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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她想了想道:「學問很好?」
「誰管他學問啊?」龔小妹笑著搖頭,「再猜。」
「是個體貼的?」
「噗!」龔小妹豪慡一揚手:「我從來不指望他有這個。」
「嗯……」許雙婉沉吟了一下,隱隱猜到了,但她沒說,笑著道:「那我猜不出來了!」
「這都猜不出!」龔小妹一個拍掌,嘆道:「他身上唯一的好處,我看來看去,挑來挑處,就找著了一處,那就是長得好啊!臉俊呀!是個俊俏郎啊!」
心裡已經猜出來了的許雙婉也是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這小妹,以前就是這般了,私下最愛跟她戲謔道這個公子長得如何,那個公子長得如何了。
她說那些公子爺私下裡對她們品頭論足,她也得好好對他們說道說道幾句才成,不能讓他們光過嘴癮。
她家長公子,也是被小妹誇過的。
「我也是為了那個俊模樣,把自己賠上去了……」小妹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我娘說也不虧,至少半夜不會被身邊人丑醒。」
她跟許雙婉又說了句悄悄話:「她說老被我爹丑得半夜睡不著覺,當年嫁虧了。」
龔大人可不醜,儀表堂堂,走路有風,可是個再威武不過的男子了,許雙婉認識那位豪邁慡朗的大人,他要是丑,那就說不過去了。
這是龔夫人又在藉機埋汰視金錢如糞土的龔大人呢。
「改天有機會,讓你也見見他。」小妹說到這,感嘆地看著許雙婉,「不過他長的再好,那也是不能與宣長公子比的呀。」
那可是個病美男子呀!再高貴美貌不過了!
龔小妹當年看到他,才算是明白什麼叫做真正面如白玉,氣宇不凡的美男子。
許雙婉這下嘴邊笑意更深,她今兒也是不打算讓龔妹妹見長公子了,要不龔家妹妹只要見一眼,就知道什麼叫做夢碎京城,什麼叫做丑得半夜睡不著覺了。
「他前兩天出了點事,還在養病,今兒就不引見給你了。」她笑道。
「我聽說了,下次等我們兩家的都在,到時候見也不遲。」也不好見,她今兒只是來拜訪婉姐姐的。
「那,我聽說你已有孩兒了?」
「有了,快半歲了,想看看嗎?」
「看!」小妹忙又打開籃子,「我娘這幾天給他做了兩身衣裳,你快看看,看合身不合身,不合身我也好拿回去改。」
等到望康抱來,小妹看著小胖子感嘆:「可真胖。」
長得真像個大饅頭,一身奶味,還是個香饅頭。
望康來了之後,小妹抱著望康就不放手了,一直到中午侯府快要用膳的時候才說要走。
許雙婉留了她的飯,但她沒應,說她娘在家裡等著她呢,許雙婉想想,也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便送了她到門口。
走時,小妹看著許雙婉,帶著英氣的小臉一片欣喜,「她們都說你過的不好,被家裡扔給了侯府當替命的,天天在家以淚洗面,我一個字都不信,沒見你我就知道,你現在肯定過的很好。我爹跟我說過,你是個心裡有根的人,能把最壞的壞日子過成好日子的人,在哪都會深深紮根過的很好,會跟那大樹一樣屹立不倒,他就從來沒有看錯過人……」
龔小妹也怕她們幾年不見,她們會變很多,但是,等她坐在了昔日的許二姑娘的面前跟她嘰嘰喳喳說話時,她就明白了,她們誰也沒變。
婉姐姐還是那個靜坐看閒雲飄蕩舒捲的婉姐姐,她也還是那個無畏險阻心志堅定的龔小妹。
「替我謝過你父親母親。」等這家人又重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許雙婉這才發現,她就算身陷泥潭也能抬頭仰望高空,是因為她深信這世上總有志潔行芳的人,身上沒有污濁之氣,如那晴雲秋月,高潔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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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小妹這一來,許雙婉這忍不住笑出聲的次數,比她幾年來忍俊不禁的次數還多,更別論她嫁入侯府,皆是微笑淺笑,忍不住笑出來的時候少之又少。
她們相見的場面一傳到了宣仲安的耳里,宣長公子聽完神色不明,讓來報信的小廝甚是站立不安。
等長公子揮手讓他走,他如釋重負,慌忙去也。
許雙婉回來,還被他盯著嘴角看了好一會,末了聽他自言自語:「龔北隆啊,行,我記住了。」
她被他弄得有點費解。
過了兩天,宣仲安能下床了,人能走,但臉還是不能看,他這臉比剛打那天還要浮腫,還要青黑甚多,丑如鬼魅,像極了真正的鬼面閻羅,宣尚書在鏡中打量了那個他不認識的鏡中人半天,第二日半夜,他就爬起了床,弄醒了許雙婉,面無表情地與她道:「給我穿官服,我要去大殿嚇人。」
他們床頭就點了一盞燈,燈火還不亮,許雙婉看著暗火中的他愣了一下,才怔怔地頷首。
這模樣,弄不好,是能嚇死幾個膽子小的。
第75章
宣仲安進皇宮第一道門,那守門的宮人看到他,那是一個驚喝,往後踉蹌了兩步,一個腿軟倒在了地上。
宣仲安要進去,守在兩邊的護衛也是又驚又愣地看著他的身形,他那臉他們是不敢多看,只敢看他身上穿的官服和手中拿的笏板,見他穿的確是四品尚書的官服,拿的是也四品官員的笏板,確定了這位大人是誰後,當下就不忍卒睹地別過了眼,不想再看第二眼。
打的也是太慘了些,這臉是毀了?
