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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看他中氣十足的,一時也死不了,太極殿裡的太監抬著他就進了門。
而這邊,宣仲安也被護衛帶著去了偏殿太醫們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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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寶絡一進寢宮,聞到滿室的苦藥味,當下就驚了,腫得一條fèng的眼睛這下往內一縮,連眼睛fèng都找不著了,只餘一片青腫。
他當下就消停了,止了嘴裡的話,人走過去的時候,安份極了。
「寶,寶絡?」老皇帝聽到他來了,嘴角動了。
「是,寶絡爺來了。」老桂子抹眼淚,又叫寶絡:「寶絡爺,您快過來,聖上有話要跟您說。」
「這是怎麼了?」肖寶絡當下就撲了過來,跪到了前面,「舅舅你怎麼了?咋的了?別我還沒死你就死了啊?」
「寶絡?」老皇帝抬了抬眼皮,看到了他的臉,但這時他也不覺得這臉如何了,人活著就是好的。
「是我啊,是我,舅舅你怎麼了?」肖寶絡全身都疼,這時候腦袋更是發懵,卻不知為何,心裡卻有著無數說不出的高興。
老畜牲終於要死了?
臨死前還能見到他,肖寶絡覺得這真是太好了,他想在這個人身上扎兩刀,把他的爛心爛肺扯出來去餵狗!
想想都覺得痛快!
肖寶絡想著,都高興得哭出來了,「舅舅你別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啊?」
「寶絡爺,寶絡爺,您冷靜點……」見他大吼大叫,老桂子也是頭疼,壓著聲音連勸了好幾句,「您聽聖上說,聖上有話跟您要說。」
「哦,哦……」肖寶絡伸出腫手去握這老不死的手,恨不得他這隻手是去掐老畜牲的脖子的,「您說,我聽著呢。」
老皇帝看著他眼淚鼻涕都出來了,不禁想笑,可惜他嘴皮動不了了,他只好朝老桂子看去。
「聖上無力了,就由奴婢跟您說罷,」老桂子這廂也在床頭跪了下來,跟肖寶絡輕道:「等會聖上就要換血治病了,這一次……」
「換血?」肖寶絡打斷了他。
「是。」
「換誰的血?」
「這個,您就不需要知道了。」
「宣白臉的?」肖寶絡看著他道。
這時,他的小眼睛睜開了一點,老桂子看著他的慘樣,當下就道:「就是他的,這次他十有八九也是活不成了,您高興了罷?」
高興了罷?肖寶絡聽著簡直就想大笑,他太高興了,高興得現在就想把老畜牲殺了!
肖寶絡氣得連牙都顫抖了起來,他咬著抖牙嘿嘿笑的樣子,陰險狡詭,越發顯得跟老皇帝出奇的像。
不愧為聖上跟那一位的兒子,老桂子心裡想著,臉上也是放鬆了些,接道:「但此事有風險,但您放心,聖上已經做好了準備,就是有那萬一,您定也能安危無恙,就是宮中會混亂一段時日……」
肖寶絡從牙關里擠出了話來,「如何個混亂法?」
「就是……」
「啊……啊……」肖寶絡突然抬頭,大叫了起來:「啊……」
他叫著叫著,眼淚也流了下來。
什麼日後要保重,這叫他怎麼保重?
他不能讓他義兄前腳救了他出來,後腳就看著他去死啊!
「寶絡爺,寶絡爺?」老桂子被他猶如困獸嘶叫的聲音叫得慌了起來,這廂外面守著的護衛也都帶著刀劍跑了進來。
這廂,肖寶絡轉頭撲到了老皇帝身上,此時,他不僅牙是抖的,連手都是。
他防身的匕首在早前跟奉家那幫孫子打鬥的時候丟了,要不然,要不然……
寶絡哭了起來,他悽慘地喊道:「舅舅,您不要死啊,您死了,那個跟奉家一腿的太子當了聖上,我就完了!」
老皇帝也是急得喊了兩聲,「莫怕,莫怕。」
隨即眼睛忙朝老桂子看去。
老桂子忙道:「您莫怕,太子繼不了位,現在聖上的大軍已經往京城來了,聖上只要有個萬一,他們就會幫著皇太孫和您上位,您放心,您到時候就是攝政王了……」
「可是,霍,霍家?」肖寶絡喃喃。
「唉,這就是最為至關緊要的,皇太孫太小了,往後啊,只能您幫著皇太孫與霍家虛與委蛇了,至於冷宮中的那兩位,您也放心,不會讓他們……」老桂子做了個一刀切的手勢。
肖寶絡都驚了,「霍家不會反嗎?」
「他們敢!」老桂子冷酷無情地道,「他們不過只是有十萬的調兵權罷了,能調不調得動也不一樣,大不了,把他們一家也殺了,誰敢跟著他們干,殺無赦!」
那天下就都要反了。
他們瘋了,老畜牲也瘋了。
他真該死!
