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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許雙婉也是微笑搖了頭,「未曾有。」
藥王撫須,「你們這些京里的姑娘,就是太含蓄了,換老夫那邊的,呃,呃……」
「也一樣。」他徒弟很淡然地接道,「問不出什麼來。」
單久也是真心想找個媳婦,想了一下道,「我知道宣嫂子這段時間為我之事頗費心血,找的人家都是好人家,我來之前,也有人跟我仔細說過了,還有人家特地來了人來相我,言辭之間,甚是誠懇真切,我也覺得對方人家不錯。」
他又道,「單某這次讓宣嫂子為我出這個面,找的這幾家姑娘已是單某高攀了,他們能看中我藥王谷,是我藥王谷的榮幸。但,我藥王谷畢竟不是真正的富貴人家,單某也不是真正的達官貴人,娶妻回去當家不算,還要幫著單某管著藥王谷,一日不知要見人幾何,經手的事也不知幾何,累人又煩人,我師傅只想為我找個好媳婦,卻未曾想過,人家金枝玉葉的姑娘,從小錦衣玉食在雙親掌心愛護長大,憑何為單某犧牲至此?」
藥王聽著,灰溜溜地摸了下鼻子,不敢說話。
這時,單久一番話,不僅說得許雙婉愣然了起來,就是姜大夫人她們也是怔住了。
單久又道:「遂單某有高攀之心,怕也有委屈好姑娘的地方,不敢強求,這三戶尚還在考慮的人家,還望宣嫂子再幫我告知一下嫁單某之苦累,如若還有想嫁單某者,單某必帶著師傅媒人,上門聘請為妻。」
「施家那姑娘也在其中?」姜二夫人一聽,他把施家那姑娘也算在裡頭了,忙問。
「也在。」單久朝姜二夫人微笑道:「這位嬸娘,單久娶妻,如宣兄一般,娶賢娶才,娘家如何,小子並不在意。」
「也要長得漂亮嘛。」藥王在一旁委屈地道。
長得漂亮,看著也歡喜嘛,生的小孫孫也好看嘛。
單久瞥了他擅做主張請了宣家嫂子給他做媒的師傅一眼。
於是藥王又不敢說話了。
他懂得看人,但心思不在這上面,話說出來的時候,他也錯估了他如今在外的聲勢,不知道女娃娃為了做這個媒要費多少事,而且讓大著肚子的小女娃娃幫著操持,是他為老不尊了。
見藥王在徒弟的眼神下正襟危坐,不敢說話的樣子,在場的夫人們都笑了起來。
這師傅倆一看感情就很好,要是嫁進了這家,這媳婦當好了,未嘗沒有好日子。
就是要看這三家怎麼決擇了。
末了,還是施如蘭親自開口,說要嫁單久。
另兩家,就是許雙婉自己非常喜愛的余家小妹妹,余夫人最後也還是沒應這門婚事,她主要也是怕女兒性子羞澀,不能擔當太重,想來想去,還是想著給她找一門門當戶對的,以後日子也輕巧些。
說來,許雙婉看中的這幾家,心裡都是如此想法,都不是嫌單久不是達官貴人,臨到正要定了,還是因為真正疼女兒,捨不得她去吃那苦頭。
單久那邊,擇了一個宣仲安在家的日子就上了門,來請許雙婉正式為他說媒,當他與施家姑娘的媒人。
宣長公子聽說少夫人要當媒人了,當下又是一通大笑,笑得本來覺得自己當媒人沒什麼不對的許雙婉臉又紅了起來。
但想想,自己年紀是有點小……
「要不,請舅母她們?」本來沒有的事,許雙婉這也是生生被他笑臊了。
這時候她也是從長公子那知道,藥王老人家和單久托她做了這樁媒,可是沒少在聖上面前替他進言。
聖上現在是無比看重藥王,因藥王的調理,聖上現在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日夜不能安眠,腦袋時時如被針扎了。
現在是太子都不能見藥王,聖上也攔著外邊的人不能請藥王為之看診,藥王時不時能來歸德侯府,也就歸德侯府這一例了。
可以說,燕王沒把藥王綁在一塊,但現在,歸德侯府卻把藥王綁在一塊了。
因此這事說來,許雙婉更不能推辭,要親歷親為了,但當主媒人的話,細想想,她是歲數小了些,至於身份上,還是過得去。
「不用了,你去罷。」笑得沒個正形的宣仲安坐直了身,說著話又笑了起來,搖頭道:「誰能想到我宣仲安的夫人,能有給人做媒的一天。」
「這……」單久也是不解,看向他宣兄,「不能嗎?」
「不是不能,你看看她,她都還小呢,剛嫁我。」宣仲安指著他的少夫人,言詞戲謔。
單久也是看明白了,宣兄這不是在說不能,而是在誇耀,便當作不知道,道:「那就請宣嫂子給我做這個媒了。」
宣仲安點頭,與他道:「見過鐘山強了?」
單久也點頭,「見過了,那施家姑娘……」
他朝許雙婉看去,誠懇地道:「我也見過了,她說嫂子與她說,讓她見過真人再下決定,她見過我後,我們說了說,就把事情定了。」
「那還真是我家婉姬做的這媒了?」宣仲安低咳了一聲,笑言道。
許雙婉看他又咳了,朝他看去,手不禁往他手裡鑽,想握握他的手是不是冷的,怕他涼著了。
宣仲安知道她的心意,握了下她的手,垂頭看了下她的手,方才轉頭與她笑道:「笑岔氣了。」
許雙婉無奈,搖搖頭,朝單久看去,溫言道:「你們能看對眼就好了。」
