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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淮金是大韋最富裕之地,現在國庫每年的稅銀五之一二都來自於它,這還是在經過各方層層剝盤到京的數目,它要是落入了燕王之手,燕王攻入沂京是早晚之事。
聖上不急,太子卻已經是急得如被火燒。
「那他會來?」
「會罷。」宣仲安笑了笑,「畢竟,現在聖上最寵愛的妃子,就是來自燕地。」
燕王動兵之前,可能還是想來一趟沂京,想看看皇聖上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你此前去燕地,可曾見過燕王?」
「見過。」宣仲安放下了杯子,「不日他就要到了,仲安在此也想跟您說一句,他來之後,不管他在朝中所為,還請伯伯一定要沉住氣,燕王來京,應也有剷除我之心。」
「為何?」
「他此前招我入其麾下,我拒了。」
杜叢之動容,「他是個兩面三刀之人,你不跟他,是對的,但他手段卑鄙,可能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當然。」宣仲安微笑,「伯伯還請安心就是,仲安自有對策。」
這時,杜叢之陷入沉思,過了一會,他嘆道:「你們那個家,是要有一個能幫著你母親管家的女主人了。」
歸德侯府要是再這麼弱不禁風下去,風雨飄搖當中,首當其衝逝去的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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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黑得早,這廂許雙婉隨宣仲安回了歸德侯府,天已大黑,侯府的燈已亮起,侯夫人在屋裡等著他們回來,他們小倆口一過去,宣姜氏就說等會讓他們把已經睡著了的洵林抱回去。
「他說在沁園的被窩很暖……」長子跟父親去書房說話了,說等會他抱洵林過去,宣姜氏這頭跟長媳輕聲道:「洵林就托你照顧了。」
「我聽母親的。」
「這天累了罷?」
許雙婉笑著搖頭,「不累。」
宣姜氏看著燈光下寧靜笑著的美人,這心裡也是舒服的,也不禁露出笑臉道:「那就好。」
她沒有什麼心思,如若不是有人逼著,她就不會去想多的,這時媳婦說好,那便是好,且她見兒子兒媳回來了都是笑著的,他們在外面沒什麼不開心的,她也就高高興興的,這時候跟兒媳說起話來,也輕快了幾分。
許雙婉見婆母在他們進來之時還有幾分愁意,這下又是真的高興了起來,她這也是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跟娘家人說婆母溫厚,那話沒有一絲假,她的這位母親,跟她印象當中的一樣,溫柔善良,甚至可以說,她還有幾分孩童一樣的天真。
聽說姜太史一家視她如掌上明珠,就是她嫁進了歸德侯府,這些年姜家對落魄的歸德侯府的幫扶也沒有少過。
可小孩兒天真,那是因為什麼都不懂,而大人天真,一家主母天真,就真真是要命了。
許雙婉一想起屠管家這兩日交到她手中的事,也是很明白那老管家為何連多等幾日都沒等了。
這幾天要去謝禮的人家,不是外祖姜家,就是皇親國戚人家,這些人家只有姜家是婆母的娘家,她隨意過去,按姜家對她的疼寵,想來就是姜家的有些人心裡有所意見,但有主子在面前替她撐著臉面,也沒人敢說什麼。
但歸德侯府那幾家念於舊情才和歸德侯府還來往的皇親國戚,就未必了。
而且聽這兩日她跟長公子所問的話里也可知,姜家也只有姜外祖跟兩個舅舅是喜愛婆母的,兩個舅母就對婆母有些疏遠了,除了兩家的男丁來往密切,她們姑嫂這些年來往卻很少。
許雙婉不用多問,也知兩個舅母為何如此。
但婆母溫柔,惹人憐愛,見她高興了起來,許雙婉也不忍讓她有什麼不快,見婆母跟她說起了今日洵林說藥苦,卻還哄著她喝藥,把自己的那碗藥喝了乾淨給她看,催她快喝的事來,她便也跟著她笑了起來,與婆母道:「洵林是個有孝心的。」
說著,她見婆母膝上的長巾被落了下來,就伸手幫她拉了上去。
「是,像他兄長。」心平氣和了下來,宣姜氏也覺得長子這媳婦是娶的有道理的,雙婉與她和得來。
許雙婉便笑。
北地的冬夜總是狂風大縱,吹得窗門嘩嘩作響,但屋裡燈光寧靜,看著安安靜靜朝她微笑的媳婦,宣姜氏又笑著跟她言語了幾句,就睡了過去。
虞娘子她們很快就過來,幫小公子抱了起來,把夫人扶到了床上去睡。
許雙婉見她們忙著替婆母安寢,就去接了小公子到了懷裡,待在爐火邊等說讓她等他一道回去的丈夫。
坐了一會,她懷中的小公子突然醒了過來,睜開了一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她。
「小郎?」她叫了他一聲。
小郎像沒聽到她叫似的,過了一會,他又閉上了眼,嘴裡喃喃:「哦,原來你回來了。」
他還以為,她不回來了。
那日是他哭鬧得過火了,兄長早上離去時跟他說,冤有頭債有主,他恨傷他之人,來日長大了,以牙還牙回去就是,何必要傷一個抱他入懷喊他小郎的人。,仇人親人一同視之,怕是會傷親人的懷。
