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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一見到歸德侯,許曾氏是真真傷眼了,氣焰頓時消了一大半,眼睛猛地看向了一旁的女兒。

    這時,她也看見了女兒臉上的血。

    許雙婉摸了摸可能是被手指甲刮傷了,有些發疼的臉,摸到了血,她從哭著的采荷手上接過了帕子擦了擦手,沒去動臉,而是跟她母親道:「母親,先去客堂吧,外面風大。」

    說著,她朝兩位舅母夫人深深福了一禮,「還請兩位舅母給雙婉薄面,帶我母親去客堂入座。」

    「你這是何苦!她這樣的人,配當什麼母親,你給她留什麼臉!」姜大夫人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朝許曾氏走去。

    許曾氏被她的冷臉嚇得退了半步。

    「許夫人,請!」

    「這邊去罷,別看了,雙婉,回你的房去,這裡不用你了,我和你大舅母會好好招呼她。」

    這廂,在公爹歸德侯的搖頭嘆氣後,許雙婉回到了沁園,這時候用完藥還在睡的宣仲安還沒醒。

    她坐在床邊看了他好一會,看到他醒了過來。

    宣仲安睜開眼,看了她很久方才出言道:「怎麼了?」

    許雙婉摸了摸上了藥的臉,轉過身,朝他的肩頭靠了過去,躺在了他的身邊。

    她的手探進了被窩,握住了他微暖的手,等到緊緊握住後,她閉上了眼,長長地吐了口氣:「你娶我,娶得大錯特錯。」

    第36章

    真真是大錯特錯。

    「沒錯。」宣仲安轉過了頭,他那張有些冰冷的唇,在她的傷口邊碰了碰。

    「錯了。」許雙婉別過了臉不看他,固執地道。

    宣仲安拉了拉她的手,她沒回應,過了一會,待他喊了一句「婉婉,我肩膀涼」,她才回過頭來給他蓋被。

    「沒錯,」宣仲安看著回過頭的她溫柔地道,「我娶的就是你。」

    許雙婉給他蓋好被子,頭埋在了他的肩頭,這次她沒有忍住,淚如雨下。

    她有無數傷心,以為不想不管,它們就不會出現,不會發生。

    但每一次她的心存僥倖,都會被揭穿,連讓個讓她躲一躲的地方都沒有。

    她母親說她到底是她的娘啊……

    是啊,是她的娘,她的娘怎麼就這麼忍心對她呢?

    在許府里,她幫著母親管家,成全母親,幫著母親分憂遭二嬸她們白眼,她能做到的都去做了,哪怕祖母暗地裡說她小姑娘家家心思愣是多,她也還是想讓母親好過點,她什麼都沒朝她要過,偶爾得兩套首飾,已是欣喜開心,兄長姐姐朝她每次幾千幾萬兩地要,她也當作不知,她已經什麼都為她著想了。

    她的娘,她相依為命的娘,就不能,真正為她著想一次?

    許雙婉越哭越大聲,哭到末了,她號啕了起來。

    那是她的娘啊。

    她以為,再如何,在她已經償還了那麼多後,她的娘好歹也會給她一條活路。

    可她沒有。

    她再多的聽話孝順,也得不來她娘一次真心的疼愛。

    這叫她如何真的不傷心。

    **

    許曾氏很快就被姜大夫人送了出門。

    她帶著婆子丫鬟剛出門,侯府的大門「嗡」地一聲,就緊閉了。

    許曾氏回頭看著大門一會,隨即眼睛一狠,朝身邊的婆子丫鬟咬牙道:「回去了,一個字也不許跟人提起,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下人皆嚅嚅喏喏。

    許曾氏回去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此行的不得都推給了次女,跟許老夫人道:「她真真是個心狠的,還記著之前不給她嫁妝,她父親不疼愛她的仇呢,這次說是要幫家裡,死都不鬆口。」

    「怎能如此?」許老夫人皺眉,「我們待她也不薄啊?她在府里,我們何曾短缺過她什麼?她是許府的嬌嬌二姑娘,也是我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啊。」

    她看著許曾氏,「可是你沒有好好跟她說話?」

    許曾氏嘆氣,「軟話好話都說盡了,不鬆口就是不鬆口,我去的時候,姜家的大夫人二夫人來作陪,您知道姜家的那兩個夫人的,厲害得很。」

    許老夫人大吃了一驚,「她們也在?」

    許曾氏點點頭,沒說那是女兒請去對付她的。

    這時候她不能讓許府的人知道次女已經對她防範至此了,許府要是知道她在女兒那邊不管用,她在許府就更難出頭了。

    這事,一定得瞞住了。

    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許曾氏還真的就不信了,她要是真的走到絕路了,還有許府要是不行了,她女兒還能不幫。

    這畢竟是她的娘家,許府要是有大難她不伸援手,就等著被人戳脊梁骨吧。

    她這女兒命也是不得了,現在是成了貴婦了,但許曾氏也知道她小心謹慎的性子,從小就不說給人落話柄的話,也不做給自己斷退路的事,許府要是沒了,她就沒有娘家了,一個沒有娘家的貴婦,她在他們那堆公侯呆的地方,能抬得起頭嗎?

    只有許府好了,她才會好!

