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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孩兒也來了?」他道。

    「來了。」她回道。

    「進屋罷。」宣仲安避開她一點,往府里行去。

    許雙婉走在他的身邊,離他近了一點。

    這夜許雙婉忙到天亮才睡,一覺醒來,還是被孩兒餓了哭醒的,她要下床去外屋餵孩子,卻被摟著她腰的手攔了下來。

    「抱過來。」頭還在枕頭裡的人道。

    「抱過來罷。」昨晚睡在了床外邊這一邊的許雙婉朝采荷輕聲道。

    孩兒一抱過來,許是餓著了,他含上了奶還委屈地抽泣了兩聲,哭得許雙婉的心都疼了,輕拍了拍他道:「是母親睡過頭了。」

    她這時往沙漏看去,才發現已經是午後了。

    「備些吃的抬上來,長公子與我隨後要用。」她吩咐了采荷。

    「是。」采荷回道,說罷,她沒走,又欲言而止地看向了她們姑娘。

    許雙婉朝她頷首,采荷上前,在她耳邊道:「夫人派人來過兩次了,我都攔了下來了,夫人說要是等你們醒了,讓人去叫她。」

    許雙婉點點頭,示意知道了,「去罷。」

    「那?」

    「先不用,等會我看。」

    「是。」

    采荷下去,沒一會飯菜就備上了,許雙婉叫了他兩聲,看他還沉沉睡著,想了想,就叫采荷拿了碗肉粥過來,在床上一口一口餵給了他喝。

    已經吃飽了的孩兒就放在他父親身邊睡著,途中還吧唧了兩下嘴,許雙婉看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這眉眼之間慢慢地也染上笑意。

    這時,外面的陽光透過窗fèngshe了進來,一地金黃,歲月剛剛靜好,安然怡悅。

    **

    這夜,宣仲安直到晚上才醒來,用過膳,才去了父母那邊請安。

    宣姜氏見著他虛瘦的模樣,免不了一陣痛哭。

    只是哭了一會,看著冷漠看著她的長子,她的哭聲漸漸止了。

    宣仲安沒再與她說話。

    他這次能回來,他也不知道是他的能力多一點,還是他的運氣多一點,他想來,還是運氣多一點。

    如果老藥王沒醒來,他大概,也是聖上狂興之下的斷頭人。

    他要是死了,這侯府又能靠誰?

    宣仲安看著他的母親,他知道,侯府要逃命的時候,主持大局的那個人,不會是他的母親。

    「父親,我先帶洵林走了。」洵林昨夜被父親帶到了聽軒堂這邊,宣仲安來此,也是要接走他的。

    他打算過陣子,把洵林送到姜家學堂那邊跟他表侄們一塊就讀。

    現在他歸德侯府一門在京城的底子太單薄了,洵林先還是跟著姜家的表侄們呆一段時日罷。

    「洵林,要回嗎?」宣仲安看向此時正襟危坐在父親身邊的弟弟道。

    「嗯,要回。」洵林點頭,下了地。

    兄長的手朝他握來時,他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後緊緊地握了過去,抬頭與他道:「父親說兄長大戰歸來,需要休息……」

    「休息好了,回罷。」

    「嗯。」洵林隨他去了。

    他們兄弟走後,宣姜氏默默地掉著眼淚,宣宏道看著她,苦笑著嘆了口氣道:「你都看到了罷,這次我們侯府算是又一次死裡逃生,又一次,還有沒有下一次,就不知道了……」

    「我,我……」宣姜氏茫然地看著他,「侯爺,我真的不知道她們不是好人,我不知道啊,做人怎麼這麼難呢?」

    她明明沒有絲毫害人之心啊,當年的阿芙為什麼要跑來害她?

    **

    宣仲安只在家睡了一天,第二日,半夜就出了門。

    他出門之前抱了一會望康,把孩兒放到母親身邊時,他仔細地摸著她的臉道:「等忙過這陣,我再好好陪陪你們。」

    許雙婉抓了抓他的手,握到手裡拉下來,雙手捧著暖了一下,朝他點了點頭。

    「睡罷。」宣仲安給她蓋上被子就去了。

    許雙婉垂眼看著睡在身邊的孩兒,良久,她悄然地嘆了口氣。

    她丈夫的手,冰得她的心都碎了。

    接連過了幾天,外面的人才聽說左相已經死了,刑部貼出左相的累累罪行後,很多人還不敢置信。

    不過在聽說左相家裡的銀票多的都發霉後了,百姓們群情激奮,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有人甚至夜行相府打砸出氣,不過鬧得最歡的,是那群想從左相家裡扒些銀子,最好是從裡面偷個小妾回來的潑皮無賴。

    姜家的夫人們在得知長公子當晚會回來後,就回了姜家,侯府這廂由許雙婉作主,暫且閉門謝客了起來。

    她這次謝客,是因為左相之事牽涉太廣,來上門求情的人太多了。

    風水輪流轉,此前侯府勢弱,連拒客都不敢,現在關起門來謝客,敢說侯府沒有待客之道的人沒有了,眾多人焦慮地打聽著進去侯府內府的門道,甚至這關係,走到了姜家那邊。

    姜大夫人的娘家,沈家因此就找到了姜大夫人的頭上。

    第52章

    姜大夫人與娘家很久沒來往了。自從她親兄弟家中的女兒害死了她的小女兒姜珠蓉,沈家又是她那個兄弟當家,父母那時也是不在了,她就斷了跟沈家的來往。

    她那大哥小時性子有點軟,當時家裡做主,給他娶了個性子潑辣的媳婦,原本家裡是想著夫妻性格相補,哪想,這性子強有性子強的好,但也不盡皆是好處。

    當年姜珠蓉被表姐推入了湖中,落水身亡,這大嫂護著女兒抵死不承認,末了她女兒被逼問承認了後,她先是怪罪姜家誘供,而後又跟眾人哭道人死了又何,人又不能復生,姜家沒了一個女兒,還想害死她女兒不成?最後,她更是放了狠話,道誰敢拿她女兒是問,她就死給人看。

