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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宣仲安彈了下他的腦袋,笑了起來。

    「娘?」望康叫不醒娘,也不在乎他爹欺負他了,又疑惑地叫了一聲母親。

    娘怎麼了?

    「你娘太累了。」宣仲安朝他道,垂頭,神色不明地看著半張臉埋在枕頭裡還在沉睡著的妻子。

    他探過了,她沒病,沒發燒,氣息也很沉穩,只是睡得太沉了。

    她是太累了,遂宣仲安早上起朝的時候沒叫醒她,他自行穿好了官服,只是剛走出了沁園,他就走不動路了,頓了好一會,他還是派人去了宮中告假,他則回身回了他們的屋子,脫下官袍,躺坐在了她的身邊,輕輕摸著她的臉,看著她,陪著她。

    無數個他痛苦不堪的日子,都是她陪他過來的,如今也該輪到他,陪著她靜靜地坐一會了。

    宣仲安看著她沉睡的半張臉,一個早上,心中湧現出了許多連他自己都驚訝的溫柔----他從來不知道,他會連半張臉都會看得如此饒有興致,津津有味,連眼睛都捨不得挪不開一下。

    直到兒子過來,宣仲安才挪開眼睛,看兒子都叫不動她,他笑了,還取笑兒子道;「我都叫不醒,你能叫醒?」

    敢情他這當兒子的,還能勝過他這老子不成?

    望康沒聽明白他的話,但意思是聽明白了,生氣地朝他伸出了手,「爹,不好。」

    老惹望康生氣。

    「哼。」是宣仲安見他板起了小臉,把他抱了過來到腿上坐下,「好了,別大呼小叫了,陪你娘會。」

    「哇!」

    「噓。」

    望康明白了,這是讓他小聲點,他不高興,委屈地扁了嘴,但不再發聲了,他又扭過頭看向了母親,見她睡著沒動,他像是明白了什麼,就要朝她爬去。

    但父親不動,望康扭頭看他,「望康,乖。」

    他乖,不鬧。

    宣仲安看他說著話還重重地點了下頭,手鬆開了點,只見兒子從他腿上爬了下去,就飛快爬到了母親的臉邊去親她。

    望康小心地親了母親兩口,小紅嘴嘟著,「娘乖,睡覺覺。」

    他伸出手,就像母親安撫他睡覺時地那樣在她身上輕輕地拍了拍。

    「覺覺。」望康說著,把臉蛋擱在了母親的臉邊,嘟著小紅嘴閉起了眼,打算陪母親一起睡覺覺。

    宣仲安看著他們母子沒動,過了一會,他掀開妻子的被子,抱著兒子鑽了進去。

    父子倆緊緊靠著她溫熱的身體,沒一會,倆人都睡了過去。

    許雙婉醒過來時,張開眼就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張神似的睡臉,她看著父子倆,嘴角慢慢地翹了起來。

    **

    宣仲安第二日上朝後,被寶絡叫進了太極殿。

    老皇帝的皇陵已經修得差不多了,寶絡打算把老皇帝送進去,但不準備大葬,但也可以預見,那些舊臣舊黨會拿此大作文章。

    皇后有孕的事,寶絡是打算徐徐圖之,讓皇后儘量悄無聲息地把孩子生下來,如此,到時候就算那些臣子們就是想發作也晚了。

    要是他們現在就知道的話,免不了把皇后架在火上烤,寶絡可捨不得,夜夜纏著皇后的是他,想讓皇后給他生孩子的也是他,不能一到出事了,承擔朝臣惡言惡語的人卻是她。

    尤其她現在有孕,後宮已讓她夠勞費心神的了,寶絡不想她還因前朝之事分神。

    寶絡因此也有些焦慮了起來,尤其昨天他一天還沒見到他義兄,來通報的人說是家中有點事要在家裡呆一天,具體什麼事也不說,寶絡不好再找人問,這隔天一等到義兄來上朝,朝一散,他就把人叫到面前了。

    宣仲安跟往常一樣,不緊不慢背手進了太極殿,等走到他面前才朝他拱手,寶絡在他臉上看了一會,見他臉色極好,這心中也穩了一大半,也吁了口氣,嘴裡不由問道:「昨兒家中出什麼事了?」

    「陪你嫂子睡了一會。」

    寶絡哽住,隨即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他擔心了一天,結果是這白臉兄陪嫂子睡覺去了?

    「你嫂子這些日子過於操勞,太累了,我昨兒便陪了她一天,」宣相淡淡道:「怎麼,就許你疼媳婦?」

    寶絡陰陰地看了他一眼,冷道:「算了,看在朕嫂子的份上。」

    要不他准得收拾了這白臉兄,讓他看看誰才是皇帝。

    「嫂子如何?」寶絡又道。

    「已休息好。」

    「兄長,許家那邊你意欲何為?這事你就不能先了了?」

    宣仲安笑了笑。

    「宣大人!」

    宣仲安看他有點冒火了,便道:「這事就由你嫂子辦罷。」

    「那是她親生母親,嫂子她……」

    「就是因那是她的母親,」宣仲安看著他,冷靜道:「我出手,非死即傷,還是再緩緩罷。」

    「可就看著他們算計她?」

    宣仲安搖搖頭,「她……」

    「有話快說。」

    「她說她有她的法子,給她點時間。」

    「既然你也不能動,朕動行嗎?」既然他們都不好動手,寶絡不介意由他來。

    「聖上,」因他的話,宣仲安臉色溫和地看向他,「侯府的很多事,即便是我,也是要聽從你嫂子的,先聽她的安排,等她安排到我們出面了,到時候我們再聽她的。」

    寶絡皺眉。

    「由著她罷。」宣仲安又道。

    寶絡卻煩躁不已:「為何,我當了皇帝,你都當了丞相了,我們還是活得憋屈不已,連一件順心順意的事都找不到?」

    「一件都找不到?」宣仲安挑眉。

    寶絡瞪他:「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們不是他們,因為我們不想有一個由他們控制的朝廷和天下,便不能跟他們一樣地為所欲為……」宣仲安看著寶絡,就像一塊亘古不變,任由風吹雨打他也自巍然不動的磐石。

