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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他性子是有點寡斷了,他父皇以前最不喜歡他這點,覺得他像他母后多一點,不像他,這個他也承認,他是有點。
「那就動手罷!」太子開懷,這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他站起來張開手臂護張了一下,嘆息道:「也是時候了。」
既然宣仲安想找死,那他成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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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
這天歸德侯府的長公子,當朝的兩部尚書是哼著調子回來的,他哼的是經由前朝有名的一樁大冤案編的戲曲,哼到講述冤案被查明,罪魁禍首被午門斬頭那一刻時,他還揮舞手指來,神彩飛揚。
下人們看到,皆嚇的不輕。
他還沒進沁園,就有下人跑去跟他們少夫人結巴著報:「長長長長長公子,唱著歌回來了。」
「啊?」許雙婉沒聽明白,抱著胖兒子起身出門去迎他。
這二月挺冷的寒風裡,披著黑色舊裘衣的長公子嘴裡咚咚鏘鏘地回來了,他遠遠見到他家少夫人,更是眉開眼笑,步伐都輕快了,他這哼著曲子跑過來的樣子,不仔細看,有點像在蹦蹦跳跳。
許雙婉見到,總算明白為何報話的下人要結巴了。
她也有點被他雀躍的步子嚇著了。
但她是個慣會裝樣的,被丈夫嚇著了,臉上還揚起了笑容,微笑迎著他,「您回來了?」
宣仲安當真是雀躍著快步行至了她的前面,人還沒走近,他翹得老高的嘴角因他想說的話拼命地往兩邊咧:「婉姬,我殺人了。」
許雙婉身後的下人,瞬間往後急退了好幾步。
「殺人了?」少夫人卻有些困惑,把懷裡看著父親的兒子送到了他手裡,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鼻子上的汗。
也不知道殺誰了,瞧把他高興得!
「你殺誰了?」她給他擦著汗又問。
「進屋說,外邊風大。」
「誒。」
許雙婉往他後面瞧了瞧,見阿莫阿參他們臉上滿是無奈之情,心裡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覺得他可能在外面捉弄誰了。
但等進去後,聽他眉飛色舞地說他把幾件殺人案的贓栽到了他們家的兩個護衛身上,當著兩部兩位侍郎大人把他們的頭斬了的事情後,她這才知道,他是真的殺人了,不是說著玩玩的。
許雙婉不由低頭。
「這次沒弄髒鞋子……」宣仲安抱著兒子也低頭抬腳看了看,看到真沒有,還往她眼前湊近了些,「看!」
許雙婉笑了笑,見站在門口本來不敢進來的下人們這下連影子都見不到了,她頭有點疼,這時候茶也沒送上來,她便拿起她喝的紅棗水送到他嘴邊,「喝兩口再說。」
「誒。」宣仲安也是口渴了,顧不上這是女人家喝的東西,一口把茶水喝了,抱著兒子亮著眼跟她道:「那兩個是太子放在我這邊的人,一直懶得動手,我聽說太子要用他們動我了,可把我高興得,當下二話沒說,我就讓阿莫他們去把人帶到刑房,我自己就找上了那兩位侍郎大人,把他們帶過來看了場好戲……」
「太子的人?」
宣仲安笑著點頭,又道:「光這個,也不值當我高興,就是我成功把那幾件殺人案按到他們身上了,這事我算計了太長時間了,終於用到人身上了,婉婉,婉婉,你猜,這殺人案跟誰有關?」
「跟誰有關啊?」他太興奮了,鼻子上又冒出了汗,許雙婉怕他心口受不了,替他順了順胸。
「太子!」宣仲安說出這兩個字,也是長吁了口氣,「我總算扒下他一層皮了!」
也總算讓那看熱鬧,也在等著他死的聖上看到,他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他又可以活得長一點了。
他難掩興奮,一向有些蒼白的臉也有了血色,配著他黑亮的眼,整個人亮得發光,許雙婉這看著他,竟覺不出什麼害怕之心,人也跟著他的興奮真真笑了起來,「那可太好了。」
「婉婉,婉婉……」
「你說。」
「你知道那殺人案里死的是誰嗎?」
「是誰啊?」
「是太子以前養在民間的外室,」宣仲安忍俊不禁,「她是以前京城最為有名的一個官伎,再千嬌百媚不過的一個女人,後來消失於人前沒了聲響,被太子金屋藏嬌了,但沒兩年,她就死了。」
「是玉美人?太子動的手?」許雙婉當真是驚訝了起來。
那個官伎她知道,是蕭後蕭家的女兒,後來不知為何自行入了賤籍,淪落到了那供人玩弄之地。
都傳此女美貌舉世無雙,當年她死了的事,轟動了整個京城,許雙婉就是只是一個只在內苑走動的小姑娘,也是聽了不少有關於她的消息。
「哪是,太子妃動的手。」宣仲安笑得跟偷了腥的貓似的,「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玉美人當時生了個兒子,太子妃以為他已經被滅口了,但我聽說,可不是這樣的,人還好好地活著呢……」
他抱著自己的兒子,顧不上嫌棄他,在他胖臉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查吧查吧追究吧,查出真正的皇太孫是誰罷。」
查吧查吧,亂吧亂吧,天下大亂了最好,他跟他妻兒父母兄弟就能趁亂活著了。
第62章
那兩個侍郎,許雙婉知道他們不僅僅是太子的人,其中一個也是太子妃和霍家的人。
刑部也不缺聖上的忠心不二之臣給他報信。