有那膽小的公公,等他進去後,哭喪著臉問他師傅大公公,「師傅,我被他看到了,回去了,不會就死了吧?」
那公公抽了下他的頭,斥道:「死什麼死,大早上的,不知道說吉利話啊!」
說罷,那白臉也是一垮,「回去拿艾糙煮點水,洗洗眼。」
他也怕出事。
宣仲安進殿的一路上,安靜極了,遇到他的諸位大人先是倒抽一口氣,往後就是看著他竟忘了走道了,宣仲安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也很是有儀態地朝他們一點頭,「借過了。」
他這正面再對著他們一頷首,這站著的人一口氣也是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宣尚書就如此一路風光,大道敞亮地進了殿。
他在朝中是按尚書之位站的位,位置在左往後一點,與他外祖站的地方一邊,但要比他外祖靠前一些。
宣仲安進去時殿內已有不少人了,三三兩兩地說著閒話,等著聖上上朝,他一進去,那往門邊看過來的第一個人就是先行喝道了一聲,跳了起來,「什麼鬼?」
春天的天色亮的也不早,此時這天色還沒完全亮透,金鑾殿中還點著燈火,身著蟒服官袍的宣尚書這夜行踏來,就跟那索命的閻羅毫無二致。
那什麼鬼這廂微微一笑,朝這位大人微笑看去,眼中里映著金殿當中那亮湛的火光,那光在他眼中熊熊跳起,那人被他一看,當下就往後又退了兩步,竟摔在了地上。
「喝!」那些朝門口看來的人也是被嚇的不輕,門邊的那一撥小官有好幾個都被嚇得腿軟,你倒在我身上,我倒在你身上,一下子就摔倒了一小片。
「什麼鬼,光天化日,朗朗晴空,大雄寶殿,竟敢……」那喊話的人見他一喊,那鬼走到了面前,露出了獠牙,他「咕嚕」一聲咽了口口水,這話是徹底喊不下去了。
他官服下的腿肚子都不自禁地抖了起來。
「吳翰林吳大人,是我啊,」這位吳大人是外祖的學生,要客氣些,宣尚書便朝他矜貴一頷首:「戶部,刑部兩部尚書宣仲安。」
那吳大人當下一僵,隨即一臉哭相道:「您您您怎麼來了?」
這是想來嚇死誰啊?
「我來上朝。」
「您怎麼不在家好好養傷?」
「我那戶部的幾個老大人,天天派人來傳話說我玩忽職守,我怕他們趨我不在的時候參我,特來上朝看著點。」宣仲安又朝他矜持一笑,「不跟您多說了,我去前面找找我戶部的那幾位老大人,也不知道今兒他們有沒有來……」
「您去您去!」吳翰林摸著頭上的汗,顫著腿肚子虛拿著笏板給他讓路。
他這一讓,他身後的人慌不擇路往旁邊閃,一眨眼功夫,愣是在不大的地方給宣尚書讓出一片寬莊大道來。
宣尚書自任職以來,從沒在朝廷受過此等禮遇。
遂,他通過這條好不容易得來的大道時,就朝兩邊的各位大人看過去,他走得極慢,慢慢地朝他們頷首致意,還抱以露出森森白牙的笑容致謝。
於是,兩邊的大人又硬是往後退了一步多,為他把路讓得更寬敞了。
他這走遠了幾步,有那膽小的小文官哆嗦著腳雙手握著滿是尿意的腹下,欲哭無淚。
宣仲安慢步行去了前方,在人群當中找了又找,才走到他戶部那一位在他養傷期間,沒忘對他倚老賣老催他辦公的老郎中大人面前。
這一位老大人已有七十多歲了,老得不能再老了,他還個頭矮,宣仲安走到他面前後,不得低下頭,才能跟這位老大人臉對臉說話:「您這幾天,有點急呀?」
「你,」這被他從人堆里強行找出來的老大人被他嚇得夠嗆,但他年老資歷也老,哪怕這些年不當事了,在戶部也是被供著的,這下就是被嚇著了他也是不服輸,梗著脖子道:「你這是何意?」
「我就問問您,」宣仲安拍了拍他的肩,更是低頭把他那張臉往這位老大人面前湊,近到他都能聞到這位老大人身上的那腐朽之氣了才停住,把住他的肩就是不讓他轉頭,「您是不是急啊?」
急著去死,去投胎啊,沒幾天好活了,所以才老催他趕回戶部當職?
「我急什麼?」這老郎中也是急了,老臉都急得一片赤紅,「你快放開老夫!」
「不急,您催我作甚?」宣尚書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長地道:「您三天兩頭地派人來我府里叫我回戶部,我還以為您等著我。」
「我沒有!你快放開老夫!」這老郎中被這人青黑如黑面閻羅的臉嚇著了,這人真真是長得跟民間畫的那鬼面閻羅一模一樣。
這人是冷的,手是冷的,氣息是冷的,老郎中感覺被他握著的肩這時已被凍得不能動彈了。
他哆哆嗦嗦的,之前的那點裝出來的趾高氣昂頓時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