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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明日就好了。」許雙婉把頭埋在了他的肩頭,深吸了口氣。

    不能再哭了,等會還要拜見杜大人。

    她不想說,連臉都躲開了,宣仲安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讓她靠的舒服一點,把她的手握著拉到他的袖中取暖。

    一路,夫妻倆都沒說話,直到離杜府不遠,外面傳來了阿莫說快要到杜府的聲音,許雙婉才坐了起來。

    她伸手整理衣裳,髮飾,剛撫了額頭的發,就見他伸了手,幫她撥釵。

    「杜大人是我的叔伯,等會,你隨我叫他杜伯伯。」宣仲安開口道,在她耳後碰了一下,輕觸即止。

    「是。」許雙婉輕聲回了一句,看了他一眼。

    「眼不紅了。」宣仲安摸了下她的眼睛。

    許雙婉不由地朝他感激一笑,多謝他沒有多問。

    「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宣仲安又道。

    她搖了頭。

    宣仲安的臉不由溫和了下來,他不再說話,只是下車時,他先行下車,親手扶了她下來。

    杜夫人等在一邊,看著也是笑而不語。

    這位許家姑娘,性情現在看來還行,但願以後可不要像了她那家才是。

    歸德侯府的這位大公子,可不是他父親那種當斷不斷的人,宣大公子狠起來,自己的臂膀都斬,命都敢拿上去賭,何況是一個與他有仇的人家的女兒。

    「夫人。」許雙婉一下來,就朝杜夫人輕福了福身。

    杜夫人嘴角笑容更濃,朝她伸手,「賢侄女,隨我進去罷。」

    「是。」

    杜叢之身為朝廷大學士,頗有來歷,他父親是二十多年前被先皇御賜的天下八賢之一,他自身也是學識淵博,現為國子學博士,座下學生多為三品以上官員及國公子孫,當年,他父親杜賢士也曾是聖上的老師之一。

    杜賢士與宣仲安的外祖姜太史姜子浩交情甚篤,杜叢之年幼就拜了姜太史為師,師徒結緣年渝三十餘載,早已情同父子,遂老師請他出面為外孫的婚事為媒,杜叢之毫無避諱,就請夫人代了他出面。

    杜叢之為官多年,但沉醉學問,一心教學,身上書生氣不減,且他是磊落之人,為人狂放,聽下人道宣仲安帶妻子過來與請安,當下就出了書房過來迎客,不等子侄與他見禮,就笑道:「你來得好巧,不多時我就要回國子學了,你若是來謝禮,得跑那去給我煮茶陪我下棋才成。」

    「那是仲安來得巧了。」宣仲安便笑道。

    「但也免不了,快快去給我煮茶,夫人,夫人,請你快叫人備好爐壺。」

    杜夫人白了他一眼,但是她滿臉笑意,朝許雙婉笑著點頭示意了下,就去叫人去準備了。

    「好夫人!」杜大學士還在她背後贊她。

    杜夫人笑著搖頭而去。

    許雙婉只耳聞過這對夫婦琴瑟調和,卻沒見過真人,這下親眼見到,微有點訝異。

    這下不容她多想,杜叢之又與宣仲安開口道:「去茶廬坐罷。」

    宣仲安笑著點頭,朝許雙婉看了一眼,與他道:「我今日帶婉姬來見您,多謝您與伯母撮合我們之恩。」

    杜叢之恍然大悟,看著眼前的大美人拍了腦門一下,「瞧我,見到仲安就把你給忘了,賢侄媳,可莫要見怪。」

    許雙婉沒見過這等狂放不羈的學問之人,當下窘迫一笑,與他施禮,「小輩許氏見過伯父。」

    「好,好,是個知禮的……」杜叢之連連點頭,卻有些心不在焉,他對外面的牽牽扯扯不是不知,但現下更多的,是想趁機跟宣仲安喝杯茶,談一下燕地的事。

    賢侄從燕地回來,帶回了不少消息,之前他們聊過一點,但仲安與他說了個皮毛就去忙著他成婚之事了,現下終於等到他來,他可不想再多等幾天。

    誰知過幾天,仲安還會不會有那個空來見他。

    「來,隨我來。」杜叢之說著,回過了神,又看向了宣仲安,「等會我想與你談一下燕地那……」

    宣仲安頷首,「如您之意。」

    杜叢之見他不避諱許氏在場,當下也不在意了,哈哈一笑,就帶著他們往茶廬而去。

    茶廬溫暖如春,他們一到,爐火就已燒上了,杜夫人親自端了筆墨來,丫鬟們跟在她身後,端的都是茶盤棋子,見許雙婉留下了,她便也沒有離去,叫了丫鬟去端些新鮮果子來,與許雙婉笑道:「我們吃我們的,讓他們聊他們的。」

