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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旨令一出,朝廷間沒起什麼波瀾,倒是民間傳了不少關此的風言風語,還有道那蕭美人其實是太子的親姑姑、姑侄相jian的傳聞來。
太子被關押了起來,但太子妃還住在東宮。
式王因此又上了歸德侯府的門,他這次上門,是霍家來話說,說有些事,他們想幾人都在場的時候談一談。
宣仲安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
這廂,許雙婉這次也接到了霍家的帖子,而這時,她也收到了別的消息。
一是她一個小時相交,後來隨父流放外地的手帕之交要隨父回京了;二是她在許家的姐姐許雙娣與當今的二王爺觀王偷情被發現,觀王妃在聞信後,當場暴斃身亡。
觀王妃就是之前她借著名目給侯府遞帖子的那家王妃,許雙婉聽說她們倆交情甚好,情同姐妹。
這事還不算了,沒兩天,就傳出了許雙娣有孕,孩子不是羅家的是觀王的,已有京中名醫說她丈夫羅傑康根本就不能生的話來。
這觀王妃身前只留下了兩個女兒,一個兩歲,一個還不到半歲,膝下無子,所以話傳到到許雙婉這邊,就是她曾經許家的這個姐姐,要借著肚子進觀王府當王妃了。
第66章
禮、崩、樂、壞。
許雙婉聽到這個消息,腦袋裡一直迴旋著這四個字。
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終歸,民不像民,國不將國,她家長公子跟她說的,她之前還聽不太明白,在這一刻,她終於有點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了。
「姑娘,這……」采荷她們在一邊聽了也是傻了,這廂采荷開口輕聲問:「真的嗎?大姑娘要當王妃了?」
她沒有什麼不信這個消息。
像她們這樣身份的人,要是出了這等事,被人亂棍打死也不冤,可姑娘她們這樣人家的女兒命貴多了,不是能隨意處置的。
就是要是當了王妃,這……
大姑娘身份就比她們姑娘身份高了,大姑娘那時候頭還不得翹起來?
采荷在心裡嘆了口氣。
「嗯。」許雙婉沒有意味地虛應了一聲,聽不出是肯定,還是否認。
采荷便不問了。
也沒兩天,許雙娣就又差人送了信來,說她想來看她。
這信就言辭很是客氣,說有大事想跟妹妹商量,請妹妹撥冗一見。
許雙婉知道她的大事是什麼,沒見。
她知道她姐姐是想從她這邊借勢,許家還不足以讓她進觀王府,別說當王妃,就是她進去當個妾,都不可能。
她現在還能從羅家全身而退,一是因為羅家現在比許家好不到哪去,在清洗當中羅家也是傷筋動骨,大傷元氣,不如以前了;二則,觀王妃娘家現在沒出來人管這事,觀王妃娘家在兄弟死後繼承她娘家家業的是她的堂兄弟,現在看起來沒為她出頭,就是不打算為她出頭了。
她姐姐這是運氣好,還能被羅家下了休書,回了許家。
許雙婉聽說她現在住在了母親那。
也不知道她母親是怎麼想的。
這頭,被許父安排進母親院裡安胎的許雙娣收到了被拒的消息,歸德侯府連個拒帖都沒給她發,就是讓捎信的人帶回了句少夫人很忙,不得空的話。
她氣得發抖,朝許曾氏冷笑:「你看我當了王妃,不撕了她的皮!」
到時候,許雙婉就是跪在她面前求饒,也休想她放過她!
許曾氏冷眼看著她,眼睛瞥了她的肚子一眼,笑了笑,沒說話。
母親的冷淡更是讓許雙娣怒火中燒,她以為她有了觀王的孩子,回了許家,許家這群見風使舵的人不巴著她才怪,哪想,家中的妹妹們見了她避之唯恐不及,連她母親,她的親娘,也非要她爹塞了她銀子,才准她入她院裡住下。
她都快被這群沒有眼色,目光短淺的東西氣瘋了!
