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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肖寶絡直搖頭,連話都來不及說。

    「他會報仇的,你信不信?」

    這次,肖寶絡點頭不已。

    「你還敢不敢讓他妻子給你說媒了?」

    肖寶絡怔了一下,這一次,他緩緩地搖了頭。

    「知道就好。」老皇帝忍不住站起來,顫顫危危地走向了他,摸了摸他的頭,「你的親事,朕會好好給你找,至於他,我們還有用他的地方,他也不得不聽我的行事,暫且讓他還活一段時日,等你立起來了,在這朝廷站穩了,朕走的那天,會幫你把他帶走的,相信朕,寶絡,這朝廷是你的,這天下是你的,誰也不可能關住你,壓住你,朕也不可能把那居心叵測的人留在你的身邊。」

    肖寶絡抬頭,看向他:「宣仲安,他是不是很危險?」

    「是的!」老皇帝重重地拍了他的肩一下。

    不管以前寶絡跟這個人的交情如何,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寶絡不能信他,寶絡如果想當好一個皇帝的話,也不能信他。

    老皇帝很滿意他今日看到的這一切,不枉他安排了這一場。

    這廂,宣仲安出宮就倒在了地上,被等候在外的阿莫他們抬了回去。

    而這頭,肖寶絡回了他暫住的宮殿。

    夜半時分,他坐了起來,在黑暗當中看著自己的手,在心裡跟他的母親輕輕地道:娘,我跟他真像。

    太像了,像得他都害怕。

    像得他都不知道義兄會不會再相信他。

    第92章

    這一夜的半夜,宣仲安也醒了過來。

    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倚著床頭,垂著眼看著他的妻子婉姬。

    「怎麼沒睡?」他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的聲音乾澀無力。

    許雙婉伸手拿過溫在旁邊桌上的銅壺,倒了半杯,放到嘴邊探了探溫度,見適宜,便放到了他嘴邊。

    宣仲安太渴,一口氣喝了下去,又抬眼看她。

    「想看看你。」她輕聲道,給他掖緊被子。

    宣仲安嘴角翹起,微笑了起來:「還沒看夠?」

    「看不夠。」

    「哪天才看夠?」

    「很長的以後罷。」

    宣仲安嘴邊笑意加深,過了一會,笑意又慢慢地淡了。

    「早晚有一天,你會陪著我死。」他把頭移到她的腿上,感受著她的溫暖怡人的體溫,道。

    「是啊。」許雙婉也覺得是。

    嫁給他的這兩年多,經的事,比她十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此生怎麼可能會平安無憂到老死?

    她已不再作如此打算了。

    「不後悔?」

    「不悔,」許雙婉低頭輕撫著他的臉,「再問一百遍,也是不悔,此生不悔。」

    「下輩子呢?」

    許雙婉微笑了起來,還要下輩子啊?這也太貪心了。

    「下輩子,要是再碰上你,再說。」她笑道,要是還那般命運多舛,按她的性子,左右無法了,還是會認的,但那也是無法之後。

    「哼。」宣仲安聽出了她的狡猾,哼笑了一聲。

    「不要恨寶絡。」他的頭挨著她的小腹,又道。

    他進家吃了藥就睡到現在,現在才跟她說起這件事來。

    「為何?」

    「他得讓人信他。」

    許雙婉拉著因他的動彈又亂了的被子,給他蓋好,「那我信他。」

    宣仲安不禁抬起了眼。

    「他上次見我的時候,看著我的眼睛,歡喜得就跟孩子一樣,他有雙好眼睛。」許雙婉與他道。

    宣仲安這下心中怪不是滋味了,「那是眯眯眼,瞪大了都找不著眼珠子在哪,哪好看了?」

    許雙婉失笑,「我是說,他就像個孩子。」

    「他比你大。」

    許雙婉菀爾,「是。」

    「胡大夫說你傷情沒有外露的那般嚴重,」她又道,「我想了想,那日見面,你對他的愛護之情作不得假,我心想這當中可能另有內情,便沒有恨他。」

    她頓了一下,又道:「只是我不喜有人傷你,夫君,你總是受傷,雙婉內心再堅固,也並不一定能受的住。」

    她伸手攔著他的眼,道:「我的心也是肉長的。」

    她生在許家,又並不真是認命的性子,夾fèng當中渴求甚多的她要走出一條路來,也是磕磕碰碰不知撞破了多少次頭才學會了不去傷心,她是比很多人能承受得起更多,也比同年紀的女子能承擔的更多,但這並不是說,她承受的起,她就不會受傷了。

    宣仲安聽著,閉著眼長噓了一口氣。

    「下次咱們要小心些。」許雙婉與他道。

    「嗯。」宣仲安探出手,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

    等他順過了這口氣,他坐了起來,讓她進了他的被子,夫妻倆相依偎著擠在一起後,他不斷地親吻著她的臉頰,過了一會,他道:「寶絡性情柔軟,但並不軟弱,他真正像了的是是他的母親明娘。他是明娘的心頭寶,明娘當年帶他出京,孤兒寡母在金淮過的並不容易,我聽他說,當年他母親生病躺在床上雙腿不能走動,在床上聽說有鄰居指使家中孩兒欺負他,她拿了寶劍讓人背著出來,硬是逼得讓人那家人寫字畫押賠了罪,寶絡說她是平時從不高聲說話之人,但只要他受欺負的時候,他母親都會護在他的前面,從不曾傷過他的心。我不知道這些事情是真是假,我只知寶絡說起他母親時的不舍和傷心是真的,外祖也與我說過,當年明娘離京,他與祖父都不知她懷有身孕,被那位欺霸之事……」

