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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就是鍾夫人,也又跑來了。
鍾夫人想把她娘家姐姐家的外甥女說給藥王。
說起這鐘夫人的姐姐,也是個命苦的,以前她中意一個門第低的窮書生,非要跟他成親,等跟這窮書生熬了十幾快二十年,家裡也好了,窮書生卻喜新厭舊,寵妾滅妻,把她給活生生地逼死了。
鍾夫人的丈夫是個暴脾氣,在奔喪的那天知道那混帳跟那寵妾在重病的妻姐床前行那苟且之事,把妻姐給氣得吐血而亡後,他不顧那家人的家族中人都在,把這混帳的頭給打破了……
那人也是為官者,鍾大人雖說是一方大吏,但人到底是差點就死了,對方族人也是不依不撓,天天去衙門告他的狀,對方在京城也是族人親戚甚多,幫腔的多不勝數,把從地方回京沒幾年的鐘大人纏得也是一腦門子的事。
而鍾夫人的姐姐所生的二子一女,在家中的日子可就難過了,最多的那個才十八歲,本來就要成親了,那家人都退了。
鍾夫人本來想把這幾個苦命的外甥都接過來,可那戶人家好說歹說都不放人,這本來不放人也就算了,外甥們到底是他們家的人,他們不放心也是情理當中的事。
可他們不放人,他們那父親還天天折辱打罵他們,鍾夫人這一年來就因為這事天天氣得心肝都疼,連看中的媳婦被歸德侯府搶去了,她也莫可奈何,那時外甥們受難在她眼前,實在是騰不開太多的心力搶媳婦了。
「我那外甥女啊……」鍾夫人本來是想跟許雙婉道她那外甥女的諸多好處的,但一想到好好的好姑娘,被她那連畜牲都不如的父親拿馬鞭抽得遍體鱗傷,險些連臉都毀了的事,差點哭出來,她穩了穩,這才接著說道:「你在我家也是見過的是吧?她那花容月貌就不說了,你還跟我說過那個妹妹長得甚是好瞧呢……」
「是,是好瞧得緊。」許雙婉記得鍾家那位表小姐,是個長得很甜美的小姑娘。
「她就比你小几天。」
「是呢,我記得。」許雙婉微笑道,「我記得那位妹妹的閨名叫如蘭,是如蘭妹妹是罷?」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你啊,這記性就是好,見過一次的都記得。」鍾夫人看著她,想著這麼好的媳婦不是她的,這心裡又心酸了起來。
接著,鍾夫人就把她這外甥女的事情都道了出來,她沒想瞞著眼前的這位她當侄女的孩子,既然打算讓她做這個媒,有什麼情況,還是清清楚楚地跟她言道了才好。
為了道明姑娘嫁出去,娘家還有點麻煩的事要斷後的事,她連外甥女母親是怎麼死的都說了,說完又道:「前陣子那人逼著如蘭給他那小妾磕頭,讓她做母親,如蘭不答應,他們就把如蘭打了個半死,還不給她飯吃……」
鍾夫人說到這,心疼得太厲害了,眼淚是終於忍不住掉出來了。
「就不能報官府嗎?」許雙婉聽得心裡揪成了一片。
「怎麼管?那人之前就是順天府管牢獄的,打的狠的地方都是身上的,還能脫了讓人驗身不成?」到時候,她外甥女要是落了這個名聲,這輩子是嫁都嫁不出去了。
鍾夫人不是沒想過讓官府插手,但這事一細琢磨,也是不成行。
「順天府啊?」也不知道邢部能不能管得到。
「我知道……」鍾夫人聽出了她話里的未盡之意,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事,我們家鍾大人也是想了辦法,但這事是人家的家事,你鍾伯伯那些在刑部當差的老友也是說了,這人是人家家裡的人,出了命案都是家事,這家人能逃脫的餘地太大了,也不可能僅為這一點家事就罷了他的官……」
鍾夫人說到,也是不明白了,「這世上怎麼就有這等混帳的事呢?」
許雙婉也是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是啊,這世上怎麼就有這等混帳的事,父母再如何不慈,再有再多的不是,哪怕是要了兒女的命,當兒女的也只能忍著,讓著。
「我現在啊,只想把她撈出來,用什麼法子都行。」鍾夫人心疼啊,她那姐姐是個痴心人,痴到了愚,痴到了蠢,之前那人還想休了她把她趕走,她還跟她哭訴,說什麼那人說她不如新歡善良美麗,說她斤斤計較,精於算計,說她也想善良美麗,與世無爭,可她善良美麗了,與世無爭了,這一家老少誰來操持,誰來養活?就是那時候了,他恨不得她趕緊死了給心愛的小妾騰位置,她還哭著說她只想為他當好一個家,讓他無後顧之憂……
她現在是被氣死了,一臉蒼老地去了,她打理好的家,甚至是家族,都靠著她的賢惠多勞得到的宅子鋪子田地過著甚好的生活,還欺辱著她生的兒女,鍾夫人都不知道,這世道怎麼就這麼荒唐。
如果可能,鍾夫人都想問一問她地里死了的姐姐,她這一輩子,到底為的是什麼。
鍾夫人這一年也是各種法子都想了,現在她就想把再耽誤下去,可能連命都要快要沒了的外甥女撈出來:「別人不說,要是聖上面前藥王的徒兒想娶她,這家人再不肯,也只能依了。」
說罷,她也苦笑道:「就是,我也只是這麼一說,也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