    當時沈家姜家被鬧得雞犬不寧,姜大夫人的兄長沈豐宜來姜家顫顫巍巍代妻女向妹妹賠罪,請她原諒她們這一回,還向姜大夫人下跪,姜大夫人被他這一跪,跪得心如刀割,當時她就下地回了她兄長這一跪,也跟她兄長說清楚了,她還了這一跪,把她小女兒的命也白送給他了,自此,姜家就與沈家不來往了。

    血淋淋的過去忤在姜大夫人眼前,她從未忘卻,之前她甚至想,外甥婚事不順,是不是她家帶累的結果。

    現在沈家求到她頭上來,她連人都沒見,就請人回去了。

    這下人一被打發回去,沈家又鬧了起來。

    沈夫人在家中朝沈豐宜哭喊,歷數她這些年為他,為這個家受的委屈,又道她覥著臉為的又是誰?

    沈豐宜性子軟,又是個沒能力的,這些年也只是在翰林院當個散閒的編修,連俸祿官職更高一點的太史監都進不了,只是他長子經家中花錢買了個小官,正是在左相的手下謀了一個位置,掛在戶部那頭,當了一個不算是郎中的小郎中,日常經手戶部採辦之事,也是手上能過銀子的人,沈家這幾年也是因此得了好處,沈夫人也是得意不已。

    只是,手上經手的錢多,那身上的事就大,這次大清洗,他們的兒子沈敬朗也被抓了進去。

    此時,沈敬朗被夫人如喪考妣一頓喊,喊得也是一肚子的火,他性子軟,並不是沒脾氣,這時候也是火道:「那你想要我如何?」

    知夫莫若婦,沈夫人就等著他這句話,又是哭道:「朗兒是你的親兒子,那也是她的親侄子,她還能不幫親侄子不成?你去跟她說一說,你是她的親大哥,她再如何怎麼說也會給你點面子不是?」

    沈夫人是個厲害的,這些年沈敬朗也不是沒得娶這個夫人的好處,也知道因他的沒本事,她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為這個家操勞算計,所以當年為她去求妹妹,也對這些年沈家族人因為媳婦的過於厲害斤斤計較不再與他家來往之事也當作沒看到,可現在,他夫人又讓他去求妹妹,他這張老臉也實在是放不下,與她火道:「你又讓我去求?都十幾年沒來往了,你讓我怎麼去求?」

    「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你兒子去死不成!」沈夫人喊得比他還大聲。

    沈豐宜頭就垂了下來。

    沈夫人一見,就知道差不多了,上前了幾步,離他近了,聲音也放小了,帶著委屈哭道:「你當我是為誰?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兒子,為了這個家,老爺,你就可憐可憐我,替我們,替朗兒再委屈一次罷,求你了。」

    夫人一軟,沈豐宜無話可說,再不想去,為著妻兒也只能硬著頭皮,親自去了姜家。

    只是姜大夫人也沒見這個兄長。

    因此,沈豐宜回去後,沈家大鬧了一場,沈夫人帶著大媳婦懸樑上吊被救了下來,外面就相傳姜大夫人要逼死娘家兄弟媳婦和兒媳的事,還說她對之前小女兒落水的事一直對沈家耿耿於懷,於是這次借外甥的手,要把沈家弄得鬧家破人亡報仇不可。

    這些傳聞坊間傳得有鼻子有眼,說話的人皆津津有味,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半京城的人都知道姜大夫人要逼死娘家兄弟媳婦的事了。

    這話傳到許雙婉耳里,也是好幾天後的事了。

    這兩天正好長公子按時歸家,單小藥王來了府里給他煮了幾次藥湯泡身,還教了他幾招鍛體之術,長公子這臉色好了不少,許雙婉每天就帶帶孩兒,再琢磨一下給夫君膳補之事,再跟屠管家的說說府里的事情,旁的也沒多大事了。

    她心情輕鬆,這幾天臉上總帶著點笑,主子開心,當下人的也輕鬆,沁園這兩天雖也秋風陣陣,寒風冷洌,但比之不久前的如履薄冰的提心弔膽,這上下之間這幾天過得可說是歡欣無比了。

    所以姜家的事一傳來,采荷見她們姑娘聽完就皺了眉,心裡也是一咯噔,心裡埋怨起那些欺負大舅爺夫人的人來了。

    大舅爺夫人是個持家有道,嚴肅端莊的大家夫人,采荷有些怕她,但這怕是敬畏,她對大舅爺夫人那是再尊敬不過的了,這時見她們姑娘皺了眉,也是接道:「這都傳到咱們耳朵里來了,就知道傳得有多凶了,姑娘,你說,這是不是有人在其中搗鬼啊?」

    如果那沈家只是個家道中落的人家,有那麼大能耐就把話傳得滿街都是嗎?

    采荷跟了她們姑娘很久,看問題也不像一般丫鬟一樣,還說他們侯府幫著姜家以勢欺人,她覺得這肯定是跟她們姑爺作對的人家傳的,這姜家與沈家的事還非得搭上侯府,一般人哪能想到那麼多。

    「嗯。」許雙婉沒回她的話,只是虛應了一聲,想了想,她又道:「我手中正好有長公子拿回來的五支參,侯爺夫人那邊已送去一支了,我手裡還有四支,一時之間也用不完,叫屠管家的派個人去姜家一趟,給老外祖父送去一支,也給兩位大舅爺夫人各送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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