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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皇后點頭不已。
等到她老奶娘進了門來,她也鬆了口氣。
齊奶娘就站在門口,聽到宣相夫人的傳話就走了進來,朝許雙婉福了一記,「相夫人。」
「您多禮。」許雙婉卻未跟她多禮,開門見山,「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跟我說說。」
她扶著皇后躺下,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皇后朝她搖頭,許雙婉也堅定地朝她搖了下頭,「您躺著聽我們說,現在您身子最為重要。」
「不要哭了,」見皇后娘娘眼邊還是有淚,許雙婉用手替她擦掉,口氣難得地強硬無比,「現在閉上眼,給我睡覺。」
她口氣太強硬,也太冷硬了,她話還沒落,皇后娘娘就閉上了眼。
許雙婉撫了撫她紊亂的發,轉過頭看向了齊奶娘。
「張才人先是從我給皇后娘娘燉的雞湯了下毒,她不知道我之前與娘娘說過,即便是我親手端來給她的吃食,也要試過才能入嘴,之前娘娘與我也商量好了,這事她做歸做,但不要讓人知道……」齊奶娘抿了抿嘴,森嚴道:「我只是防著一手,免得有人借我之手害娘娘,沒成想,還真被那賤人用上了。」
還有呢?
許雙婉看著她,眼睛冰冷無波,不僅僅是下毒吧?
僅是下毒未遂,不能把皇后嚇成這個樣子吧?
她挑的人,她豈能不知,這是個在西北齊家馬場馬背上長大的將軍女兒,膽子可不是一般閨閣女兒家能比的。
饒是齊奶娘年近五旬,經過的風浪不少,也還是不敢直視她冷酷的臉,低下頭接道:「她見一計不成,當下趁我等沒反應過來時,就持刀向娘娘撲來,娘娘躲了過去,正要叫人時,她拿住了我這沒用的老婆子,娘娘過來救我時,肚子差點被她一刀捅穿,所幸我們身邊有個小丫鬟是與娘娘從小一同長大的,她衝過來替娘娘擋了這一刀……」
「言兒死了,」閉著眼睛躺著的皇后娘娘這時候喃喃地道了一句,「她救了我,但她死了。」
齊留蘊手按著肚子,難以自持,失聲痛哭。
齊奶娘腥紅的眼裡也有了淚,「後來人被我們連手制伏了,我們家娘娘沒丟聖上的人,她沒要那賤人的命,而把人綁了起來等聖上和左相大人過來審,我們都沒有相信她說的話,還請左相夫人明察,您對我們家娘娘和聖上的心意,娘娘與我都知道,從來沒有懷疑過您,娘娘知道在這宮裡宮外,只有左相跟您對她和聖上是最真心的。」
「您過譽了。」不管相不相信,許雙婉也領了她這翻話的情,她回頭朝還在哭的皇后搖了搖頭,再道:「流淚傷身。」
「是。」
唉……
許雙婉在心裡嘆了口氣,摸了摸皇后冰冷的臉。
她們不算太熟,算起來,她頂多是做了皇后的媒,她甚至於為了避嫌,刻意與她疏遠著,皇后能對她有這翻信任,已是很難得了。
「好好休息著,洚夫人?」
「在。」齊奶娘彎腰。
「好好侍候著皇后。」
「是。」
許雙婉出了寢殿,與站在殿外帶她進宮的劉忠道:「麻煩公公替我與聖上通報一聲,說我想見見張才人。」
「您稍等,奴婢去去就來。」劉忠朝她福了一記,迅速離開了宮殿。
許雙婉也隨著他出了殿堂,站在了殿廊之下,看著榮鳳宮前頭那一塊空跡的宮地。
此時大風襲來,風吹亂了她身上那襲暗紅的襟裙,也吹亂了她的發,卻未吹冷了許雙婉那腔熊熊燃燒起來了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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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忠很快就過來帶了許雙婉去了上前殿,一路上領著路的劉忠回了好幾次頭,等快要上殿的時候,他看了一臉冷漠的左相夫人,想說話,又欲言又止,末了他躬下身,道:「您上去吧,聖上跟左相大人都在上面。」
許雙婉朝他點點頭,拾階而上。
「相夫人?」
許雙婉回頭。
「沒有人懷疑您。」劉忠朝她揖了一身。
許雙婉又朝他點了點頭,一步步上了上前殿。
走到一步,她看到了抬步出來的丈夫。
許雙婉看著他步子未停,朝他走了過去。
「來了。」只差幾步時,宣仲安下來扶了她。
許雙婉朝他點點頭。
「進去吧,寶絡在裡面。」
「人死了沒有?」許雙婉開了口。
「還有幾口氣。」
「為何?」
宣仲安沒說話,直到她轉過頭來看他,他才道:「又一個貪心不足的。」
許雙婉收回了眼神,他們進去時,寶絡正盤腿坐在地上,手裡握著帶血的刀,看著那趴伏在他面前血肉模糊的張才人,他白淨的臉上此時毫無表情,連平時的陰沉也都找不著兩分了,人分外清朗了兩分。
「不說是罷?」寶絡正說著話,見許雙婉進來了,很快把刀放到了一邊,迅速爬了起來,朝她蠕了蠕嘴,末了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許雙婉動了動被丈夫握住的手,沒掙脫,就抬頭看了他一眼,朝他搖了搖頭,等他鬆開手,許雙婉朝寶絡走過去,朝他福了一記,「讓嫂子來問吧?」
「誒。」寶絡訥訥地應了一聲,往後移了兩步。
許雙婉已轉過了頭蹲下身,看向了正好抬頭朝她看來的張才人。
「為何?」許雙婉看著她的臉,道。
張才人聽著這兩個字,嘴角翹了起來,她看著左相夫人,也問了她一句:「為何?」
為何她為了寶絡做盡了一切,她連個侍床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她被老皇帝糟蹋過嗎?
