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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許雙婉猜,這家人現在有了些家底,不太缺銀錢的話,用身份跟他們來往才是最恰當的,他們畢竟是親戚,他們想來也不願意每次來都是跟欠婆母一樣,說話做事都要陪小心。

    許雙婉也看過他們送過來銀子,這十來年婆母不收的銀子其實是有很大的一筆了,可見他們家也是真不缺小錢了。

    他們不缺,但侯府缺,這銀子許雙婉是想要的。

    媳婦說的話甚是有道理,最重要的是她坐在她面前的樣子,像是她不答應她就不可能走似的,宣姜氏也是紅了臉,訕訕然地點了點頭:「那好罷。」

    她是覺得丟人了些,但媳婦說的也有些道理,那就按她說的辦罷。

    遂許雙婉就拿了這筆銀子,侯府沒用幾天,就可以好好過一個冬了,於是她置辦起過冬物什來也是毫不手軟。

    她想的是,哪怕侯府明天就要沒了,也要吃好過好,她既然當了這個家,只要有一點辦法,她就不會委屈這家人。

    這難不倒她。

    想當年為了幫母親拿穩管家之位,她所做的只是更多。

    這廂許雙婉有了銀子在手,心裡有底,又往侯府填了不少酒水吃食銀炭,現眼下是長公子說什麼她都點頭,好說話得很。

    宣仲安見他說話她就點頭,也是好笑:「你都知道啊?」

    許雙婉這時就有點為難地看著他了,這個不能應,應了就是她手長了。

    看她神情又慢慢地端莊了起來,宣仲安捏了她的臉一把,「行了,母親一生都不太管這些個事,以前還有外祖母幫著她,現在外祖母也不在了,舅母們也不願意過來,這幾年光靠屠管家撐著了,父親也不管這些俗事,你往後要是拿不準的,先問屠管家,他拿不準的,你來問我,我給你撐腰。」

    「母親那,也是要問的,有關父親的,也是要問過父親才成。」

    「好,問。」她一板一眼,宣仲安也是笑了。

    他記得他這位婉姬被京城幾位夫人最先稱道起來的是,她身上的那份痴氣。

    當初她十歲出頭那年被她母親帶出去見客遭人逗弄,說她這麼粘母親,幫著母親,以後莫是要帶著母親才肯嫁人不成?

    她當時道:「不是如此,我在父母親身邊,便一心一意過在父母親身邊的日子,以後嫁人了,我便一心一意過在夫家的日子。」

    眾夫人當這是笑言,但哈哈大笑過後,對她留心的人不少。

    他當時聽了傳聞,心想這真像是四五歲時,就已一本正經了的小姑娘說的話,現在看來,她還是一點也沒變。

    **

    歸德侯回侯府沒兩天,燕王就到了。

    這天宣仲安就沒回來。

    許雙婉一直等他回來,等到半夜也沒睡。

    他這陣子回來得晚,但再晚也是回來的,興許等等他就歸家了。

    但直到半夜他也沒回來,她倒是等來了公婆那邊的下人傳來的話,她婆婆突然半夜起燒了。

    許雙婉本來就是穿著衣裳在等人,一聽話,下床穿了外衣披了裘衣,吩咐采荷看著隔壁睡覺的洵林一些就急步過去了,她走得太急,打著燈火的姜娘子都快跟不上她,嘴裡輕呼:「少夫人,您慢一點。」

    宣姜氏這是突發急病,府里也沒大夫,等著人請來看過後,這天色也大明了,洵林也醒了過來,找不到她後聽說母親又發病了,他鬧著要找父母兄長,許雙婉安排好婆母這邊的事又跑回去安慰大哭不休的他,洵林這時候就不認他了,許雙婉抱他,他也不肯,他抱著虞娘子不放,淚眼婆娑哭著跟許雙婉道:「我不要你,我要娘,我要爹,我要哥哥……」

    采荷在旁邊聽得為她家姑娘心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等會啊……」許雙婉見他身上衣裳穿好了,朝虞娘子一點頭,還是抱了他過來,洵林到底是心裡跟她隔著些的,這時候急了也是掙扎不休,打到了她的頭。

    許雙婉頭上戴著簪子,他這一打,簪子扎進了她的發間,刺疼了她的頭皮,她頭因疼痛猛地一撇,差點手上失力,把他掉下去。

    她往後急退了一步,還是挺住了腿穩住抱住了他,「好了好了,這就過去,不哭了,我們洗個臉,洗好了就去看母親。」

    洵林一聽,才慢慢安靜下來。

    許雙婉讓虞娘子抱了他過去,又讓丫鬟去給洵林拿他的小裘衣,還要備兩身厚的----小孩子總有失手的時候,身上弄髒弄濕是極簡單的事,大冬天的要是凍著了,小的要是也病了,這府里就真亂了。

    「姑娘……」采荷等她說完話,這才上前。

    許雙婉擦了她眼邊的淚,跟她道:「我沒亂,你也不能亂,知道嗎?」

    「知道。」采荷的眼淚停都不停不住。

    許雙婉深吸了口氣,也沒讓她動手去看頭,而是先把頭上的簪子全扯了下來,跟采荷說:「快給我梳個不用頭簪的,拿發繩綁。」

    「是。」采荷看她已經往妝鏡前增了,擦了眼淚,也快步跟上了。

    虞娘子在洗臉架那邊給洵林擦臉,看了她匆忙坐到了凳子上,她眼睛黯然了下來,跟腿上的小公子輕說:「你不要這樣說,少夫人會很傷心的,你忘了,這些日子她對你有多好?」

    得了能去看母親的話,已經不再哭鬧了的宣洵林愧疚不已,低頭內疚地道:「我忘了。」

    他那時候只記得嫂嫂不是好人的事了。

    許雙婉的頭還是被弄破了皮,出了血,采荷給她梳著頭,眼淚又刷刷地掉,她也不敢哭得太大聲,讓侯府的娘子丫鬟聽到,只敢壓著聲音抽泣著勸她家姑娘:「您等會就別抱小公子了。」