他們給她等著!還有她娘,她娘,以後也別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好處……
許雙娣心裡恨得了極點,但怕她母親看出什麼來,咬著牙的她飛快閉上了眼,摸著肚子不停地深吸氣。
「兒子,兒子,不生氣,娘沒事啊,沒事……」她摸著肚子不停地說。
不過,她閉不閉眼,許曾氏也知道她大女兒心裡是怎麼想的,也無所謂她怎麼想。
她以前沒從她大女兒那裡得到好處,以後想得到?難嘍。
像她像小女兒那樣的人,她都沒管她了,她也沒從她那拿著什麼好處來,一個個到最後都露出了狼心狗肺的樣子,沒一個靠的住的。
還是錢最可靠。
許曾氏現在只想手裡撈更多的銀子,想來日後跟著兒子過,身上也不鬆快。她兒子她知道,以前還有許家幫扶指點,他還能撈著些好處,現在許家沒落了,他的肥缺也就不是肥缺了,從他來了兩次信,兩次都是跟她要錢就可以看出,他沒撈著什麼好處,以後他還得靠她。
她手裡必須握著銀子。
許曾氏下了狠心,對丈夫也沒以往的心腸了,想來也是好笑,以前心心念的她都不念了,也不盼了,這日子反而好過了起來,許沖衡現在要她辦事,不僅得塞銀子,還得賠臉色。
以前她哪能得。
她見大女兒摸著肚子喃喃說個兒子不停,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兒子,兒子,最好是個兒子,如若不是,她父親再疼愛她,許家也留不下她了。
**
沒兩天,宣仲安帶著許雙婉去了霍家。
這次侯府出動了馬車。
馬車是長公子昨晚拉回來的,嶄新嶄新,長公子還拉了少夫人圍著走了一圈,跟她炫耀:「婉姬,以後為夫也可以狗仗人勢了!」
聽得婉姬一臉糾結,不知道她夫君她這自稱是自謙,還是又喪心病狂隨口來了那麼一句嚇她。
但今日他們確實坐上了新馬車,沿路紛紛有人不停地打量他們的馬車,許雙婉躲在她家長公子的懷裡,偷偷地就著他撩起的那一點空隙打量外面。
她算是出門出的多的,但在路上都是坐在轎中,是不能輕易撩起帘子看外面的,也不能讓外面的人看到她。
她現在是沾她家不安份的夫君的光了。
她先前是不敢看,被他慫恿了兩句,眼睛才往外溜,宣仲安很喜歡她這個樣子,還鼓勵她:「多看兩眼,看看,他們多羨慕!」
「以後再說起你的丈夫來,咱們的歸德侯府來,」長公子說著笑了起來,「這些人不知道會說咱們家有多風光。」
霍家與歸德侯府座落在兩個不同的方向,歸德侯府在東邊,霍家在西邊,以前東邊才是離紫禁城最近,王公貴族莫不以在這落府自傲的地方,但幾十年過去,風水輪流轉,這邊住的都是快落魄,或者已經落魄了的王公,顯貴的就搬到西邊去了。
西邊風景好,有水有山,還有聖上大動干戈正在興建當中的皇家園林,那是日後帝王散步遊園的地方,以後再有王公想去那附近求一塊地落府,就沒那麼容易了。
霍家眼光好,早早在那邊福澤寶地擇了一處落了府,現建的大宅也是住了快二十年了,再住兩代人,這大宅也能成祖宅了。
這廂,馬車路過一處時,有人在圍著一處在看,指指點點的不知道在看什麼,等馬車近了他們才轉過身打量起馬車來。
這當中不知是誰,當著馬車的面,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但被騎在馬上的護衛拿長矛一指,那人又縮下了身,躲在了人群當中。
馬車慢了,許雙婉親眼看著那人在人群的相護下,在後面溜走了。
宣長公子面帶微笑看著這一切,跟外面的人說:「往前走,別耽誤時間了。」
「是。」
許雙婉回頭,抬頭看向他。
她的美目比宣仲安在江南見過的清水還清,她長得太美了,美到他到最後,還是擇娶了她。
也是因著娶了想娶的人,宣仲安對她的耐心綿長悠遠,這時候也跟她解釋了一下剛才的事情,「應該是有人凍死在路邊了,他們在圍著看。」
「凍死了?」這不是三月了嗎?
「嗯,許是乞丐。」
「現在天氣不是暖和了?」許雙婉小聲地道。
冬天路有凍死骨她是知道的,但現在三月桃花都開了,天氣暖和了,應該……
「應該是冬天就只剩一口氣,這氣斷在了春天。」宣仲安淡淡道,嘴邊含著點淺笑,低頭看著懷裡的人道。
他的樣子,就像是在說什麼再雅不過的美事,聽得許雙婉直發愣。
「今年比去年凍死的人要多幾百個罷,我令手下人去算了算,三四百有。」宣仲安放下了帘子,手摸著她的耳,閉著眼歇息著慢慢地道:「這還是京城入冬前把乞丐趕出城外的數目,要是沒趕出去,這城裡面的人少說一兩千也有,現在京郊外的那些地方,隨便走過去就能碰到一堆野狗在打野食,這些人死了,也能讓野狗飽幾頓肚子,呵呵……」
也不知道是命太賤了,還是死了還有點用處。
「嚇壞了?」懷裡的人僵了一下,沒有什麼光亮的馬車內,宣仲安睜開了眼,又低下頭看著安靜趴伏在她身上的人。
「他們死了?沒人幫他們入殮?」她輕聲問,聲音小得要宣仲安尖起耳朵才能聽清楚。
還好他耳力向來不錯。
「嗯,沒有。」宣仲安不想跟她說太多殘忍的,只是淡應了一聲。
「是了,他們原本就是沒有人管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幫他們入殮,死後不被野狗吞噬呢?
宣仲安聽著她的話,笑了起來。
他笑了兩聲,笑聲止了,拍打著她的後背道:「以往每一年都有,不過,以後會更多,你知道為何吧?」
「為何?」許雙婉又抬起頭來看他,這個,她想知道。
半暗當中宣仲安的臉孔看不太清楚,但他的眼,是這馬車裡最暗沉幽深的,「你看,現在隨便打點人,那些人拿來的動輒十萬兩銀票以上,我一個兩部尚書,敞開了手收,你說咱們家一個月能收多少?」
許雙婉沒說話。
「婉婉,你替我算算。」
「幾十,上百萬兩……」許雙婉舔了舔嘴說,「有吧。」
至少是這個數。
「那這些從哪來呢?」宣仲安誘哄著她往下說。
許雙婉垂下了眼。
宣仲安沒逼她,替她答了:「民脂民膏,颳了一層又一層,刮到刮無可刮,就剩窮山惡水和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