「聖上……」這時,有人急急進了門來,「宣大人覷見,他說他有話要說。」
「什麼話?」
「柳太醫他們也來了。」
老桂子朝皇帝看了過去,見他眨了下眼,方道:「宣!」
這時,他見寶絡失魂落魄地床前,半邊身子都倒在床上,趕緊去扶了他,又叫人過來:「還不快過來幫忙!」
寶絡被他們扶到了一邊坐下,茫然地看著他義兄肅容著大步走了進來。
「見過聖上。」宣仲安一進來,就掀袍跪下。
這廂,太醫抱了一隻已經死去了的小狗進來,苦笑著磕頭道:「回聖上,宣大人身上的血有毒。」
宣仲安這時也開了口,「回聖上,不是仲安不想獻血,而是仲安身上寒毒本是以毒攻毒而為,體內本就有著兩種毒才安然無恙活了下來,而這種血放在臣身上無礙,但要是換到……」
「朕不信!」老皇帝咬著牙,擠出了三個字。
他聲音很小,但因著這是他咬牙切齒擠出來的,宣仲安還是聽到了,當下他二話不說,就伸出了已被割了兩三道的手腕,「您可以找屋內的人一試。」
老桂子朝老皇帝看去,見他眨了下眼,就當著眾人的面,讓宣仲安放了半碗血,當下他在屋內就找了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太監,讓人把他拿下,就把那碗血放進了他的口裡。
小太監喝下血沒半刻,就倒了下去。
「不,朕不信,他妻兒……」他妻兒怎麼是活的?他不成,那承了他血脈的兒子總該成了罷?
「聖上,臣的血不成,但臣有另外的法子……」宣仲安開了口。
「什麼,您有法子?」老桂子失聲叫道。
「應該說,這不是臣的法子,是之前單藥王教柳太醫他們的針法,單藥王走之前,還教了他們另一套救命的針法,這個,聖上您是不知道嗎?」宣仲安沉聲道。
「有,有那個法子嗎?管用嗎?」老太監咽了咽口水。
「聖上還沒試過罷?可以一試再說。」
屋內靜默了下來。
「試。」老皇帝突然叫了一聲,聲音雖小,但在靜默的寢殿當中,卻響在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是,遵旨!」
太醫向前,宣仲安退到了一邊。
他正好站在了與肖寶絡相隔不遠的一角。
肖寶絡還在全身顫抖。
宣仲安向前走了兩步,低聲問他,「肖大人,還好罷?」
「為什麼?」肖寶絡顫抖著牙,轉過臉,問他。
為什麼不讓老畜牲去死了?
他臉上本已被打得開了花,這時候眼淚鼻涕流了滿面,更是悽慘無比。
「您該上點藥。」肖仲安抬了頭,直直對上朝他看過來的老公公的眼,稍微揚高了聲音道:「桂公公,本官可能去外面叫個太醫進來給肖大人上點藥?」
「咱家派個人去叫就行了。」
「好。」宣仲安朝肖大人點點頭,又站到一邊。
肖寶絡不明以然,茫茫然地朝龍床看去。
他不明白,這老畜牲都要死了,他義兄怎麼還要救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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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太極殿的燈光亮了整夜,早間老皇帝在手能抬起後,沉沉睡了過去。
宣仲安這才離了皇宮。
等他回了歸德侯府,見到了帶隊圍著侯府的御林軍領統郭井。
郭井看到他,挑了下眉,拱手道:「宣大人。」
「郭大人。」宣仲安回了個禮。
「宣大人這是從哪來?」
「宮中。」
「哦?」
「聖上病情已好轉,我留在那也沒什麼用了,桂公公就讓我回來了。」
「沒托您轉告本官什麼話?」
宣仲安搖搖頭,朝他拱手,「沒,忙了一夜,我先回去了,您忙。」
郭井沒收到話,這門還是要守著的,便道:「好。」
但他也知道侯府這一劫應該是又過了,半夜他就沒收到衝進侯府活抓侯府家小的命令,想來這位歸德侯府的長公子又想辦法把事情躲過去了。
宣仲安身邊的阿莫叩響了侯府的門。
門內,只聽人叫了一聲,「誰?」
「我,阿莫,長公子回來了。」
「長公子?」門內的人一驚。
「是我,是昌平叔罷?」
「真是長公子,快,快去跟少夫人回話。」裡頭的人大叫,門長長地「嗡」了一聲,侯府的門開了。
宣仲安走了進去,沒走幾步,就見侯府大門的前殿當中走出來了一個人。
她面容素白,卻華衣寶釵,那緩緩走來的樣子,就像上古寶殿當中走來的華美貴婦,孤傲、冷靜、自持,美得不可方物。
宣仲安抬頭怔怔地看著她,許雙婉近了,朝他施了一禮,「您回來了。」
「嗯。」宣仲安應了一聲,眼睛看著她的臉沒放。
「累了嗎?」她道。
宣仲安閉上了眼,笑了一下,才睜開眼與她道:「累了。」
太累了。
他在一夜之間,下了無數個決定,試圖力挽狂瀾,保住命,也保住以後……
太難了。
還好,他做到了。
「那回去休息一會罷?」
「好,回去休息。」宣仲安看向了前殿,見殿中沒有走到別的人,他問:「就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