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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是霍文卿要見你,你不是她的對手。」
許雙婉聞言一怔,隨即她淺淺笑了起來,在他眉心一吻。
「賄賂我也沒用,我不會讓你去見。」
「她能出宮?」許雙婉問起了別的。
「他們這些人,有他們自己的法子。」
「很厲害。」許雙婉點頭,滿意地看著被她強行撫平的眉毛,見他又要動,她乾脆按著手就不動了,「我知道她很厲害,但因為她很厲害,不是她的對手,就怕,就不見的話,下次對上了,我怕更不是她的對手。」
「她這次非要見我,是她要見,這應該是有求於咱們家吧?」她微笑問他。
「哼。」宣仲安臉色稍微好了一點,但還是不快地冷哼了一聲。
「這有求於咱們家,於我有利,就好談多了。」許雙婉見他哼上了,也是笑了起來,「比起換個立場見,要好上許多。」
不去碰一碰,她也無法知道霍太子妃到底有多厲害,這心裡要是沒數,日後要是對上這位霍家出身的貴人,就更束手無策了。
「你不是她的對手,」宣仲安還是否決了她,「婉婉,我不是說你沒有她聰明,而是她現在也是個瘋子,她現在的處境,比之前的你夫君我沒好到哪去,現在只要是對她有用、有利的地方,她會不擇手段去拼,去搶,去博,哪怕在此要用上她的身份、地位、乃至她的自尊,你明白嗎?她的兒子現在在聖上手裡,她只會比我更瘋狂。」
「你不是現在的她的對手。」他又重申。
他有點難說動,比以前要難說動多了。
許雙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突然,她道了一句:「我是不是……」
宣仲安看著她。
許雙婉鬆開了手,摸向了他的心,看著他的眼道:「你是不是怕我受傷?」
他是不是,太把她放在心上了?
「要不呢?」宣仲安瞪她。
許雙婉忍不住輕笑了起來,且笑出了聲。
她的笑聲如銀鈴般悅耳,聽在宣長公子的耳里,讓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嘴角也忍不住隨她的笑聲翹了起來。
「讓我去罷,」許雙婉攔住了他欲要說話的嘴,她微微笑著,看著他的眼道:「讓人看看,你的軟肋,也不是那般不堪一擊。」
她從很早的時候,就不怎麼躲在人的背後被人保護了。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不動聲色地看著周邊所有的一切,保護自己,也保護母親。
從那開始,她就學會了應對一切,而這,比躲在誰的背後都要堅固很多----在她身上的,才是真正屬於她的,才是最無懈可擊的。
宣仲安看著她臉上他從沒有見過的笑容,看著她微笑的臉,看著她微微有光的眼,好一會後,他仰天長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不說,就是默認了。
許雙婉靠進了他的懷裡。
她在他懷裡道:「不要太擔心了,好嗎?」
他還是沒有出聲,只是很是憤恨地摟上了她的腰,緊緊地抱住了她。
許雙婉心想,這次看來不能輸得太慘了。
輸得太慘的話,下次怕是再難出去了。
**
四月慈心庵的桃花還在開著,許雙婉進庵堂後,只見一兩個她不認識的小尼姑在掃著地,佛堂內,香火冒著煙氣,但無人在裡頭跪拜,抑或念經。
一路上,她都沒有見到她以前認識的師太。
「宣少夫人,裡頭請。」領路的人推開了一扇小院子的小門,躬身道。
許雙婉走了進去,走到半路,她看到了桃花樹下那身著素衣朝她望來的美人……
她微一側首,朝後看去,小門已關,她帶來的虞娘和采荷她們沒有跟上來。
她只一頓,就回過了首,提步珊珊往前而去。
「宣少夫人,」等她近了,那桃花樹下的美人淺笑著朝她開了口,「好久不見。」
古語有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此話不假。
誰知道昔日那膽怯謹慎、步步小心、說句話都要再三斟酌的許氏女,見到她竟然也是不卑不亢了起來。
那經久不衰的望族出身的名門貴婦,也不過如此。
「讓您久等了。」霍太子妃不再是太子妃,只是這個前太子妃再怎麼說也是王的正妃,而許雙婉只是一個還沒承爵位的長公子的妻,還是差著一些,她一走近,就朝霍文卿施了一禮。
「坐。」霍文卿也沒避讓,頷首朝她一點頭,讓她落坐。
許雙婉笑了笑,在她對面跪坐了下來。
她其實已經發現了霍前太子妃是盤腿坐著的,姿勢秀美當中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豁然,甚是不合禮,也甚是好看。
但許雙婉沒學她。
她跟霍家出身的這位前太子妃身份完全不一樣。
從出身到性格,沒有一處相像的。
許雙婉是個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從不低看自己,但也從來不高看。