「那施家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宣仲安也跟單久道,「你這主聘下到鍾家去,到時候再往施家走一圈,做個樣子就好。」
「這是不是讓……」
宣仲安搖頭,打斷他的話,「你稱我一聲兄,你來京,我也沒幫你做什麼,這親事既然你自己願意,那就娶了。就是這親事,你是要在京里辦,還是回燕地辦?」
「回燕地,裡頭也說好了,我們入秋後就回。」單久吞吐了一下,又道:「聖上的身子,現在還行,你之前給他的那顆藥還在滋養著他的身體,藥效正是最好的時候,有師傅的施針手法引著,他至少能……」
他看了眼許雙婉。
「說吧,這裡沒外人,旁邊也有為兄的人守著,讓你嫂子心裡也有個數。」宣仲安今天見他是在他的雲鶴堂的舊書房後面的小院子裡見,雲鶴堂現在全是他的人,說話也安全。
單久又道:「至少能活兩年,我師傅說,針法掐得準的話,還能多拖一兩年。」
「有個定數沒有?」
「超不過五年,」單久道:「他體內的器體本已半廢,藥效只能延長生機,不能修復,等藥效一過,就是早晚的事了。」
「那聖上知道嗎?」
「知道,師傅都說了,師傅不跟他的病人說假話,你是知道的。」
「那他還放你們回去?」
「聖上答應了,也不知道師傅跟他怎麼聊的,但他最後還是答應了。師傅也答應把他的針法教給易太醫他們,我們離京後,有太醫施針也是一樣的。」單久說到這,相勸了他宣兄一句:「你要是能脫身,還是找個法子脫身吧。師傅說聖上現在是身子得到了調理,尚還可控制這脾氣,等到病痛纏身,那就不一定了,說過的話或許……」
或許就又變了。
而君無戲言這句話,放在聖上這個喜惡全憑心定的人身上,是萬萬行不通的。
宣仲安聽了笑了一聲,與他道:「我不是你師傅,也不是你,我家在這,府在這,連祖墳都埋在京郊西山的山頭上,怎麼走,走到哪去?我走了,就是叛賊,逆賊,你說,我怎麼退?」
單久無言。
「我只有一種情況是能退的,那就是我全家都死了,」宣仲安看著尚還不完全知曉京城兇險的單久,那沉靜下來的眼,一片如死水的深黑,「我也死了。」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死亡才是他唯一的退路。
第46章
單久帶著心有餘悸去了,宣仲安看著他走後,一如平常一般淑靜不言的少夫人,不由地笑了。
他垂頭側臉問她:「怕嗎?」
許雙婉點點頭,「怕。」
「沒見著啊?」他又摸上了她的臉。
許雙婉沒動,老實地道:「心裡有點怕,面上看不出來。」
她裝的,已經習慣了臉上不帶出什麼來,但死她還是怕的,她不想死。
「那要怕到什麼程度,面上才看得出來?」宣仲安嘴角的那點笑又深了。
他說得調侃,許雙婉卻就此認真地想了想,思忖過後也是不無遺憾地道:「還是這般罷。」
就是要死了,為著侯府的臉面,為著她自己的臉面,她還是在人前做不出哭哭啼啼,驚駭畏懼的模樣來。
尤其她現在的心更是硬了。
「這也好,像你夫君。」宣仲安臉靠了過去,印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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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是七月中旬,正是京城一年當中最為炎熱的一段時間。單久要定親,聖上還賜了些珍貴之物予他,施家那邊,在單久與施如蘭的親事說定後,先是非要單久去施家下聘,但後來,也不知為何,這施家就又沒了動靜。
但單久也是去了施家一趟,不過是小坐了一會就走了,表面上看來算是皆大歡喜。
而許雙婉做的這樁媒,藥王師徒甚是滿意,在外去是遭垢病不已,遭了不少恥笑。
她千挑萬選,就給藥王徒弟找了一個母親已亡,在家不得父喜的女子,且家中門第不高,這種姑娘,京城當中就是個守城門的小將衛家中的姑娘,也不見得比她差。
還有以往許雙婉沒答應來往的舊日侯府親戚,在其中也不免煽風點火,說起了她的辦事粗糙來。
不少人都如此說,還有神通廣大的,遞眼藥遞到單久面前去的,非說歸德侯府的那位少夫人是在害他……
姜家的舅母們知情了,尤其是姜二夫人這個性情分明的,被氣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差點氣炸了。
這時許雙婉肚子又大了一圈,這一個大大的圓肚子簡直就是跟強行掛在了她的身上一般,顯得很是突兀,宣長公子也是跟他還在肚子裡的孩子說:「我餵你娘吃的,都長你身上了,以後出來了,記得千萬莫要跟你娘搶食吃。」
說完又補道:「你爹我揍人屁股,抽人鞭子甚是有一手。」
侯府小公子宣洵林在一邊,心有戚戚然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