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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宣仲安咬了她的手心一口,玩耍著聽著她說話。
「他們家還送了我們家一些,那小魚乾用油炸出來吃,挺香的。」
「這個小魚乾東南西北的幾個肆里有,咱們那個肆里也有,你想吃了,差下人去買就是。」宣仲安咬上了她的手指頭,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許雙婉的手指頭被他癢得有些發癢,輕笑了兩聲,道:「那時候龔大人調離海東都有一年了,現在幾年過去,也不知道當地的百姓們還記不記得他。」
宣仲安把她的手咬出了一圈紅痕,滿意地舔了舔,方才饒過了她的手,道:「要是碰到了比他還好的好官,應該不會太想,要是碰到了個比他差勁的,那就得夜思日想了。」
許雙婉微笑著道:「妾身也是這般想的。」
宣仲安撲過去,咬了她的鼻子一口,咬著含糊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個人以前我不認識,我先看看。」
此人要是能被他所用,他會用的。
「多謝少夫人。」咬完人的鼻子,宣尚書還道了謝。
許雙婉微笑頷首:「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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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雙婉這夜令采荷拿出了龔小妹放在她這的舊物,裡頭的東西說重要不重要,但要論起重要來,對龔小妹來說,卻是這世上最無價的寶物。
那裡頭是她長兄的遺物,她的長兄十幾歲的時候因救人而亡,留給了她很多他為她做的玩具,還有給她買的小頭飾和書本諸如等等,收拾起來足有一個大箱子,她從海東帶到了京城,但因為去長肅狼山縣的路上山賊太多,整個龔家都是輕裝上陣,舉家都沒帶什麼東西過去,她的箱子便不能帶去,託付給了許雙婉。
這當中還有一個龔家交給龔小妹,讓她也放到了許雙婉這裡的小箱子。
許雙婉在裡面放了一些防蟲的藥包,偶爾整理家什時,也會打開來看看,仔細檢查一番。
箱子保存的很好。
這日龔小妹來了侯府,見到許雙婉,長得比許雙婉還要高一個頭的英姿少女看向那吟吟淺笑迎著她的美少婦,那溫柔如昨的美人沒有哭,她倒是先紅了眼眶,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個不停……
話還沒說一句,人就先哭了。
許雙婉也是莞爾,走了過去,看著三年沒見,長得比她還高了的龔家妹妹,笑著問她:「怎麼好幾年沒見,人長高了,也學會了哭了?」
第74章
「你,你怎麼嫁人了呢?」龔小妹哭著道。
許雙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而不語。
梳著婦人髻的龔小妹跺了跺腳:「我是被人逼著嫁的!」
許雙婉偏頭想了一下,「我是有人娶我,我就嫁了。」
其實也是逼來著,不過許雙婉素來喜給人留面子,尤其那個人是她夫君的話,她想她就更應該要留一點了。
龔小妹哭笑不得,她又是哭又是笑的,這廂破涕為笑道:「還用你說?」
沒人娶,她嫁給誰去?
龔小妹沒兩句,就拉著許雙婉去看她帶來的提籃,裡頭有小兒的衣物,還有幾粒看起來乾癟的果子。
「你快嘗嘗這個。」小妹說著,就往她手裡塞了一個,自行拿起一個啃了起來。
許雙婉咬了一口,嘴頓了一下才接著慢慢咽嚼。
「略酸。」她道。
龔小妹咯咯笑了起來,一口把她手裡那粒塞進了嘴裡,咽下道:「說了要給你帶我們那邊的土產,這個就是了,這個叫木酸果,我們家在山狼縣住的院子裡種著好幾棵,秋天結果,這幾個還是放在地窖放了一個冬天了,裡頭沒什麼水份,嘗起來也不甜。」
她興致勃勃地看著許雙婉:「秋天吃就好吃了,等秋天到了,有人要是給我們家捎過來,我就給你送。」
「好。」許雙婉看著依舊慡朗的她,嘴邊的笑意深了點,「現在家中都安置妥當了?」
「妥當了,妥當了才來找你……」龔小妹說到這,拍了下手掌,頓了一下跟許雙婉道:「我本來一進京就想來跟你打個招呼,想來見你,就是……」
她遲疑了一下,許雙婉點了下頭,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懂。
龔小妹朝她釋然一笑,「我跟阿大她們說,你怎麼會變?你這種人,就是所有人都變了,你都不會變。」
「她們可好?」阿大是她的貼身丫鬟。
「好,她也嫁人了,嫁給了我爹身邊的長隨,現在還在我身邊當差,你也知道我家裡去了山狼縣,沒帶什麼人,她平時一個頂兩個人用,可忙了。」
說著她往後看采荷:「采荷姐姐,你呢?」
站在姑娘身後的采荷羞澀一笑,朝她搖了下頭。
「也快了,是家中的一個護衛,我給她挑的,」許雙婉接了話道:「現在正在挑日子……」
「那我趕上了?」
