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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說到末了,她道:「我想家裡需要父親,外祖也是有差事在身的人,不宜在宮裡久留,就一一勸他們回去了,他們比妾身還要擔心您。」

    「知道了。」宣仲安說到此,睜開眼看著她,「多謝婉姬,我知你的擔心,不比他們少。」

    許雙婉朝他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多不多,少不少,都無妨,都無所謂,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活過來了。

    不多時,沒待他們說上兩句話,太子就急匆匆地過來了,要跟宣仲安密談,許雙婉見太子臉色,不等太子開口,就先行告退了下去。

    她為避嫌,沒在外廳落座,而是出了門,站在了廊下,但沒站多久,冷風還未吹疼她的臉,就有宮人來報,說太子妃找她。

    許雙婉趕緊跟了過去。

    這次因為她身邊只留了一個虞娘子,這次她連虞娘子都沒帶,留下了虞娘子候在外面,等長公子的吩咐,她則獨身一人跟著宮中侍女去見了太子妃。

    **

    這位宣家的長公子夫人,歸德侯府唯一的少夫人,比頭一次見她,這位小夫人的身份現在更是大不一樣了----太子妃霍雀再知這位宣少夫人如今的身份不過。

    這許家的二姑娘,也不知道她命里註定的是什麼運氣。但看不明辨不清,也無礙太子妃知道宣許氏現今的身份,已隨歸德侯府那位長公子的所作所為水漲船高。

    因著這次,玘妃都受了牽連。

    那幾十年在水邊走也沒濕過鞋的玘妃這次栽了個大跟頭,被聖上打了個半死又幽禁了起來,甚至七皇子都被他懷疑是不是他的種,這等事這幾日在宮中一一被細察起來,聖上甚至拿刀扎了燕王的心,如若不是怕燕王餘黨聽聞燕王死了在燕地起兵造反,這時候燕王都死了。

    太子妃在宮中過了驚心動魄的幾天,數夜無覺,早疲憊不堪,但對著這位得太子歡心的宣長公子的夫人,她還是打起了精神,一見人的面就拉了人的手,笑道:「聽說你這幾天日夜不眠照顧你家長公子,這是辛苦了罷?」

    太子妃臉上化著妝容,但許雙婉也是看出了她的幾分疲色,她跟著太子妃落座,沒拒絕太子妃的親近,隨手把靠墊往太子妃身後一塞,與她暖聲道:「是操勞了些,但有時也能眯個眼打個盹,並不是太累。」

    太子妃往軟墊上一躺,身子不用板著,身上也舒適了些,這下也是顧不上裝態,苦笑道:「都一樣。」

    她也是如此。

    細究起來,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圖的什麼,還是以後會不會好意了別人,只知道殺紅了眼,那就必要把能踩下去的弄死了不可。

    玘妃得死,太子妃知道,這個人不止是太子的心頭刺,也是她的眼中釘。只要玘妃活著,太子就不可能那麼容易繼得了大統,而她的兒子就當不了太子,且為更重要的是,玘妃知道她霍氏的能耐,也是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但太子妃這次不打算跟玘妃再耗下去了,玘妃自負,自認為她對聖上了如指掌,能把聖上當猴一樣地玩弄,但她不,就是聖上這幾年再名不符實,她也敬畏著那置頂在她頭上的皇權,她沒那玘妃那膽,沒玘妃那自負,她這次就是只想把玘妃弄死,讓這個人從此埋葬在土裡,再也不能活著跟她搗亂。

    太子妃心裡帶著股狠勁,這段日子過得非常不好,這時候見她說完話,這許二也只是拿過宮女遞過來的毛毯給她蓋到毯上,她也是閉了閉眼,不忍對這幼小又虔誠的小姑娘,用上她那幅太虛假的面孔,過了一會,她拍了拍身邊安靜柔順的小姑娘的手臂,跟她道:「許二,這次回去,記著了,一定不要往宮裡沖,也要把家裡那位手狠的爺勸住了別往宮裡鑽,等聖上殺乾淨了,心平了,他再跑回來,那才是他的生路。」

    急於請功,只會讓現在在暴怒當中的聖上遷怒而已。

    現今的聖上就算還留以往的幾份清明,但他畢竟不再是當初的聖上了,盛怒當中的他,不過是一個被激怒的愚蠢的普通人而已。

    第34章

    「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許雙婉點頭。

    霍氏嫁給太子七八年之外了,這些年間她一共孕有四胎,最後活下來的只有一個公主,一個皇太孫,她最初生的兩個皇孫,說是夭折,其實都是不明不白的死了,東宮這些年的日子早把她熬得面目全非,想及那些人,她眼睛都帶著自己都不明的狠烈。