像她姐姐許雙娣,從小喜好拿自己跟真正的貴女比,學她們抬著眼睛看人,學她們高高在上,後來學她們一樣無所顧忌地過日子,學到最後,都忘了真正的自己是誰。
霍文卿看她順從地跪坐了下來,嘴角的笑深了點,深到把她心中的嘲諷皆掩埋了下去。
這些個以夫唯天的可憐女子,可能一生到死都不明白,她們不過是為男人生兒育女的器具,說好聽點,是個夫人,說難聽了,不過就是一條為男人傳宗接代的母豬罷了。
第77章
「這裡景色不錯,」霍文卿微笑著看她坐下,開了口:「聽說你以前來過?」
許雙婉頷首。
「我倒是沒過來,也是很久沒出宮了。」
「這邊庵小,很少有人來這邊。」
什麼人拜什麼廟,霍家那等的人家,自有比這更大的廟讓家中女眷去。
「倒不大,但景致確實不錯,我也是從來不知道這裡的桃花能開得如此之美,知道你喜歡這裡,我有事想見你跟你聊幾句話,就找出了這麼個地方來了。」
「您有心了。」
霍文卿略點了下頭,「此處還算隱蔽,這裡的師太通情達理,知道我想借寶地跟友人敘會話,就把地方讓給我了。」
許雙婉微笑不語,半垂著眼,禮貌地看著太子妃鼻子往下的半張臉,並未直視她。
「我找你的事,你家小侯爺是知情的罷?」
「知情。」這次許雙婉張了口。
霍文卿嘴噙著笑,看著這溫馴的侯府少夫人,她知道這個少夫人在娘家不得寵,從小就走一步看三步,想讓她主動跟自己說點什麼,那是不可能了。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霍文卿給她倒了一杯清水,把杯子送到了她的面前,清澈的清水倒在翠色的杯子當中,煞是好看。
「不知。」許雙婉眼睛從桌上水中抬起,看進了前太子妃的眼,「您說,妾身洗耳恭聽。」
「聽說,你有一子?」霍文卿卻不急,不緊不慢地又道了一句。
「是。」
「多大了?」
「快半歲了。」
「長得像你家長公子罷?」
「是。」
「我也有一個兒子,大名叫澤敏,我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小福兒,我希望他是個有福氣的孩兒,對了,說起來,你還吃過他的百日宴吧?」
「是。」
「都很久了。」霍文卿沉默了一下,才狀似有些悲涼地道:「一轉眼很久了。」
許雙婉默而不語。
「你也是沒想到,我會落到這個下場罷?」霍文卿定定地看著許雙婉的臉,直到眼前的這個抬起了眼,與她直視。
許雙婉朝她搖了搖頭。
「我今天來,其實是來求你的,」霍文卿看著她的臉沒放,「我想了很久,想你是我見過的最為聰慧的女子,想你與我同為母親,想你定會明白我為什麼要來找你……」
許雙婉還是沉默不說話。
霍文卿早知道她不變應萬變的路線了,但她冒險從東宮出來,不是看宣許氏當啞巴的。
她不說話,那就想法子撬開她的嘴就是。
「當初,把霍瑩送進你侯府的主意,」霍文卿在沉默了一段時間後,突然又開了口,很是突兀地道:「其實也有我的份。」
許雙婉臉上的淺笑沒了。
霍文卿看著眼前的桌子,臉上的笑也沒了:「當初我也是想不擇手段想為霍家拉攏你的夫君,就跟現在一樣……」
她看著向了許雙婉,嘴角一勾,笑得無比悲涼,「就跟現在的不擇手段沒什麼兩樣,都是走投無路,也是山窮水盡。」
霍太子妃的示弱,讓許雙婉嘆了口氣。
嘆氣了就好,霍文卿接著苦笑了一聲:「你呢?聽了我說的這些,心裡是怎麼想我的?是恨我陰險毒辣,還是覺得我這是罪有應得?」
「都沒有想。」許雙婉開了口,她溫和地看著面前這個把場面把控得牢牢的前太子妃,再次感覺到了霍家人骨子裡的那種強硬,還有獨斷專行。
他們可能在上位太久了,久到骨子裡的驕傲再怎麼掩飾,也還是會不自覺地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中帶出來。
無論是霍大夫人,還是霍四夫人,還是霍五少夫人,還是那個天真爛漫的霍六少夫人,這些人打從骨子裡,就把她們放在了高人一等的地方,不知道她們對著與她們真正同等地位的人如何,但面對許雙婉的時候,她們就根本沒有放低過,連求人,都是求的高高在上----那種骨子裡的蔑視,可能她們早已習以為常了,習慣到她們自己根本就發現不了。
「就如我從來沒想過您不是太子妃了一樣,」許雙婉接著溫和地道,「我向來不會任意猜忌別人。」
她的回答,讓霍文卿輕笑了一聲,她這時再次看向了許雙婉,眼中有了淚,「那就是說,你不恨我?就是恨,也不是恨得那麼徹底了?」
她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像是不恥於自己的脆弱一樣,她的眼淚一掉下來,她就別過了頭,飛快地把臉上的淚擦乾了,又轉過頭來與許雙婉道:「是罷?」
她不等許雙婉回答,自嘲一笑,無奈地噓嘆了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