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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宣少夫人,不知我們叫您宣少夫人好,還是左相夫人好?」陶家來的人當中有人開了口,這一有人開了口,再開口也就不難了,這時另一個外表看著美艷,神情卻天真懵懂的少女問。

    「叫我宣少夫人就好。」許雙婉溫和地回了她一句。

    「宣少夫人,」這少女偏著頭,端著一張美艷到凌厲的臉孔天真無邪地道:「你長得好美啊,我來的時候,我還聽說您只是個小家碧玉樣子的,心裡還想我們怎麼就比不上你了呢。」

    她這話一出,陶府的人呼吸一窒,有那對宣侯府這位少夫人心生好感的,忍不拿對此女悄悄地翻了個白眼。

    這陶潔,還真是會說話!不說話沒人當她是啞巴!

    不過這陶潔是陶靖的愛寵,現在在陶府里還特別受陶二爺的恩寵,坐座的陶府人也沒有幾個真敢明著得罪她的,但沒有幾個不敢得罪她的不代表沒有,陶怡兒就在她話落音後就是一笑,朝陶潔看去,淡道:「潔兒,你這是出門的時候磕著頭了?怎麼拿自己跟宣少夫人比了?」

    陶潔嘟嘴:「什麼嘛?」

    她朝許雙婉望去,眼神天真,神情委屈:「宣少夫人,奴家是見您人好才跟您說實話的,您是人美嘛,我是比不上您嘛,您說是不是?」

    許雙婉微笑看向她。

    陶潔在她如水一樣的眸光當中,硬著頭皮道了一句:「您要是不喜歡奴家這般說,那奴家就不說了。」

    說著,她就低下了頭,覺得這個宣少夫人真不好對付。

    可是她不甘心,她剛才見過宣相了,她想給宣相當奴,當妾,她什麼都能為宣相大人做,只要他帶她離開陶府。

    陶潔心道當夫人的算得了什麼?等會她找個時機,讓宣相大人要了她,這個少夫人就是在家裡權力大過天去,還能大過宣相大人去不成?

    「虞娘,殿裡小,你帶客人去園子裡走走……」許雙婉朝虞娘開了口,「讓丫鬟們也抬幾張桌子去擺著,放些瓜果點心讓客人們嘗嘗。」

    「是。」虞娘很快就動了身,板著一張臉,帶著丫鬟們就去請人,「幾位客人,園中春光正好,你們請隨我來。」

    漱芳殿裡站了不少丫鬟,虞娘一帶頭,幾個丫鬟就站於了客人面前,帶他們出門。

    許雙婉偏頭,朝李清道:「李家的二郎哥哥……」

    李清低頭,「不敢。」

    「你我多年未見,還請你暫時留下,我想與你說兩句話。」許雙婉微笑道。

    「不敢。」李清低著頭。

    許雙婉便當他答應了,這時候陶府的那幾位客人被侯府訓練有素的下人半強迫邊請地請出去了,她笑著朝門口看了一眼,見那位美艷的少女回頭朝她看來,她掠過了這位少女的眼睛,朝大門掃了一眼,就又收了回來。

    一回來,就看到了起了身,並沒有走的陶怡兒。

    「宣少夫人,我有話想跟您說,我能不能也留下?」

    「這位姑娘,還請您先出去,我們少夫人等會就來。」站在許雙婉身邊的雯兒客氣地道。

    「怡兒是我妹子,不知您能不能也讓她留下來?」李清這時抬起了頭。

    許雙婉微訝。

    她還能以為,要找她說話的只是李清。

    在李清的注視下,許雙婉點了頭。

    這時候她才細看此人,發現舊日相識的清秀兄長變成了堅毅俊美的男人……

    「坐。」人都出去了,殿裡留的都是她的丫鬟娘子,許雙婉便朝那兩人笑了一下。

    「多謝宣少夫人。」李清又作了一揖,朝許雙婉下意識就要露出他練過的笑容來,但剛要笑出來他就收了回來,乾脆朝許雙婉一揖到底。

    陶怡兒在旁也朝許雙婉福了一記。

    她是初見這位宣少夫人時就有點不喜此人,但那種不喜,就像嫉恨她摸不著只能仰望的高山流水一樣,姿態太好看也太遙遠,她不甘於這位貴少夫人美貌不遜於她不說,其尊貴的地位還遠遠不是她所能觸及的……

    憑什麼她卑賤如污泥,有人卻什麼都有?

    但這種不甘,也因她們相差的太多,太遙遠了,陶怡兒咽了下去,也就不再作多想了。

    她現在只想知道李清想幹什麼。

    「我還沒問候二郎哥,這些年可好?」許雙婉先開了口。

    她留男客說話,雖說殿裡有不少僕人,但還是說幾句就散的好。

    她也不是怕人說閒話,而是長公子那裡就是不多心,他也還是會有些不高興,他心眼小。

    「回許家妹妹,」李清又低了半頭,道:「不太好。」

    「你說。」許雙婉溫和地接了話。

    「我在外的名聲,您應也有所聞了罷?」李清再抬頭,帶笑的眼睛不再有笑意,那寫在他眼裡的風流寫意此時褪了個乾乾淨淨,他的臉上也沒有了笑,因此他的英俊的臉孔顯得冷酷了起來。

