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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許雙婉也是沒成想,她自以為做得很不明顯的一件事,就被老道的兩家夫人們識破了……

    龔小妹見她垂眼微笑不已,也看明白了的她湊到許雙婉耳邊道:「婉姐姐啊,往後我是不是得叫你紅娘姐姐了?」

    許雙婉捏了她的臉蛋一下,「你叫個試試看?」

    龔小妹低頭偷笑不已。

    這廂侯府下午都是自家請的親友了,宣宏道那邊也是因為大行在家中宴請了幾個老友一次,還有自己的兩位舅爺作陪,下午長子也帶著洵林和望康陪了他一下午,這心裡也是高興,還喝了點酒。

    等到送走客人,宣仲安回來扶老父回聽軒堂,坐在椅子上等他回來的宣宏道突然握住了來扶他的長子的手,雙眼發紅道:「苦了你了。」

    真是苦了他了。

    宣仲安聞言就是一怔,隨後,他拍了拍父親的背,道:「有我,您就好好地與母親過日子罷。」

    他對他們所求的也僅是於此了。

    **

    三日後。

    一萬御林軍把陶府包了個嚴嚴實實,京中百姓不知陶府出了何事,不管順天府的官兵怎麼阻攔,都紛紛強往陶府擠,非要看這個熱鬧。

    眼看只半日,聞訊趕來的人越來越多。

    在府里的宣仲安得報,不由問了來報的御林軍校尉一聲,「怎麼回事?」

    「稟左相大人,末將聽說是百姓聽聞我們要抄陶府的家,想看看陶府到底能搬出多少金眼來……」

    「就如此?」

    「就如此。」

    「沒有幫著陶府說話的?」

    校尉搖頭,「回左相大人,沒有。」

    「陶大人門徒遍天下,看來,也不是那般得人心啊?」

    校尉冷然道:「您也不看看他的那些門徒對各地百姓的剝盤,大人,公道自在人心,百姓心中有桿秤,他們不傻。」

    他們只是弱了點,就想討個公道也沒有門能為他們打開。

    「稟……」他們說話間,有將士拱手急奔而來,到了宣仲安面前就半跪而下稟道:「啟稟左相大人,罪臣陶靖的魔窟現已打開!」

    他抬頭,臉與他頭戴的銅盔一個顏色,他臉色如土,道:「還請左相大人留步,那邊惡臭氣熏天,臭不可當……」

    宣仲安點點頭,扶了他起來,「我過去看看。」

    他走了過去,還沒近那處藏在密道當中的院落,就聞到了一股讓人作嘔的味道……

    跟隨宣仲安的人都掩住了鼻。

    宣仲安拔開阿莫遞給他的帕子,他在懷中抽出了婉姬給他備的掩住了鼻,往前走了過去。

    越往前走,惡臭的味道更濃,它全然充斥在空氣當中,一行人不少人都嘔吐了起來。

    等宣仲安走到了挖出了土的壕溝,他只看了壕溝當中那烏黑惡臭的屍骨一眼,就迅速閉上了眼。

    第120章

    這惡臭薰天,就是前來的仵作也在旁嘔吐不休。

    宣仲安站了一會就頭昏目眩,阿莫扶了他,被噁心得腸子在肚中翻滾的他也是一臉慘綠道:「公子,咱們走吧。」

    宣仲安搖搖頭,朝仵作看去,見他胸前衣裳都被嘔物遍布,人還在乾嘔著,他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

    饒是如此,他還是在原地站了一會,看著那些在黑色污泥當中露出來的細小骨頭良久無聲。

    僅是露出來的都已夠讓人側目了,不知底下埋的究竟是幾何。

    這能不能讓天下知道?敢不敢讓天下知道?

    這千瘡百孔的大韋,落到寶絡手裡,他都不知道是寶絡的幸,還是寶絡的不幸。

    「公子?」阿莫的聲音都帶著哭聲了,他說罷,實在無法忍住,偏頭就在旁邊吐了個天翻地覆。

    實在是太臭了,阿莫都覺得那臭味已經鑽入了他的肚腹,快要焚燒掉他的肚皮而出了……

    宣仲安回頭,急步走了出去。

    一行人當中,除了他,也只有隨他們而進的江姓校尉沒有吐出來。

    「接著挖,多叫些人過來,每挖半個時辰換人挖,直到把這個地方挖到底為止,於蠶……」宣仲安回頭,見他的師爺蹲在地上乾嘔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臉上更是毫無血色,即便是蹲著也是奄奄一息搖搖欲墜的樣子,他又看向了他另一個師爺,見他那個上了年紀的師爺比年輕師爺更是沒好到哪去,他已倒下被阿參扶住了。