    那裡面,帶著一種咬牙切齒,恨不生啖其肉,飲其血,抽其筋的恨意。

    許雙婉看了個明白,當下更是恭順,太子妃說什麼,她便記住什麼。

    「好好跟你家長公子說,他會明白的。」太子妃說罷,也是笑了,「行了,不說這些了,來,喝點薑茶,這天是越來越冷了,這在外面凍著了罷?」

    見她說罷,許二又點了頭,太子妃笑容更是深遂。

    她說這番話,固然是因為她看得上這許二,另一個,也是透過她與那位長公子交好----那一位,可是真正手狠手辣的主,但凡有一點生路,他就連自己的命都敢往上賭。

    偏偏,他還運氣好。

    這樣真正狠辣的人,太子想用,她吧,當然也就幫著太子了。

    太子妃對許二的柔順是甚為滿意的,等宮人來說宣長公子醒了,找他家長少夫人回去後,她還把她鑲滿了寶石的手爐送給了她。

    許雙婉本來不想接,但太子妃笑說了一句拿著吧,不是什麼稀罕物什,她就接了過來,摸了摸這鑲滿了寶石的手爐。

    應該值不少錢,這段日子把歸德侯府的那點家私算了個明白的侯府媳婦心道。

    **

    宣仲安醒來後又在東宮呆了三天,三天後他的頭和手能動後,他就打算回府了。

    藥王來給他診治,知道他要走,氣得眼睛都瞪圓,「你害苦了我,我走不得,你卻能回家?我扎死你!」

    宣仲安好脾氣地笑笑,「您是聖上的貴客,聖上一時捨不得您走也是情有可原,再則,您不是很早就想來太醫院看看他們的藥庫嗎?我聽說太醫院的藥庫存儲豐富,所存藥物種類成千上萬,這點時間,應該不夠您都瞧一遍的罷?」

    「那倒是,我都沒看到一半,這些江湖郎中治病沒一手,但搜刮藥材倒是有一手,他們往民間搶了不少好東西,我收集的沒他們齊。」藥王點頭。

    這上貢的,在他老人家嘴裡就被說成搶了,宣仲安知道他的性子,又是微笑道:「等您都看遍了,想走的時候,想來那時候您也能歸家了。」

    「你說得倒是輕巧,」藥王拿老眼白了他一眼,「好像老夫想走就能走得了似的。」

    「您老是非凡之人,這世上鮮有事能難得住您。」

    「呵呵呵呵……」藥王被他的馬屁拍得笑得下巴發抖,鬍子亂顫,他順著鬍子跟宣仲安道:「你這個人,就這張嘴還行,死了倒是可惜,算了,徒兒……」

    他徒弟趕緊過來了。

    「把藥給他罷。」

    徒弟見他師傅總算鬆口了,忙把懷裡的藥瓶掏了出來,「宣兄,溫血丸,一日一粒。」

    「多謝賢弟。」宣仲安用眼神示意他把瓶子放到他手邊,朝他知道:「賢弟之情,為兄來日再報,至於媳婦,為兄這裡也有幾個好人選,回頭就給你找,為兄家的這個,當你嫂子就好了。」

    徒弟剎那羞得脖子都紅了,但這都是他師傅那張嘴惹的禍,他張著嘴訥訥不知所言,末了羞得連眼都閉上了,「死老頭!」

    藥王無辜,「喊我作甚?你老不娶媳婦,我能不急嗎?那賣藥材的老鬼都抱上兩孫了,我一個都沒有,你還不願意娶,你讓我臉往哪擱去?你生氣,我還生氣呢!你這不孝徒!」

    他還有理說他了,真是好生氣。

    「走了!」這地是沒法呆了,徒弟一甩袖,拿起藥箱背上,氣轟轟地往門外去了。

    老實人也是會生氣的!

    藥王一見給他端茶送水的徒弟走了,下意識也想跟著去,但走時還是跟宣仲安道了一句:「你說的是真?」

    「真。」宣長公子微笑道。

    「那你趕緊幫著找,他聽你的,你要是給他找,他興許就娶了。」一想他那傻徒弟對這病秧子崇拜得很,藥王也覺得這是個法子。

    說罷,他轉身就要走,路過那站在半丈之處一直不出聲的漂亮小女娃娃的時候,他可惜地道了一句:「等不得你了,不過不要緊,你來日要是等到他死了,我孫兒也長大了,到時候你嫁給他也是一樣,我們家的田和山還是你的。」

    說著也不等小娃娃回應,他背著手快步去了,那精神抖擻的背影,倒如他那張童顏一般的臉孔一致。

    這廂,就留下許家二姑娘頗有些困窘地看著床上,此時朝她看來的夫君。

    「過來……」宣仲安叫了她一聲。

    許雙婉走了過去。

    「看來,」等媳婦走了過來,宣仲安朝她也微笑道:「我得比你多活兩天才成了。」

    若不然,他死了,她還是得成為別人的媳婦。

    他說著話的時候還是笑的,但不知為何,許雙婉卻從裡頭看出了兩分狠戾來,一想他這段時日所做的與他斯文矜貴的外表完全不符的事,長公子媳婦一時也是有些發傻,過了一會才表衷心點頭:「好。」

    宣仲安聞言,又笑了起來。

    **

    宣仲安帶著他的兩個貼身長隨離了東宮,沒兩天,東宮那邊也往歸德侯府那邊傳來了消息,讓他在府中靜養,這些日子就不用出門了。

    此時,皇城內風聲鶴唳,四處都在抄家。

    歸德侯府也在這股風波當中,宣仲安重傷被抬出皇宮之事沒兩天就在京里傳遍了,很多老百姓都道歸德侯府這次在劫難逃。

    燕王謀逆之事並沒有傳出風聲來,歸德侯不解,問長子時,長公子與父親道:「燕地雄兵已經成勢,燕王死在了京城,他的長子可以起兵,他要是被傳拘禁了,燕地那邊也會做好準備……」

    「那現在這是?」

    「聖上自有打算……」宣仲安想了想道:「這幾天抄的這幾家,要是細查,應該都與燕王無關。」

    果不其然,宮裡很快就傳出了消息,說這幾家都是燕王向聖上揭穿的中飽私囊,搜刮民胎民刮的貪污腐敗之輩,來日一定罪,就會送上午門問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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