「日子定好了,你過來喝杯喜酒。」
「得過來。」龔小妹點頭。
許雙婉讓她挑著桌上的點心吃,又跟采荷道:「把箱子抬過來。」
「是。」
等箱子到了,龔小妹放下手中的點心,朝許雙婉狡黠一笑,挽起裙子,像少女時候一樣,敏捷地往箱子跑過去了。
她摸著箱子看了又看,打開的時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愛不釋手地摸著那些光潔的舊物,眼睛有些略紅。
一會,她抱了裡頭的小箱子走了過來,坐下朝許雙婉看去。
箱子只虛虛上了一把鎖,還是很常見的那種小銅鎖,小妹把箱子放到桌上,跟她輕聲道:「當初離京,我娘心如死灰,我爹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樂天知命心無憂,道上天待他一直不薄,定給他留了後路讓他再展抱負,這京他肯定會再回來的,沒必要什麼都賣了,所以我娘賣了我們家那處宅子,家中的那一百畝田我父親作主留下了。」
「這裡頭,就是那百畝田的田契,還有我娘硬塞在裡頭的一千兩銀……」她說著笑了起來,露出了兩個討人喜歡的小酒窩,湊近頭跟許雙婉道:「婉姐姐,不瞞你說,我爹那個窮大方,又擅自作主把我們在山狼縣的所有家什送給城中的一些窮苦人家了,連塊破布都送人了,還把我娘好不容易買的小宅子給賣了,換了糧送給了給當地挖湖的一些勞工吃,我娘一路被他氣得,往日一頓要吃兩個饃饃,都只能吃半個了。」
許雙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留下的都給我吃了,沒給我爹留。」龔小妹喜滋滋地道。
許雙婉笑了起來。
這龔家人,可真是到哪,便是有苦難,也從不言苦,反會苦中作樂。
「那你們現在住的,是租賃的官舍?」許雙婉問。
大韋每個州都在京設有州邸,其中就有給赴京任職的本州官員提供的住處,但這只能是住上三五幾日,作過渡之說,要是久了,也有可長期住下去的官舍,但那個就要一點銀錢了。
其實那幾個錢也不多,就許雙婉看來,人情才是大頭。
且長肅州歷來很窮,這州邸供官員住的官舍也不知是個什麼樣子。
「不是租的官舍,是暫時住的我爹一個舊友的宅子……」龔小妹搖頭,「我們州那個州邸,就是兩間破土房,我爹一個朋友來看我們,見到土房子就哭嚎了一頓大的,把我爹哭到他家的一處宅子裡頭住去了。」
「他可是幫了大忙了,我娘現在夸那個伯伯是當今世上最英明神武之人,連我爹都治得服!把那伯伯誇得可傲氣了,這幾天走路都是用鼻孔看地。」龔小妹說著撲撲地笑了起來,笑罷,她拍了拍箱子,跟婉姐姐道:「住是有得住了,但哪能一家吃喝都靠伯伯啊,我娘小氣了點,但也不是個喜歡占人便宜的,這幾天著急著呢,不過不怕了,有了這箱子,家中就能周轉得過來了。」
「是,至少家中這糧食有著落了。」
龔小妹聞言,不禁吐了下舌頭。
「怎麼?」
「是呢。」龔小妹笑著點頭。
她哪能跟她婉姐姐講,這百畝田租出去的每一年的糧食,都是送到了以前她爹任過知州的海東州的州邸去了,給海東進京讀書、赴考的窮書生學子當糧吃,她娘估計也沒那個臉去跟窮學子搶糧吃,能用的,就是裡頭的一千兩銀了。
這銀子,說起來是她娘離京時變賣她大半首飾才得的。
當初她娘也是怕她爹把家裡的田一個大方都捐給州邸了,這才搶過了田契,和打算留下的銀子裝了一個盒子,和她商量著要不要埋地裡頭,後來她們母女倆想了想,還是放到婉姐姐這裡來了。
龔家歷來不富裕,也是得虧龔夫人會持家,龔家還能維持著一定的門面。只是經過貶為知縣這一劫,狼山縣又是個做什麼營生也得不了幾個子的地方,龔家坐吃山空還要周濟四方,現眼下那是家底也所剩無幾了。
但人窮志不窮,龔小妹隨了父兄的心性,也沒覺得家裡窮哪不好了,她只要家裡人每個人都在,這每一天都是和和美美的,遂一點也沒有訴苦之情,她剛才言明這些,也只是想跟許雙婉道明家中情況,省的日後來往,對她家的情況也沒個底,落了尷尬去,這廂她又樂不可支地道:「反正我娘現在肯定是在家裡盼著我回了,她現在見著我,可比見著我爹高興多了……」
「這麼說來,你也是跟著夫郎與父母住了?」許雙婉嘴角也起了點笑。
「一塊住。」龔小妹點頭,「我還沒跟你講他的來歷呢,他是以前的狼山縣的知縣之子,只是後來他父親,也就是我公爹沒了,家中母親也是早早就去了,他也沒什麼兄弟姐妹,家中就他一人,他家祖籍是比長肅還偏西的那個沙州的,在那邊也沒幾個親人,就沒回去了,一直住在長肅,他是個倔秀才,跟我爹那是不打不相識,反正這中間也是發生了好多事,去年他纏住了我非要娶我,我爹那個傻子被他忽悠傻了,就把我嫁給他了,他吧,沒什麼好的,但有一點好……」
她朝許雙婉擠眉弄眼,讓她猜。
「什麼好的?」許雙婉失笑搖頭,「我猜不出來,你說給我聽。」
「誒呀!」龔小妹坐不住了,「猜,猜,你快猜!」
許雙婉好久沒見過她了,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也是好笑,笑著點頭,「行,那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