    她現在是在氣頭上,暫且還顧不上想這些,但許曾氏知道,等她女兒不氣了,順過這陣再等些時日,她再上門道清這個中厲害,她就不信她這從小就心思了得的女兒還會使性子不顧大局。

    「那就是了。」姜家那一家無論男男女女都是硬骨頭,很難在他們手下討著什麼好,許老夫人之前為長孫之事已經跟姜家的人對峙過了,這下對大兒媳婦的無功而返也就不那麼計較了,與她道:「雙婉一時之間想不開也是難免的,等過幾天事情都平歇了,你再過去,你們母女倆再單獨好好談一談。」

    老太太這說法,跟許曾氏想的不謀而合,她便笑道:「兒媳婦正也是這般想的,畢竟這事情還在跟頭,還沒過去,等事情淡了,雙婉想起在家裡的好些,也就沒那麼心硬了,您說是不是?」

    許老夫人頷首:「是這個理不假。」

    不能逼得太緊了。

    許曾氏見婆母贊同,心下也是鬆了口氣,至於她在侯府打傷了女兒的事,她根本就沒想過跟老太太提,她也不去想這個事會不會傳出來,她下意識地覺得,依女兒的性子,不可能把這等事情拿出來說。

    不過,就是說了,她也有辦法應付就是----女兒不孝,有了婆家忘了娘家,她氣急攻心一時失手打了她個巴掌,這雖然不妥了些,但她身為她的母親,這也說不上是什麼過錯。

    這廂侯府,姜大夫人她們要回姜府,走前,當著小姑子折面,姜大夫人跟外甥媳婦道:「我有話單獨要跟你說。」

    「是,大舅母。」許雙婉跟她走到了一邊。

    「你這個性子是不行的,」姜大夫人一開口就直接道:「我知道你是個喜歡顧全的性子,但有時候顧全顧後的,得不了什麼好,人善被人欺,你母親那個人想來你也是知道,她不是個你讓她一分,她就回敬你一分的,還有你那個祖母,我不是要當著你的面說她什麼不是,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心裡難道不知道?」

    許府那老太太,姜大夫人心道這許府所有人的臉面加起來,也沒有那個老太太的厚。

    且那個老太太是個渾的,自以為是得很,只要是不按她的心意來,她就當作沒聽到沒聞到,根本不會跟人講道理。

    之前許渝良重傷洵林,洵林的小命差點沒了,他們要的也不過是許渝良去牢里呆幾天等著聽審,這老太太還生生咬死了她孫子壓根沒有傷人,如果不是後來他們提出一人換一人,這老太太死都不承認她孫子有傷人。

    姜大夫人說罷,見她不出聲,也知道在她這個許家女面前說這些不好,當下心裡也是煩得很,「你自己要好好想想,他們不為你著想,你也要為自己著想,仲安娶了你,也是……」

    「大嫂……」姜二夫人這時候過來了,朝她嫂子搖了搖頭,又朝外甥媳婦柔和道:「婉婉,我跟你大舅母就不編排你娘家的不是了,就是以後啊,他們要是來了,你也別見,叫我們就是,你今天就做得很好,二舅母就覺得你做得很對。」

    孩子嘛,該說的要說,但現在她都受傷了,還說她就不好了,再說了,她心裡可沒偏著娘家,知道娘家不好對付,這不就叫上她們來了嘛?

    是個聰明的。

    姜大夫人被弟媳一提醒,臉色也緩和了些,「你今日是做得很好……」

    但看著她的臉,她嘆了口氣,「唉,就是傻了點,怎麼不知道躲啊?這傷口還得養一陣才能脫疤,還好不至於破相,你以後要注意著點,你可是女兒家。」

    許雙婉一直沒說話,在聽她們說,聽她們說完,她抬起頭來朝她們淺淺一笑,「雙婉心裡知道,知道舅母們都是為著我和長公子和這個家好,你們放心,我知道怎麼處理的。」

    「你知道怎麼處理就好……」許府那也是個包袱,以前不顯,是因為侯府起不來,許府避都來不及,現在侯府在外人眼裡是死裡逃生,還柳暗花明又一村了,這許府就成了甩不掉的血蛭了,但這個事情,也是他們自己求的親事,姜家當初也是答應了的,老太爺還挺喜歡這個外孫媳婦,姜大夫人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擔著這事了,「你是小輩,是不好跟他們硬來,以後他們要是還敢來厚顏無恥,儘管叫我們就是。」

    「是。」

    姜大夫人和姜二夫人隨後就回去了,冬日天黑得早,她們再不回就要走夜路了。

    妯娌倆擠在一個轎中,是姜二夫人非要跟姜大夫人擠的,說是暖和,姜大夫人也懶得管她,讓她擠上來了,這時轎子走了一會,姜二夫人回過味地道:「咱們這外甥媳婦也不是個容易被人欺的啊,我看她這架式,這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許府沾上侯府啊。」

    「嗯,」姜大夫人淡道:「她是許家人,再明白不過,這要是開了先河,有一就有二,許府當真是甩都甩不脫了。」

    姜二夫人也是好笑:「外甥現在都不敢說侯府能回到以前的榮耀,這許府就替我們先急起來了?這吃相這麼難看,也不怕閃了舌頭。」

    「唉,都是亂的,許府現在能有這家財,還不是靠的哪都敢鑽敢占,嘗到了甜頭,他們怎可能還顧著那點臉皮?再說了,他們臉皮厚,也沒幾個人說他們什麼,羨慕的倒是多。」京中這些年,無論上下都是這個功急近利的樣子,是點利就圖,根本不管什麼是非黑白是非曲直,連很多老百姓都這樣,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上下皆認錢不認人,就更是讓這些人有持無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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