「為何?」張才人也不懂,她問給寶絡做媒的宣相夫人,「為何我的真心你們誰都看不到?」
「你的真心?」
張才人看著一臉冷靜的宣相夫人又嗤嗤地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是真的不明白,「為何你端著裝著一臉的假正經,他們個個把你當寶?許二姑娘,你到底有什麼狐媚之術,也傳我兩招好不好?」
如此,寶絡也不會嫌棄她了罷?
「她朝皇后嚷嚷,」宣仲安這廂走到了她身邊,冷然道:「說寶絡心裡的人是你……」
他這話說得寶絡陰陰地橫了他一眼。
娘是娘,心上人是心上人,這是能比的嗎?
宣仲安沒理會他,他踩著張才人的腳,朝站起身來的婉姬道:「是殺是剮,你說呢?」
許雙婉朝他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她看著一臉痛苦的張才人道:「你為何不先問問霍廢妃?」
閉著眼痛苦呻吟的張才人緊閉的眼瞼一縮。
她只縮了一下,許雙婉就又蹲下了身,不顧張才人一臉的血腥,伸手抬起了她的臉,看著張開了眼的人道:「你們既然如此把我當回事,看來我也不好讓你們失望了。」
第109章
不等人反應,許雙婉縮回手,站起身,拿出帕子擦著手,轉頭朝宣仲安看了一眼,爾後,她掉頭,跟寶絡道:「聖上,多留她活片刻,可好?」
她朝寶絡施了一禮。
寶絡不明所以,但點了頭。
許雙婉朝他又福了一禮,這才朝長公子望去,與他道:「夫君,妾身想與你說幾句話……」
宣仲安看向她,見她神色平靜,嗯了一聲,朝寶絡道:「我跟你嫂子出去說幾句。」
「你們就在這殿裡說吧,」寶絡揮了下手,讓御林軍的年輕副統領帶人把張才人拖下去,「我回榮風宮一趟。」
說著他就朝外面走去,走到半路,他回頭,朝正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婉姬道:「嫂嫂,長嫂如母,你就是我的第二個母親。」
許雙婉回過頭,看向他,寶絡朝她一笑,隨即大步擺著手去了。
他或許不是個什麼好人,時常膽小,憂思過度也難以擔當大丈夫,但他心地還算磊落正直,這是他的母親明娘用她的整整一生言傳身教授予他的品質,也是他覺得他身上最可以讓自己自傲的地方。
他想,他的兄嫂會懂他的。
不過,寶絡如此作想,他一出殿,宣仲安就跟還看著殿門的婉姬道:「回頭我會收拾他一頓。」
「嗯?」收拾聖上?許雙婉扭過頭。
「他心智不全,得狠狠收拾一頓才成,」宣仲安挽著她的手,扶她到地上沒有血腥的另一邊,「他畢竟是要當父皇的人了。」
許雙婉頓了一下,沒勸他。
「你要跟我說什麼?」他道。
許雙婉抬頭看著他的臉,「我想借大太子和式太子幾日。」
宣仲安看向她。
「你說,把他們三個人關在一起幾日,再放一個武力高超,對霍廢妃忠心耿耿的護衛進去如何?」許雙婉說著,低了點頭,看著他的胸口,「也不是一般的護衛,他是霍廢妃的入幕之賓。」
「入幕之賓?」
許雙婉點點頭。
「哪得來的消息?」
許雙婉抬眼,雙眼清澈地看著他,與他道:「我知道有幾天了,是那天隨清心師姐走的一個女弟子告訴我的。」
她聽是聽到了,但一直沒有打算用這個法子去治前太子妃。
許雙婉並不想當一個不擇手段的人。
不過,她不想當,並不是說她不會。
「婉婉?」
「我想,既然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霍廢妃既然連內宮都能插手了,何不如讓這宮裡的人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出身名門的貴女,後又成了太子妃,隨後又與小叔子糾纏不清,床上還另有入幕之賓,這還是被人所知的,被人不所知的,還不知幾何,許雙婉心道等揭破了臉的幾方人馬聚在一塊,不知該是何等景象,「您說呢?」
「想好了?」宣仲安低首,鼻尖已觸碰到她的鼻子。
「嗯。」
「那如你所願,為夫再給你添把火……」宣仲安側頭,在她耳邊道:「想知道當初先帝為何要放她一馬,讓她出宮嗎?」
許雙婉看向他。
「先帝放她出面,固然是為了成全霍家的臉面,再一個,也是當時聖上答應了她,在她的床上答應了她放她出宮回霍家,你知道讓她回霍家的主意是誰出的?是式太子。」宣仲安在她耳邊輕聲道:「婉婉,這宮裡,最髒的不是地,是人和他們胸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