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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你以為老身怕你?」棠老夫人見她毫不避諱,當著她的面就傳話,冷笑道。
「您當然不怕,您都欺到我侯府頭上來了。」許雙婉朝她抬了下首,淡道:「您既然咄咄逼人結仇而來,不由住下,我們兩家好好說道說道。」
「你,大膽!你看看你說的是什麼話?」棠老夫人站了起來,身子不停地倒,摸著胸口就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許雙婉沒動,由著她身後的家人大喝小叫扶她,只是冷眼看著她道:「你敢在我家暈倒,只要是敢出一點事給我侯府招晦氣,我明日就上門把你棠府給砸了,您信不信?」
棠老夫人一愣,隨即大「啊」了一聲,拍著腿坐下哭道:「先帝爺啊,老爺啊,你們要幫我做主啊,我……」
「來人,去棠府,告訴他們,棠老夫人在我侯府哭起來了,他們要是不打算接回去,那我侯府就當成她哭的是我侯府的人了。」到時候這人是死是活,棠府可別來找她要人。
「是,少夫人。」
「叫你家侯夫人來跟我說話,去叫她,你這個不要臉的宣家媳婦,你沒資格跟老身說話,滾,叫你家真正的夫人來!」棠老夫人見這根硬骨頭比她大半輩子咬過的還要硬,這下也是氣糊塗了,更是口不擇言了起來。
許雙婉已經站了起來,這時候福娘已經得了她的吩咐,帶了家裡不少力大的管事娘子和僕婦與丫鬟過來了。
少夫人一抬首,她們就朝棠老夫人擁了過去,推開了棠老夫人帶來的人,強行把棠老夫人扶了起來。
「你們幹什麼?幹什麼?別碰老身!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殺人了,殺人了……」
「送回客房,沒我的吩咐,就讓棠老夫人好生呆在客房,」看棠老夫人大吼大叫,許雙婉不為所動地看著她道,「再給棠府送兩句話,今日天色晚了,他們就不要來了,讓他們明日來我府贖人。」
「什麼,贖人?宣少夫人……」棠老夫人身邊的棠家管事娘子聽著話不對勁,趕緊出了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請走。」許雙婉瞥了她一眼,朝門口抬了一下頭,侯府的人一看少夫人的話完了,這下就簇擁著棠老夫人去了,連帶也把棠老夫人帶來的人也連拖帶拽地帶走了。
他們走後,侯府今日用來招待客人的前殿總算安靜了下來,許雙婉跟著走了出去,看到了洵林在拐角處偷偷往這邊瞧。
她朝他招了招手。
洵林朝她不好意思一笑,探出了身子。
許雙婉一看,他背上還背著個小娃娃,可不就是他小侄,她的望康呢。
「習完功課了?」洵林一過來,許雙婉扯他身前的襟帶。
洵林點頭,喬木上前,把小公子背後的小長公子抱了下來,送到了許雙婉手裡。
望康正眯著眼睡呢,這下醒了,看到他娘,「咿呀」了一聲,兩腿一蹬,朝他娘露出了個帶著小白牙的笑來。
「碗,碗……」他拍著小手,朝他娘叫著。
許雙婉朝他搖搖頭,與他道:「可不能這般叫娘,莫要讓你爹聽到了。」
聽到了,免不了一頓呲牙咧嘴嚇唬他。
許雙婉一手抱著他,另一手牽了洵林的手,低首與他道:「與嫂嫂去迎兄長如何?」
「嗯!」洵林點頭。
走了兩步,洵林問她:「那個老夫人,是來欺負你的嗎?」
「嗯……」許雙婉沉吟了一下,與他道:「說不上欺負,就是站在不同立場與位置的兩個人在過招。」
「她不講道理,嫂嫂說的她都不聽,她還說嫂嫂和我侯府不對,豈有此理!」洵林憤憤。
「你都聽到了?」
洵林羞澀地別過了眼。
他是偷聽了不少,他也不想這樣的,就是大人都把他當小孩看,可他不小了,他連小侄都有了。
「她不講道理,是因著咱們都講道理,一群人都要面子的話,顧忌著面子,都會息事寧人,如此她也就能得償所願了。」許雙婉不會隨便跟人說這些,但洵林的長兄不願意洵林活得糊塗,已經讓他開始接觸世事的殘忍與殘酷了,她這邊也會略盡些長嫂之能教導他,「她這招往往很好用,一般人與她糾纏不過來,左右也會避著她些,省的被她纏上,有些人為了擺脫她,更是願意退讓幾分。」
「她這是胡攪蠻纏。」
「是啊,但很好用,是不是?」
洵林不高興,「嫂嫂,你怎麼還誇她?」
「不是誇她,」許雙婉朝他搖頭,「你看嫂子讓他占便宜了嗎?」
「我不知道,」洵林搖搖頭,不解地看著她,「把她留下來好嗎?她要是不走了呢?」
「不走了啊,棠府要是丟得起這個人,不走也罷。」這廂他們也走到了大門前的小亭子處了,許雙婉牽了他上亭,看他坐在了石凳上,方才抱瞭望康坐下道:「但嫂子能把她留下,等著棠家低頭道歉,而不是怕事,你道是為何?」
「為,為何?」洵林隱隱覺得他有點懂,但好像又不完全明白。
「是因侯府現在不怕事,要換以往,侯府只能躲著,避著,讓她得逞。」許雙婉朝洵林輕聲道:「洵林,胡攪蠻纏不是正道,那是宵小之法,但是,很多人吃這套,是因為這世上怕事的人,遠遠多過於不怕事的人。而人為何怕事?多數皆是因身弱家虛,身有負累,禁不起折騰,自然都是能避則避了……」
「只有強大,才能不被欺負,才讓能讓人俯首低頭,是嗎?大哥現在得勢了,我們家起來了,他們才怕我們,是嗎?」洵林認真地看著他的嫂子。
「是如此,但又不止是如此,」許雙婉看了眼在她懷中又呼呼大睡了起來的望康,她看了眼睡得安心的孩兒,又看向洵林,與他道:「你今日能讓他人俯身低頭,明日他人就能讓你俯首低頭,你不能如此去作想,太理所當然了,你要想古往今來多少家族式微,由盛及衰,到底是為何?」
「我不懂。」洵林搖頭。
「是因一代人積的勢,族中子弟以及後世子孫恨不得吃個世世代代。」許雙婉看著洵林呆呆的小臉微笑道:「洵林,之前你在外有人欺你,是侯府已到了微勢了,侯府只能退讓才能存活,現今侯府起勢,是你兄長多年謀劃而來,你想他謀出來的勢,如若他不再進取,府中只靠著他起來的勢一味索取的話,這勢又經得住幾次強來呢?」
就如棠閣老家積的勢,又經得住老夫人幾次這般胡攪蠻纏呢?