聖上和太子妃要是往著她家長公子殺人的線索往下查下去,不管他是不是栽贓還是別有心思,想來他們也無心計較這個了。
如果玉美人生的那個兒子還活著的話,他也是蕭家的後人,更是聖上的皇長孫。
他們大韋,只有皇長孫才能被封為皇太孫,這皇太孫一般都出自太子妃的肚子,就算萬一太子妃生不出,太子妃又想要個皇太孫的話,那就是去母留子,把兒子養到膝下。
這個人要是還活著,現在太子妃的那位皇太孫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果然是滔天的大事。
她對這些個倒沒有她家長公子興奮,皇宮的事,向來禁民間言說,她一個閨閣當中長大的女兒,對其也是忌諱得很,但對於她來說,他沒事就好,這已是值得她高興的事了。
許雙婉見他歡喜得髮絲兒都要起出來了,嘴上微笑不斷,替亢奮的他不斷地順著胸口,笑著跟他輕言:「我知道了,我也高興。」
「你懂什麼?」宣仲安笑著撲過來咬了她的鼻子一口,在她嘴邊呢喃,「傻姑娘,他們亂了,咱們家就又可以活長一點了。」
他咬的不重,也不疼,就是又舔了一下,癢得很,許雙婉摸著鼻子躲了一下,笑望向他……
那模樣,溫柔婉和,把宣仲安看的笑個不停,看起來竟有點傻。
許雙婉看著他的的模樣,笑著笑著,心口突然跟針刺般密密麻麻地酸楚了起來。
又可以活長一點了。
是啊,又可以活長了一點了,不知道不確定之前,他有多害怕呢?
可惜,什麼事都要跟她說的他,關於這個他不會說給她聽的。
他頂多在累到極點的時候,跟她說:婉姬,我不行了。
真真讓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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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仲安很慷慨地把他這邊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交給了太子妃,是關於那個皇孫的行蹤的事。
他托的他那位霍家一派的侍郎大人帶的話,還跟人假惺惺地道:「但願宣某這番表示,能讓太子妃吩咐霍家的人,別呼前擁後的帶人去我侯府摑我家少夫人的掌了。」
那侍郎大人冷不丁聽了個天大的消息,腦子已經一團糨糊了,這廂見尚書大人微微笑的樣子,他連強笑都笑不出來了。
顧不上失態,他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起身道:「恕下官身上還有事,請大人容我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宣尚書稍顯激動地揚了揚手,為人很是大方。
大白天的,竟允許下官溜號。
等人走了,歸德侯府的宣長公子再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好官。
他這樣的好官,理應活長一點,要不老天都看不過眼,是不是?
宣尚書自認跟太子妃也獻了一點媚,成功賄賂了人家,心情好,背著手高高興興地,又去刑部的刑堂了。
號子裡的牢犯本來都站在各自的號子裡搖著欄杆嚷嚷著放他們出去,打他乾乾淨淨,還繡了一圈祥雲的靴子在門口一出現,這些人就不喊了,一溜煙地就回到了他們牢號里最角落的地方,把自己縮成了一團,更有甚者,意圖想把自己縮成一片空氣,好讓他看不到。
遂宣尚書一進牢房,牢房安安靜靜的,靜到掉針可聞,喜好安靜的宣尚書左右看了看,很是滿意地一頷首,自言自語道:「看來大家今天也都很聽話,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審誰,叫我好生為難。」
他這話一出,牢房裡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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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那邊極快收到了宣仲安想讓她聽到的消息,一聽完,霍太子妃很久之後才從嘴裡擠出一個字:「查。」
給她查,查明白了。
這之後,她迅速做了安排,只是安排之後,當著宮人的面,她軟倒在了地上,頭埋在肚中,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頭上的鳳釵,落了一地。
當夜,太子進了她的寢宮後,發現她的寢宮裡,一個下人也沒有。
再看太子妃,見她竟端坐在宮殿中間唯一擺放的椅子上,太子也是一愣。
「來了?」太子妃看向他,笑了下。
「怎麼了?」太子見不對,趕緊往她走去。
看他急迫的樣子,太子妃又笑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他不知道跟她發過多少誓,說過多少山盟海誓,說他心中只有她一人,別的,不過都只是一時的衝動,一時的慰籍罷了。
她不是很相信,但也有點相信。
她跟太子算起來,也是青梅竹馬,是他求的娶的她,不是她死皮賴臉非要嫁給他。
那時候,想娶她的人不止他一個,對她好的人,也不止他一個,但她還是選了他。
嫁給他,他是好了一陣,後來出了個蕭家的玉美人,他就魂不守舍了,她冷眼看著,心想那是個jì,是個物件,他再喜歡也不過是把玩一陣罷了,只是她想得太好了,為人也太大方了,直到她發現那個物件生了他的兒子,她才清醒,原來不是她這樣以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