」他喊了她一聲,示意要下去。
福婆細心,帶他也是幾個娘子當中帶他帶得最多的那一個,最明白他的心意不過,便放了他下來。
望康便朝祖母走去,走到她的膝前,掏出了母親給他備的小手帕,踮著腳尖去擦祖母臉上的淚。
「祖母乖乖,不哭。」他哄她道。
驚慌失措的宣姜氏忍耐不住,彎下腰抱住了小孫兒痛哭了起來。
守在床邊的姜大夫人見到她來,腫著雙眼與她輕聲道:「來了?」
許雙婉朝她福了一身,「來了。」
她看著床上靜靜躺著,就像睡著了的老人一眼,眼驀地就紅了。
許雙婉還記得她初來姜府,這位老人對她的親切……
這是一個好長輩,是他把兩家的心攏作了一塊,一同對敵,一同進退,一同生死與共……
他要沒了,她不知道她的長公子會是何等的撕心裂肺、痛苦不堪。
他不能有事。
許雙婉與大舅母又福了一記,紅著眼睛退到了正在桌子邊看檢查藥性的名醫身邊。
那名醫孫耀與姜家是世交,與姜太史更是忘年至交,自是知道忘年之交的這位外孫媳婦,見到她就起身與她拱手苦笑道:「鄙人醫術有限,行醫時日不長,單老藥王的靈藥我只聽過其名,未曾有幸用過,不知藥效,實在不知怎麼下手。」
這要是下錯了藥,讓老朋友有個好歹,孫耀不敢往下想。
許雙婉坐下,「有些我們侯府已經用過,藥效我知道一二,容我跟您細細道來。」
「請。」孫耀飛快道。
許雙婉說到一半,安靜的外邊突然傳來了大叫聲,「回大老爺夫人,宮裡的蘇太醫來了……」
姜大夫人重重地掐了一把軟得沒力氣的腿站了起來,擦著眼邊的淚就道:「快請!」
她丈夫作為欽差大臣秘密去了江南處理漕運之事,小叔子又去了長肅那邊監察軍隊剿匪之事,姜垠他們兄弟幾個更是正在此生官途最為重要的時刻,家中的每一個男人身上都擔著大任,她要是這時候因自己的粗心讓老太爺去了,她這輩子都無顏見人了……
姜大夫人比誰都怕,但她知道就是她該千刀萬刮也是事後的事,一直都自持鎮定,孫大夫說不敢下藥她也強忍著沒有急躁,這下見宮裡來了太醫,沒有了辦法的她也是一時之間把希望寄托在了前來的太醫身上。
好在那蘇姓太醫一到,很快確定了姜老太爺的脈相有點像中了蛛毒,他這下也是急了,朝著姜大夫人就吼:「怎麼才叫人過來?再晚點,找不出是哪種蛛毒和相應的解藥,你們就得給你們家老爺子送葬了!」
姜大夫人一聽,當下就軟了下去,還好她兒媳婦站在她身後,一把抱住了她。
「娘,您不能有事,你先聽太醫是怎麼說,是再晚點,是再晚點,現在還來得及,是不是?是不是?」姜張氏跟她身後在院裡幫忙的弟媳婦都哭了起來,姜張氏說話的嘴唇都抖得不成形了。
她滿是希翼地看向了太醫,她的婆母和弟媳婦也如是。
「還好,還有一息可救,這時候也不用查哪種蛛毒了,現在這點時間不容再去查了,這蛛毒有十幾種,誰知道是哪種?除非現在就有人把解藥送給你們,不過我是有一種保妥的法子,但救回來是個什麼樣子,你們跟我一樣,聽天由命吧。」這蘇姓大夫跟是單藥王推薦給寶絡皇的,身上本領了得,就是脾氣直,說話難聽,以前在民間就是因著這性子沒少挨病人親屬的打,這進了太醫院服侍寶絡皇,脾氣也沒改,不過他本事比脾氣要大,這話一出,他當著眾人的面就扯開了姜老太爺胸前的衣裳,手上的針就扎進了胸口的兩個主要穴道。
「先堵一陣……」說著他就回頭往他的藥箱走去,還沒打開藥箱,他看到了桌上擺出的藥瓶,看到其中一瓶他「咦」了一聲,然後抬起了頭,他看到了許雙婉。
「你的?」他道。
許雙婉朝他點頭,不用他問就道:「我是歸德侯府的兒媳婦宣許氏,是老太孫的外孫媳婦,這桌上的藥都是單藥王送與我侯府的。」
「這個有用。」蘇太醫搖了搖手上的青色藥瓶。
「一切您皆可以隨意取用。」
蘇太醫看了這痛快不磨嘰的美少婦一眼,嗯了一聲,轉過身就往床邊走去,「倒一碗清水過來。」
清水很快就過去了,蘇太醫拔到了針,化了一顆藥餵進了姜老太爺的嘴,餵完一碗,他想了想,又餵了一碗。
餵罷,他抬頭,迎上了眾人急切看向他的目光,蘇太醫這才後知後覺病人家人還在等他的消息,他搖搖頭,道:「不用看老夫,看老夫也沒用,一個時辰後他能醒,那他就還有救,兩三個時辰左右間要是醒不過來,老夫再扎針下猛藥,不過之後就是救過來,腦子是不是清醒的老夫不敢保證,只敢保證人還是有口氣的。」
這廂刑部的陶靖看到嚴刑逼供他的宣仲安滿臉鐵青進來,他仔細地看了看宣仲安的神色,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天助我也!」
宣仲安敢搞他,他就讓他的親人不得好死。
他不是沒什麼怕的嗎?那他陶靖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怕!
他陶靖什麼時候被人玩弄於股掌過?從來只有他玩弄別人的份。
「宣大人啊宣大人,哈哈哈哈哈……」陶靖被逼供後的嗓子沙啞無比,但他還是笑得無比痛快,「沒想到,天都不幫你啊。」
他不過一時意起打算弄死姜老頭讓這兩家以守孝之名滾下去,不過只是稍稍做了一番布置,沒想就成事了。
老天都站在他這邊,他陶靖才是天地正統,受天道庇佑的天道之子。
被他這一陣說,宣仲安不知道他話中之意都難了,當下他一腳就朝陶靖的腳踩去,把陶靖的腳踩進了列排的釘子當中。
「你,干,的?」
陶靖大聲痛叫了起來。
「宣……宣仲安,解藥在我手裡!」陶靖咬破了牙,嘶吼著道。
他發誓,等他出去了,他必要把宣仲安親手用刀片肉,一片一片地片下來,餵給他的兒子吃下,再生食他兒子的血,把他的兒子的心挖出來,拋屍到屍穴鎮壓住他,讓他世世代代都不得輪迴,靈魂飽受萬世之苦。
「你乾的?」宣仲安低下頭,看著被壓在刑具當中的陶靖。
不知不覺當中,他向來黑亮幽深的眼睛被一層水霧擋住了……
陶靖痛苦呻吟,又怪笑道:「你鬥不過我的。」
他睜開眼,「放了老夫,給老夫磕頭賠罪,老夫就給你解藥。」
宣仲安笑嘆了一聲,一行清淚從他的眼眶當中無聲無息地滑了下來。
陶靖見此,急了,厲聲道:「你竟然連你助你成就豐功偉績的外祖父都不要?」
宣仲安張了張嘴,努力地吸了口氣。
執鞭在旁的阿莫在旁看著他們長公子,他揉了把眼睛,啞聲道:「長公子,就,就……」
就放了他罷。
外老太爺才是最重要的啊。
「鞭子。」宣仲安伸出了手。
「長公子。」
「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