可能都用不著再經幾次了,到侯府這,棠家就要吃頓硬仗了。
「嫂子?」
「洵林,宵小之法,用得了一時,用不了一世,強取之勢也是如此,用得了一時,用不了一世,這些法子,總會有人踩過你的頭壓過你去,一山永比一山高。」許雙婉見小公子若有所思,不由彎腰騰出一手摸了摸他的頭,「只有自己一直進取,方能立於不敗之地,你兄長如此,你以後也是如此,知道嗎?」
她可不願意見洵林因她與棠老夫人那不入流的鬥法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君子胸襟,不當只立於堂室之內。
一個人的成就,最初往往都是立於他的胸襟,他看的遠,看的高,去往的地方就會遠而高。
她是走不了太遠了,她也只能但願她的丈夫,她的小叔子,還有她的孩兒能走得又遠又高,且長。
如此,她這一生,想必也能因他們走得能遠一點,高一點,人生這一路看到的風景許也會不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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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仲安這段時日被家中婉姬寫信催回家,京中攏共就那點大,他家婉姬在信中寫道君在央中北,妾在僻北東,遙隔萬重城,日日不見君,夜夜淚思君……
宣大人回來的時候,看著紫禁城的高門在心中量了量,覺得這堵牆裡的門遠遠不夠萬道,高也不夠萬丈,被婉姬寫得就跟有千重山萬重水似的,這也著實是太被婉姬青睞看重了。
不過,他看在「日日夜思君」這五個字上,還是不顧身後一堆事回府了。
回府就是吃藥,小叔子這段時間沒去上學,住在府里,婉姬身邊還跟著一個嘴裡不停叫著「嫂嫂」的小叔子,把他一塞到床上就不搭理了,夜晚才能在床上摸得著她的溫熱軟軀,實在看不出她的什麼思念之情。
宣大人回來的第一晚隔日要走的時候,威脅家中婉姬,道如果他回來了只是被她塞被窩裡一個人躺著的話,就別給他寫情詩了,他不會看的。
許雙婉便頷首,「那我再想想另外的法子。」
宣大人朝她瞪眼而去,這日到了傍晚,還是老實乖乖回來了,因為送來的情詩他還是看了,詩前面幾句沒變,就是「日日不見君,夜夜淚思君」變成了「盼君不見歸,夜夜懶思君」……
這都懶得思君了,不回去不成,這日已是朝廷重臣的左相宣大人就又回去了,回來的半路知道家裡來了貴客,他一知道棠閣老家的那位老夫人住在他家不走了,他不怕事大,還停下了轎子攔下了跟他同著路的部下的轎子,跟他們說道了此事。
他這還沒回家,就讓不少人知道棠閣老家的老夫人去他家耍威風去了。
路過回家的那些大人也停下轎子,聽他說了一嘴,個個臉上那也是各種顏色都有。
宣相在朝廷當中是個出了名會嚇唬人的,他今天上朝還明眼使眼色讓御史台那群人告閣老們的狀,跟閣老們就差撕破臉了。
現在倒好,內閣党家中的人還去侯府找茬了,這事是想善了都善不不了了。
這些跟著宣相不怎麼離的下官們,其中只有一個是宣仲安的舊友,另外幾個不是新為官的,就是剛剛升上來的賢才,為人做事跟他們這位新上峰隔閡頗深,至少他們都是生性謹慎之人,絕不是個升了官就四處得罪人的性子,見直屬上峰這都出衙門了還跟他們說道內閣閣老家的不是,旁邊還有不少看熱鬧的,這心裡叫苦不迭,回去了也是唉聲嘆氣,跟住的近的同僚嚼起了棠閣老家的牙根,說道起了這些閣老們家的跋扈。
他們這也是沒辦法,上了宣相這條賊船,上峰要帶著他們跟老大臣們扛上,他們也不得不干。
這要是干倒了,少了些人對他們指手劃腳,這豈不是美事一樁?遂宣相這些六部的下官表面上非常不情願,內心實則非常歡暢地去執行上峰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