    他此時的臉不僅是冷酷,還帶著幾分似是烙在他骨子裡的悲意。

    「聽過幾句,」許雙婉點頭,「但並不多。」

    她會在聽到難堪的話後,刻意躲著點。

    不管別人怎麼說,至少她記得曾經的李家二郎公子,是個溫和細心,對誰家妹妹都很慷慨大方相讓的公子。

    見她臉色溫柔,李清的鼻子莫名一陣酸痛,他掩飾了過去,接著沒什麼表情地道:「您也應該知道,不是什麼好名聲,我就是一個討上了點年紀的夫人歡心的男寵,不是戲子,卻不比他們乾淨到哪去。」

    他看著許雙婉,「我就是陶閣首大人送出去討好那些老夫人的玩意兒,當不起你一聲二郎哥……」

    許雙婉沉默了下來。

    這廂,陶怡兒開了口,她相貌看起來精巧秀麗,不說話的時候,還有幾分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女模樣,但她一開口,她的話就與她的長相截然相反,「我也是個玩意兒,我來之前,我們家大人就說了,不管我用什麼手段,只要我在侯府留下來,他就賞我黃金千兩,仙丹十瓶,還把我姐姐生的女兒送到我手裡讓我撫養……」

    「她有個姐姐,叫紛娘,」李清看了她一眼,接了她的話,與許雙婉道:「是我的妻子,她替我生了個女兒叫儂兒,現在五歲了……」

    「女兒?」許雙婉疑惑地看向他。

    不是兒子嗎?

    「那個,」李清沉默了一下,道:「那個外面知道的養在我膝下的不是我的親兒子,是府里一個已經死了的舊友的,我親生女兒她……」

    「她沒有姓,就叫儂兒,」陶怡兒接了他的話,「她從出生那天開始就被抱去了春麗院,您知道陶府的春麗院嗎?我就是那院子裡被養大的……」

    她看宣少夫人臉上沒有了笑意,她反倒笑了笑,道:「後來我們給老大人做成了幾件事,把她從春麗院贖了回來,養在了我的小院裡。」

    「但她大了,五歲了,前幾日又被人接去了春麗院……」陶怡兒面無表情地道:「她長得很像她父母,她娘以前也是春麗院出來的,加之她父親的樣子,她長得極為出挑。」

    她略揚了下眉,朝宣少夫人道:「您知道我是幾歲侍候陶大人的嗎?」

    「怡兒?」李清打斷了她。

    陶怡兒沒理會他,語速極快地道:「我六歲侍候的他,我紛姐姐是七歲,院裡的那些小女孩沒有能幹淨到十歲的……」

    「怡兒!」李清見侯府的下人神色都不對了,大聲叫了她一聲。

    陶怡兒卻極其冷靜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她朝許雙婉跪了下來,抬頭與許雙婉道:「之前清哥騙了兩個達官貴人家的當家夫人,哄得她們給陶靖行了不少方便,我則被人玩了幾次,險些喪命,這才把儂兒弄到我院裡,可她呆不了兩年了,清哥說你是個好人,說實話,我不信他,但我想賭一次……」

    她朝許雙婉磕了一個頭,又挺直了腰杆與許雙婉道:「只要你答應送走清哥和我外甥女,我就答應你把陶靖收買童男童女的買賣告訴你,我還可能告訴你,陶靖這十幾年煉丹所殺害過的童女的屍骸扔在哪裡,我還可以幫你殺了他,只要你……」

    李清又打斷了她,他已流出了淚,「怡兒,這不是你要做的事。」

    「憑什麼?憑什麼你能做的事我不能做?」陶怡兒看向他,神情木然,「你想去死?哪有這麼好的事。」

    她苟活到現在,早就不想活了。

    如果不是還有儂兒,她早就跟隨她紛姐姐去了。

    她之前活著,不過是人世間還有紛姐姐在意她疼不疼,在意她冷不冷的人在。

    「我能帶你們去陶靖埋葬童男的地方,」李清咬牙一掀袍,也朝許雙婉跪了下來,「這個地方極其隱蔽,但是這是一個極好給陶靖定罪的辦法,那些小孩子就埋在他僻於一角的丹室下,據我所知,這些年在他手中死去的童男沒有一千,也有五六百了,他每三個月都要從各地收三十名童男童女入京,其中童男必有二十名,就是給他割童子血煉丹所用,您若不信,過幾天新一批童男童女就要入京了,您大可跟宣相大人一報,看此事是真還是假……」

    李清抬頭,與許雙婉悽然道:「你我多年不見,我也知道你也不可能輕信於我,但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陶靖的一切現在都告訴你,回頭我就去行刺他……」

    他朝許雙婉俯下身,趴伏於地,「我願以性命作保,此事是真,只願許家妹妹信我一次。」

    「你近得了陶靖的身?」陶怡兒好笑了,冷眼看著他趴伏下去的背,「得了吧。」

    她朝許雙婉看去,「我來,我知道那老東西的軟肋,由我近他的身,還能傷他一傷,只是,我死後,你們也扳倒陶靖後,您能不能把我清哥跟我外甥女送出京城?」

    「怡兒!」

    「都這時候了,別喊了,」陶怡兒看向起身瞧他望來的李清,神情冰冷,眼睛卻因淚意腥紅一片,「我活夠了,就讓我隨我姐姐去罷。」

    許雙婉看著他們,別過了頭。

    雯兒很快就低下頭,把耳朵湊到了她們姑娘耳邊,等得了吩咐,她趕緊朝站在一個黑暗角落的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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