他想了一天,他覺得他哥哥說的是對的。
他說罷就睡了過去,許雙婉抱著瘦弱溫暖的小棉團,低頭就著油燈的光看著他白潔的小臉,淺淺地漾開了一個笑。
是啊,她回來了。
這裡是她的家,她也只有這一個家了,除了回到這裡,她再無處可回。
她父母的那個家,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她回不去了。
許雙婉看著懷裡小聲地抽換著氣睡著了的小兒郎,笑著笑著,鼻頭又酸了。
她不知道這個家能不能讓她呆一輩子,只是,她是個笨的,知事後在許府是怎麼把許府當家過的,她現下便依樣畫葫蘆就是。
她盡了力,這個家要是還是沒有她的存活之地,她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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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寧一回來,隔天宣仲安就要帶許雙婉去姜府。
宣姜氏本來也要去,但長子說她讓她在家好好陪著洵林,莫要大冷天的出去奔波了,她便答應了下來。
但宣宏道要跟他們一道去。
去姜家的禮單是許雙婉擬的,宣仲安拿過去看過後,拿紙加了三樣,讓她謄上去,與她道:「這三樣,是我給外祖父的,他們看了就知道。」
「字不錯。」看她寫完,他又道。
許雙婉寫字時手沒抖,擱筆的時候手抖了一下,「是外祖父會看禮單嗎?」
「嗯。」宣仲安站在她身後抱住她,拿起禮單又看了看,在她耳邊道:「兩個舅母雖說心中各懷心思,但說來,為人還是賢淑的,不過,她們對小輩向來嚴厲,若她們要是對你也苛責了些……」
「我不會跟舅母們置氣。」她搖頭接道。
宣仲安輕笑了一聲,「我是說,若她們對你苛責,尋常還好,若是過份了,你也不必忍,這些是我欠的,我都會還,你不必自覺低她們一等,記住了,你出去後,是我們歸德侯府的長公子夫人,不要弱氣了……」
「她們……」許雙婉聽罷,忍了忍,還是道:「畢竟是外祖家的舅母。」
她們畢竟是對歸德侯府有恩的外祖家的人。
婆母在她們面前不弱氣,是因為她是姜家女,有所倚仗,她要是過於強硬了,怕是不得好。
「你也不必擔憂,舅母們也是有分寸之人。」宣仲安摟住了她的腰,「不過,我看你一早就心神不寧,不僅是為的是她們罷?」
許雙婉沒開口。
「你心裡還有在想,我那死去的姜家表妹的事?」宣仲安看她臉白了白,不禁搖了下頭,拍了下她的腦袋。
這樣就嚇住了?
「她……」許雙婉確實是有在想這個事,那畢竟是他的第一任未婚妻,從小的青梅竹馬,她不敢否認,回頭道,「是大舅母的女兒罷?」
「是大舅母家的大姑娘,小名叫小珠兒,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娃娃。」
「是,是罷?」許雙婉不知為何,有些乾巴巴地道。
「她是被大舅母娘家的表姐推下湖落的水。」宣仲安拍了拍她的腹,道,「所以你過去了,不要跟大舅母提她娘家的事。」
第24章
許雙婉點頭。
她有些拘謹,對此不敢多問。
那位已去的姜家表妹早早就去了,要是活著,年齡好像是比她大個五六歲,她沒了的時候,許雙婉才將將學會走路,後來她知道此人,也是在一些說起歸德侯府的閒言碎語當中得知的。
至於長得很漂亮,她還是頭一次聽說,還是從他的嘴裡,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滋味,大抵是有一些澀然,另外,還有一些可惜。
長公子都說了很漂亮,想必就是很漂亮了。
宣仲安那邊的物件有一部份已經歸到沁園這邊的庫里,當中最為貴重的是當天就搬過來了的,鑰匙就在許雙婉手裡,遂這物件添了,眼看就要去姜府,她欠身一福就告退去了庫房那邊。
阿莫跟著她去了,宣仲安跟候在身邊的阿參道:「你看你們少夫人如何?」
阿參摸頭,嘿嘿笑。
宣仲安抬了抬眼皮,他馬上閉緊了嘴,把嘴合得攏攏的,不敢說了。
「說。」
「呃,」阿參小心翼翼,「少夫人心地善良……」
「用你說?」
阿參苦著臉,「主子,我也不知道說啥,你別看我是個武夫,人笨,但我也知道說她不好的,您也不喜歡聽啊。」
「你先說說。」
「不說。」阿參猛搖頭。
宣仲安看了他一眼,倒也沒逼他,嘆了口氣,「別的都好,心思重了點。」
阿參搖頭,「她嫁進咱們侯府,也不是件輕鬆事,換誰都不可能不多想,我看少夫人想的多也不是什麼壞事,就是她身邊那些人,沒幾個能用的,我昨晚就見那采荷姑娘就在廊角下訓她下面的那兩個丫鬟,把那兩個丫鬟訓得直哭不已。」
宣仲安看向他。
「主子……」阿參說到這,猶豫了一下。
「說。」
「我聽說啊,我只是聽了那麼一耳朵啊,我聽說少夫人帶過來的有個被打發在園子裡漿洗房的小丫鬟,昨晚就往咱們這來了,看樣子,是想替了那個叫喬木的丫鬟進來伺候少夫人,這本來是替成了的,被采荷姑娘看見,攔下了……」阿參說到這,也是咧了下嘴,「少夫人身邊,也就采荷姑娘能用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