    宣仲安說到這,沉默了一會才接道:「當時都當她想隱姓瞞名嫁到外地過安穩日子,兩位祖父都未聽到她一字的冤屈。」

    「寶絡自生下來,過的很好?」許雙婉看著他,輕聲地問。

    「過的很好,」宣仲安點了頭,「寶絡說,他母親給他取名為寶絡,就是說他是經由一條絡子系在她心上,掛在腰上的寶貝,時時都離不得身,就是他有一天離得遠了,他也會經由絡子回到她的身邊,讓她寶貝著他,痛了累了的時候他也可以經由絡子回到母親的身邊,讓母親安慰他。」

    宣仲安見她聽得都怔忡了,伸手摸向她的臉,「寶絡很喜歡跟人講他的母親,我在金淮那幾年,聽的最多的,就是他說他娘如何如何,他的母親於他千般萬般皆是好,明娘過去很多年了,他還像她昨日剛剛離去時那般惦記著他,婉婉,寶絡是他的母親護在掌心當中長大的孩子,我相信他此生會辜負任何一個人,但他都不會辜負他的母親,他的母親這輩子最希望的就是要他能跟喜愛他的人一起活到老,活到死……」

    「寶絡尊我為兄,」宣仲安撫摸著她的臉,與她細說道:「從他十五歲那年赴京找到我認我為兄那天開始,他就把我當成是他的兄長了。他是個重感情的人,別人對他千刀萬剮,他未必會當回事,但他喜愛看重的人要是懷疑他一點點,他怕是會受不住。」

    說到這,他笑了起來,與妻子道:「許還會躲在被子裡偷偷哭。」

    許雙婉見他說著還笑了起來,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他也喜愛你。」

    許雙婉眉毛不自禁地往上翹了翹,是嗎?

    見她眼裡都有笑意了,宣仲安也是好笑,更覺舒適地往她身邊靠了靠,方道:「他頭次見你的時候,你知道他喊你什麼嗎?」

    「是什麼?」

    「喊你娘。」

    許雙婉愣住了。

    要按他說的話,他們以前就見過她,這時候再往早里算,那時候她也還未出嫁,這怎麼跟娘搭上的邊?

    「說你笑起來跟他娘很像。」

    許雙婉若有所思了起來,她想著點了點頭,「難怪他那般看我。」

    眼神歡喜又帶著一點點討好,那種討好,又不像是男子看女子般的討好,而是一種想跟她親近,想讓她喜歡他的討好,沒有絲毫男女情思在裡頭。

    「嗯,要不,我豈能容他們放肆。」

    「我很明娘很像?」許雙婉問了一句。

    「我沒見過明娘,想來很像,回頭得空,你再問問他。」

    「好。」

    「婉婉。」

    「誒。」

    「把他當成我的親兄弟,把他當成洵林也可,他不會辜負你,就像不會去辜負他的母親一樣,懂嗎?」

    「懂。」許雙婉說到這,抬頭看著他的眼道:「這就是你想讓我為他做媒的原因?」

    宣仲安頷首,「也是他想的。」

    夫妻倆這廂還不知道老皇帝已經不想許雙婉為肖寶絡做這個媒,他才不會讓歸德侯府接了這份恩典,讓寶絡跟歸德侯府牽扯不清。

    這過了兩天,奉家那邊也是知道了宣仲安在宮裡拒絕誅三族的事情,被責令反省的奉先承沒去找宣仲安道謝,而是找來了他在朝中幾個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弟子,讓他們這段時日就跟著宣大人的腳步動。

    奉先承這時也是有點心灰意冷,等著聖上清算,但同時他也冷眼在看著這朝中的動向,這時候的他比之前要冷靜多了,這朝中風向一天一個變化,誰知道明天怎麼變,而這位年輕的宣尚書一路闖到了今天這步還沒死,不管他是打的什麼鬼主意,奉先承也還是想在他這邊押一塊寶,許可能他這步棋,會是步走到後面的活棋。

    奉先承說是認命,也並不認命,他走到右相這一頭,他的成功並不是來源於他的步步經營,幾次的高升都是純粹靠的他神來一筆的運氣,這一次,他希望他能再次迎來轉機。

    而宣仲安告病在家沒幾天,皇帝開始上朝,開朝那天就是廢太子,告太子荒yín無道,要開宗廟廢太子。

    朝廷官員一聽這個消息,也是啞口無言,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哪是什麼只廢太子,早不廢晚不廢,偏偏這時候廢,這是要開宗廟,把那所謂找回來的皇子的名牒請入族譜吧?

    老皇帝這道聖旨,也是把滿朝的官員當木偶傀儡擺布了,眼看禮部尚書謝尚禮又要跑出來,他身後的禮部侍郎硬著頭皮,伸手扯了扯上峰的後背。

    如若不是受人所託,他真想讓他這上峰去送死才好,省得擋他的路。

    老皇帝見他頒完這道旨,沒人說道什麼,殿中鴉雀無聲,他又下了另一道旨,著令禮部即日就擇日祭宗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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