許雙婉點點頭,道:「嬸娘,你且聽我說,不管看不得看得上,我都會提的。就是,這人不能先救出來?」
人不能死在那樣的家裡。
「那小妾扶正了?」她又道。
鍾夫人聞言苦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告他寵妾滅妻?沒用的,沒扶正,這家人厲害就厲害在於,他們知道怎麼鑽這律法的漏洞。逼如蘭叫母親,也僅是逼她一個人,她的一兄一弟都未如此,還都是關起房門來的事,連個見證人都沒有,我要是沒見著如蘭身上那一身的傷,說來,我也不信他敢這麼荒唐啊。」
「這是在明著欺辱人。」欺負女子很多事不能明著言道,欺負女子人微言輕,許雙婉垂著眼道。
「是啊,要是有辦法,你鍾伯伯早就想辦法辦了他了,施家現在人多,那家族裡派出來說話的老頭老太太個個都不要命,不講理,不好對付,跟他們硬來也是不行。」尤其現在聖上在整治瀆職、玩忽職守的官員,在這當口,她家鍾大人就是官位尚在,手也是不敢伸得太長了,鍾夫人為此不知道落了多少的淚,哪怕只是稍稍提起這事,她也還是心疼難捺:「我那個姐姐啊,我也不知道她這一輩子是怎麼想的了,她把那施家是扶起來了,先前還為著那施家子弟的前程求到我頭上來,現在這些人是出息了,難對付了,可好意的不是她,不是她的兒女啊,他們現在是連手起來欺負她的兒子女兒啊……」
許雙婉聽了也是說不出話來,心中一時之間什麼滋味都有,手也不禁摸向了她的肚子。
鍾夫人一看,也知道自己今天來說的話,過了。
這人家肚子裡還有著孩子呢。
她頓時別過臉,收拾好了顏容,回頭對她強笑道:「這事也是很久了,你也別放在心上,就是我那外甥女就是這個情況,你跟單公子說一說,興許他可能看在你如蘭妹子也是個賢淑人的份上,會中意呢,且這人跟人的緣份也是說不清楚的,你說是不是?」
許雙婉點頭。
鍾夫人這廂也是留了很久了,侯府的人腦袋在門邊探了又探,看樣子是想找他們少夫人有事,她也不好再打攪下去,遂這時也提出了告辭。
許雙婉送了她到門邊,跟她說:「嬸娘,我會跟藥王老人家和單公子提起如蘭妹妹的,就是……」
看不看得上,真不是她能做主的。
「能提就好,能提就好。」這樣,好歹也是有個希望,再不行,她再去想別的辦法就是。
「多謝你了,雙婉,你看嬸娘,沒為你做過什麼,卻老讓你幫著我做事。」鍾夫人也是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
她是個客氣人,比起別的夫人來,人又開朗許多,還老愛跟她們這些小姑娘說些玩笑話,許雙婉也一直得她的喜愛,受過她不少讚揚她的話,她在外的好名聲,可以說跟這位鍾夫人對她不離口的誇讚有很大的關係。
許雙婉得了她不少的看重,這時候,她為鍾夫人能做的這點事情,就真不是什麼事情了,於是她便搖了頭,跟她道:「嬸娘,沒有的事,比起您對雙婉的一片愛護,雙婉為您做的,實在當不起您的謝。」
「嬸娘啊,沒看錯人。」鍾夫人抿著嘴,朝她點了點頭,去了。
她這一輩子,很少有看錯人的時候,她看中的婆家,看中的丈夫,都很不錯。
就是看中的媳婦,沒歸了她家。
但比她起一朝失眼的姐姐,她的命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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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夫人去後,許雙婉去了急著找她的婆母那邊。
宣姜氏急著找她過來,是她做好了襁褓,邊腳的針也fèng好了,想給兒媳婦看一看。
兒媳婦終於來了,她跟獻寶一樣地扯著兒媳婦看著繡著如意祥雲圖的襁褓,歡喜地道:「婉婉,你看好不好看?這顏色,你看行不行?」
「很好看,也很喜慶。」許雙婉笑道。
見她說罷,婆母歡喜得又圍著襁褓轉了一個圈,樂不可支的樣子,她也是微微笑了起來。
家家本有難念的經,她是知道的,她的婆母不擅家事,心地過於柔軟到接乎軟弱,但好在,長公子把這個家撐起來了,也把婆母的那位過於柔軟的好心關在了內院。
而現在,他把這個家交給了她,婆母也成了她的事了。
許雙婉坐下來,她沒有跟她的婆母說起鍾夫人跟她說的事,只是拉著婆母的手,跟她道:「等您的孫子生下來,您就是祖母了。」
宣姜氏連連點頭不已。
「兒媳覺得,您會是個最慈愛不過的祖母……」
宣姜氏又笑著點頭,那張看不出年齡的臉上滿是無邪,對著肚子說:「是呢,我會是我孫孫最好的祖母。」
見她什麼也沒多想的樣子,許雙婉又笑了起來。
她心裡道,如此就好,以前長公子是怎麼護著她的,以後她就怎麼護著她。
為了這個家,這個家裡的人,為了她的孩子,她會跟長公子一塊,把一切災禍與劫難擋著外面。
這廂,洵林也跟新請的老師交完了功課回來,許雙婉招了他進來,讓他坐到身邊,也把他的小手放到肚子上,低頭跟他道:「你今天要教小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