    寶絡看著他不動如山的義兄,那焦慮的心又再次在他平靜的神色下安穩了下來。

    末了,他朝宣仲安苦笑道:「兄長,朕怕。」

    比以前孤身一人的時候怕多了。

    那時候他死了,他還可以去找母親,可他現在有了皇后,有了他的孩子,寶絡只要想到有人會傷害到他們,他的心就發抖。

    那是他的妻和子,他的家。

    「莫怕,」宣仲安走上前,按著他的肩膀拍了拍,「莫怕。」

    他按著寶絡的肩膀沒動,久久,寶絡平靜了下來,他抬起了眼,直視著前方道:「趁著咱們勢起,一隻一隻爪牙地拔吧,兄長,朕沒有不能做的,不瞞你說,朕覺得朕真的不愧為老畜牲的親兒子,天生心就狠,只是誰要狗皇帝的權力,狗皇帝就要誰死,朕是誰要朕的家人的命,朕就讓誰死。」

    他其實當不成什麼好皇帝,逼急了,他不只是會咬人,還會殺人。

    **

    如寶絡所料,二月朝廷把他所提議的漕改擱置在了一邊,而是不斷地跟他提起給老皇帝大殯的事情來了。

    這天朝上,禮部和少府確定了出殯的規格,聖旨一下,一群喊「大大不妥」的老臣們就都冒了出來,寶絡本來心中就藏著一股火,見內閣的那些大臣帶著那些老學士磕著頭讓他百事孝為先,讓他不能對先人不敬,他們頭是磕著,就是不去死,寶絡當下就半途退了朝,讓他們對著空氣磕頭去。

    而正當寶絡打算趁此開始挑人收拾的時候,皇后娘娘突然有孕的事傳了出去,且說的人這話是出自歸德侯府那位長公子左相夫人的嘴,此話再真不過。

    這事聽到眾多人的耳朵里,各人反應不一,有些想的多的,也想到了先帝剛逝世的事上去了。

    可這事剛傳出來,許雙婉才得知此事不久,等著在宮裡的丈夫回家與他商量此事,宮裡就來了人,匆匆把她接進了宮裡。

    許雙婉進了榮鳳宮,見到了臉色一片死白,握著肚子的齊留蘊。

    齊留蘊一見到她,眼淚就流了出來。

    已經聞到殿裡藥味的許雙婉當下腿就一軟,如若不是身後的虞娘扶著,她就此倒了下去。

    「嫂子。」齊留蘊見她如此慘狀,連忙擦了眼淚叫了她一聲。

    許雙婉昏昏然地被扶著近了床。

    「嫂子……」

    許雙婉閉了閉眼,看向了齊留蘊,她張了口,聲音低啞:「娘娘,不是我傳出去的。」

    她從來不是多嘴舌的人。

    說著,她看著皇后娘娘的肚子,心下一片慘然。

    齊留蘊見她臉上現出了慘笑,慌忙抓緊了她的手,朝她奶娘看過去。

    齊奶娘很快把殿中的人,連帶歸德侯府的人都帶了出去。

    「嫂子?」

    許雙婉看著她的肚子,一時之間,竟不敢問她是不是出事了。

    「嫂子,我沒事,」齊留蘊見她面無血色,趕緊拉著她的手放到了肚子上,只是臉上還是眼淚不停,「是張才人對我下了手,我奶娘發覺得及時,救了我一命。」

    「張,張才人?」

    「是,」齊留蘊擦著眼淚,說起來還是心悸不已,「聖上跟左相大人正在親自審她。」

    「孩子沒事?」

    「沒事。」

    許雙婉看著她的肚子,漸漸地鎮定了下來……

    「張才人?」許雙婉拿出了手帕,給淚流不止,一看就是驚慌未定的皇后細細地擦著她臉上的眼淚,問她:「何時出的事?」

    「啊?」

    「她什麼時候動的手?」

    「一,一個多時辰前。」

    「當時左相在宮裡?」

    「和聖上在太極殿那邊。」

    「你們叫我來,為何?」許雙婉把她的鼻涕擦了乾淨,冷靜地看著她。

    她這模樣,與之前跟隨聖上來的左相像極了,看著她冷靜的臉孔,齊留蘊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鎮定了一點,至少肩膀不再那般劇烈地抖動了,「張才人說是你指使的。」

    「我們都不信,」齊留蘊抓住了她的手,又長長地吸了口氣,才喘過氣來道:「聖上不信,我也不信,我們都知道他們是在離間我們,嫂子,你要相信,我跟寶絡是一條心,真的,真……」

    「我知道。」許雙婉握緊了她的手,「好了,不要擔心了,您的心我都知道了,您現在躺一會,我叫您奶娘進來問她點事,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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