    「小孩子心裡有他的喜惡,討厭一個人哪是那麼容易就能變的,我心裡早有數了……」像她小時候,她也是個對自己的想法很執拗的人,將心比心,要是換她小時候,她的哥哥娶了一個傷害過家中弟弟妹妹的那個家族中的人,她也不會那麼容易真喜歡上她。

    小孩子還太小了,像他這么小的年紀能懂一些道理已是不錯了,且說來,就是大人,也不能那麼容易釋懷。

    她兄長作的惡,沒那麼容易好還。

    許雙婉梳好頭,又過去抱人,虞娘子本怕洵林又掙扎,想勸她別抱了,但洵林這時候朝她伸出了頭,見小公子自己願意,她只好把人送了過去。

    「對不起。」宣洵林一入她的懷,就輕聲地道。

    「知道了,」許雙婉攏了攏他身上的小裘衣,抱緊他,把他的小臉轉到胸前,省得外面的大風吹疼了他的臉,「沒關係。」

    「我下次不會了。」宣洵林保證道。

    「嗯,好,嫂嫂相信你。」許雙婉抱緊他,快步往門外走去。

    外面北風呼呼地刮,吹得人的腦袋都發麻,許雙婉抱著孩子快步往聽軒堂去了。

    好在她過去後,婆母那邊的老人已經侍候婆母喝下了湯藥,睡了過去,一直蒼白無血色的臉也好了一些。

    這廂,跟老大夫說話的宣宏道見長媳臉色蒼白,便抱過了一直偷看他的小兒子,跟她道:「你也忙一晚了,趁你娘睡著了,你也趕緊去休息一會。」

    許雙婉朝他福了下腰,去了內屋坐著,打算守著婆母打個盹。

    但好景不長,下午東宮來了人,告知他們侯府長公子昨夜受了重傷,命懸一線,現下眼看就剩一口氣了,讓他們家的人現在趕緊去宮裡看看。

    宣宏道一聽,當場一口血就噴了出來,昏了過去。

    第32章

    他這一倒,屋裡大亂。

    許雙婉當下腦袋一片空白,茫然之間她轉過頭,找到了圍著公爹帶著下人救治他的屠管家,她張了張嘴,張了好幾下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管……管家,快去姜府。」

    她聲音太小了,只有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采荷聽到了,當下她就朝管家大吼:「屠管家,屠管家,快去姜府知會姜太爺。」

    屠管家聽到,看大夫在,當下吩咐好了下人聽大夫的令,就往門外連滾帶跑地去了。

    這府里,現在真得請外太爺來坐鎮了。

    「這位差爺,」許雙婉看公爹那邊有人了,管不得男女有另,當下就往那侍衛打扮的人看去,「請問我家長公子身邊的隨從可有回來?」

    那侍衛不知她為何發問,但還是回道:「回這位夫人,長公子身邊的兩位貼身長隨,皆也身負重傷,危在旦夕。」

    「是嗎?」許雙婉茫然,她還等著阿莫回來給她報呢。

    他不回來,她都不知道信誰。

    長公子說好了會讓阿莫回來給她報信的,讓她信阿莫的。

    現在她該信誰?

    她都不希望這是真的。

    不是真的,他就不會命懸一線了。

    「夫人,夫人……」看她愣住了,一身的惶然找措,東宮侍衛看著不忍心,道:「太子有說,讓我帶你們進宮,敢問,您就是長公子夫人罷?」

    許雙婉眼裡已有淚,但面前有人在說話,她不願失態,強忍住頷了下首,「我是,只是還想請差爺多等一會,我們家,我們家去請我們家能作主的老輩去了。」

    「理當如此。」那侍衛知道姜家跟歸德侯府的關係,可以說,這些年歸德侯府的不倒,悉數皆是那個太史爺對歸德侯府幫忙的功勞,這侯府一得消息,侯爺就昏倒了,能替侯府出面做主的,看來也只能是那位太史爺了。

    不管差爺心中如何想道,許雙婉這頭腦袋一片混亂,心緒更是複雜,一頭想著要跟著外祖去東宮,一頭想著府上要如何安排,還有婆母,對,還有婆母……

    許雙婉一想到這,轉身就往內屋跑。

    東宮來人的動靜很大,門子是一路跑過來報的,這下內屋的若是驚醒了……

    果然不出許雙婉所料,她一跑了進去,婆母床邊的老婆子帶著丫鬟忙作了一團,看她進來,婆母身邊的老婆婆紅著眼道:「少夫人你快過來,夫人喘不上氣了。」

    許雙婉急走了過去,這時宣姜氏已上氣不接下氣,她已淚流滿臉,看到媳婦,她當下顧不上喘氣就緊緊抓住了她的手,急吸了幾口氣道:「媳,媳婦,你去宮中,你去!」

    她死死地抓住許雙婉的手,就如抓住救命稻糙一般地握了握,就鬆開了手,想讓她趕緊去。

    「我去,」許雙婉不斷地順著她的胸口,「娘,娘,你好好吸氣,好好的,等你順過氣了,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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