    「江風,叫個人去扶下老於,阿參,你過來,去趟順天府,叫馮府尹把府里的仵作和打下手的都派過來,人不夠,讓他去臨縣調。」

    「是,屬下這就過去。」阿參等人接了手,他就匆匆去了。

    「江風?」

    「在!」

    「陪我去陶大人那走一趟。」

    「是。」

    「你是郭大人的女婿?娶的他哪個女兒?」路上,宣仲安問了一句。

    他走得極快,江風和他的手下還跟得上他,跟在他身後的師爺和跟班們沒幾下就被他們甩開了一大截。

    「回左相大人,末將娶的是岳母大人膝下的小女兒。」

    「嗯,有兒女了?」

    「回大人,有了,一兒一女。」

    「兒女雙全,好福氣。」

    「多謝大人。」

    他們嘴裡說著話,人卻走得極快,很快就到了郭統領帶隊羈押陶靖等人的地方。

    「左相大人來了。」前方有人看到他們,很快朝裡面去報了一句。

    一會,御林軍的大統領郭井就出來了,「見過左相大人。」

    「郭大人。」

    郭井是老皇帝的人,先前宮變他被副統領戚方元壓製得動彈不得,讓戚方元帶著御林軍與兩個軍州的都督扶持了新帝上位,他被放出來的時候大勢已去,但寶絡皇陸陸續續地在用他,左相也用他,郭井也一直無可無不可地當著他這大統領,直到今日,看見了陶府之況,他這才把那捍衛舊主的心思才算是真正放下了。

    郭井出身貧寒,他是從軍伍當中爬上來的,腦子跟他的身手一樣的厲害,就是當了老皇帝殺人的左臂右膀,他也只隱身黑暗,不喜出現在人的面前,更不喜出沒在縱情聲色的這等影響神智清明的場合,他是老皇帝的鄶子手,為人忠誠死心眼又不愛出聲,當著御林軍的統領,認識他的人卻沒幾個,皇帝喜歡的就是他這點。

    只是郭井再對老皇帝忠誠,人再冷酷無情,他終歸也是人,握刀的手也是肉長的,他就是不貪生怕死,不怕報應,但他怕報應到他後代兒女子孫身上去----活到他這個歲數,膝下兒孫成群的時候,這命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命了,他的命運也如是,不過他雖說想得明白,但先前他到底還是不甘心舊主死得不明不白,可看到陶府裏白骨無數後,一生殺人無數一身冷森的他背後都發涼不已,他這才也才明白,舊主的朝代還是過去的好。

    要不,要死多少人才夠啊?

    「您要進去?」

    「嗯,裡面情況如何?」

    郭井沉默了一會,才道:「回大人,陶靖已被制伏。」

    宣仲安看他神色不對,停下了腳步,看向他。

    「我剛帶隊進去時,陶大人他正在生飲童子血……」郭井偏頭,朝宣仲安拱了拱手,「不才進去的時候,那小童的心口已被挖了出來,已無可救。」

    「呼……」宣仲安長吐了口氣,揉了揉被惡臭味薰得頭疼的腦袋,「郭大人,你說這些罪人可饒恕,還是不可饒恕?」

    郭井不語。

    他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朝廷上下,哪怕現在為左相大人做事的不少大人,稱過陶靖為老師的人不知幾何……

    要是凡是沾上關係都要清算,這朝廷上下,除了那些新晉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的官員,有哪個是乾淨的?

    「進去吧。」

    宣仲安率先大步往裡面走去。

    「左相大人!」

    「左相大人!」

    宣仲安進去後,略過這些請安,掃了被綁在椅子上的陶靖一眼。

    陶靖身穿白色道服,正閉眼躺在椅背上。

    宣仲安看過去時,他睜開了眼,但宣仲安只掃了他一眼,就朝那地上被遮了一張禁衛軍披風的突起走去。

    他掀開了披風,看了那被放了血,挖出了心口,赤身裸體的小兒一眼。

    那小兒小小巧巧的臉孔一片死白,不看臉,不看那沒有了心的胸口,除了太過於死白,他那小身體圓圓潤潤的,就跟他家剛從沐浴的水桶里撈出來的望康一樣。

    只是他沒有望康那樣活蹦亂跳,往後也再也不能活蹦亂跳了。

    宣仲安閉上眼,蓋上了披風,起身抱起了這個小兒,放到了郭井手裡。

    郭井渾身一僵,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左相大人啞著嗓子道:「送去順天府的殮房,回頭與那密屋處的孩子一併安葬。」

    「大……大人……」郭井也是長吐了一口氣,回身掠過過來接手的下屬的手,把人抱了出去。

    宣仲安回頭,走到了陶靖身邊,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了陶靖的對面。

    陶靖已睜開了眼,紅韻細膩得不像個老人的臉上有著一抹笑,他看著宣仲安先開了口,「仲安啊,老夫倚老賣老,叫你一聲仲安,不知可行?」

    宣仲安略彎了點腰,兩手在膝上交岔看著他點了點頭。

    看著他這充滿攻擊性的姿態,陶靖臉上的笑更深了,「年輕人啊。」

    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做事急轟轟的容易不帶腦子。

    「等你到了我這個地位,這個年紀……」陶靖說著搖了搖頭,甩了甩因吃了仙丹妙藥有些飄飄然的腦袋,笑著道:「不,說錯了,你已經有了這個地位了,不用過幾十年你到老夫這個年紀,過幾年你就會發現這天下,這人間算得了什麼?我們這種人,追求的豈是人生短短數十載?那些凡夫俗子,豈是能與我們相比的?他們就是螻蟻,就是賤民,就跟那些塵土一樣,風一吹就會消掉的玩意東西,豈可與我們這些天人相比?」

    「你要知道,這可是我連跟先帝都沒說過的話,今天說給你聽啊……」

    「說給我聽,」宣仲安打斷了他,「是想讓我放了你?」

    「哈哈哈哈哈……」陶靖大笑了起來,他看著宣仲安,就跟看著可憐蟲一樣,「你懂什麼?老夫的境界豈是你這種無知小兒能懂的?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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