    「是。」許雙婉笑著頷首。

    杜董氏也是一笑,對她的安靜乖順還是有些滿意的。

    這廂宣仲安已洗手烹茶,杜叢之也已開始問起了燕地子懷那個狂生的事。

    「你上次說道子懷要去金淮?」杜叢之撫須,「這金淮也不是個好去處啊,他被燕王攆出來這消息,可是瞞不了多久,他去了金淮,誰敢收他?」

    「那依伯伯之見?」

    「來京城啊!」杜叢之拍桌,「沒人收他,我收他!」

    杜夫人一聽,翻了個大白眼。

    這老傢伙,自從上次聽到那個叫子懷的掀了燕王家的書桌,就恨不得把人叫到京里來,跟人痛飲三千杯。

    杜叢之早年跟燕王交惡,等燕王去了封地都十多年了也沒忘卻,這叫子懷的書生能掀了燕王的桌子,那就是他杜叢之的朋友。

    這廂知曉舊事的宣仲安淡笑了一下,往茶壺裡撒著茶葉道:「他已起程去金淮,不過,有個事,伯伯可能更感興趣。」

    「何事?」杜叢之撫須。

    「燕王要來京了。」

    杜叢之撫到一半的須,手僵了。

    過了一會,他又拍了桌子,「他還有臉回來!」

    說著他氣呼呼地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屋裡亂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嘴裡念叨著「氣死我也,氣死我也……」

    這時,杜董氏也是愣了一下,朝宣仲安望去,「燕王要回京?」

    「嗯。」宣仲安看向在旁桌的她們。

    「聖上傳的召?」

    「早上。」宣仲安頷首。

    他說這,許雙婉不由看了他一眼。

    早上?

    她都不知他什麼時候得的這消息。

    「為何?」杜董氏又問了,這時候杜叢之也走了回來,她就站起了身,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安撫地拍了拍丈夫的手臂。

    當年她家小姑子被燕王退婚,樑上自縊後,她家老爺一直不能忘記那悲痛,耿耿於懷至今。

    而燕王自去了封地,都十多年沒回來了。

    「帶藥王回京。」宣仲安道。

    「是罷?」杜董氏一聽,心想也是。

    聖上的藥是宣賢侄從燕地藥王那帶回來的,聖上想把人請到宮裡也是難免。

    杜叢之聞言卻是輕皺了下眉,他看向宣仲安,手在桌上敲了敲,過了一會,他道:「你上次離京,說是南淮有友,想請去你幫著查一下去年十萬萬稅糧在官途上丟失之事?」

    他一說,就說了出來,杜董氏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樣,「啊」了一聲,站了起來,跟許雙婉笑道:「雙婉,伯母可能這般叫你?我突然間想起,我房裡有一盒別人給我送來的珍珠,之前我還想著給你挑幾顆帶去,哪想進門就忘了,你現在可能跟伯母去房裡挑一挑?」

    說著她就走向了許雙婉,不容她拒絕地朝她伸出了手。

    許雙婉往長公子看去。

    宣仲安知道他這伯母防她之意,也是失笑,見她看來,朝她點頭,見她在他點頭後,溫馴地跟著杜伯母走了,等她們離去,房門再被關上,他這才收回了眼。

    一收回眼,就看到了杜大人那若有所思的臉。

    杜家跟姜家是一條船上的,而姜家跟歸德侯府也早被人視作了一體,三家可說是被牢牢地綁在了一起,杜叢之這下也是正了容色,道:「你是真心悅她?」

    宣仲安搖搖頭,「要不然呢?」

    此事就是他母親,也是半信半疑,也就他外祖,還真把這當成了回事看。

    「嗯,」杜叢之沉吟,「不要怪你伯母多心……」

    「怎會?」宣仲安搖頭,給他倒茶,「就是下次,就無需這般防著她了,仲安用人不疑。」

    「是罷?」杜叢之畢竟是了解他的人,聞言道:「你這是?」

    「是,過幾天,仲安還要帶她去見太子和太子妃。」

    「這麼快?」杜叢之也是沒料到,衝口而出,「她才嫁進來幾天?」

    「急。」宣仲安道,「燕王擁兵自重,我這次回來帶回了不少證據,聖上這才稍有了點防範之意……」

    「可是證據確鑿?」

    「嗯。」

    「如此,才是稍有?」

    宣仲安端起自己那杯茶,吹了吹上面的霧氣,「這些年,燕王沒少給聖上送美人。」

    美人的枕邊風,可不是證據就能推倒的。

    第23章

    宣仲安這話一出,杜叢之便苦笑了起來。

    聖上近年來性喜漁色,任人唯親,這幾年間更甚,朝廷沒少出荒唐事,誰得了他的歡心入了他的眼,哪怕是個三教九流之輩,來日也會入朝為官。

    這些年,他提拔的那些妃子家人也是不少,朝廷因此烏煙瘴氣,後宮也一片yín靡,朝廷內外唯功利是圖,莫說官員,即便是百姓也是狎jì御女成風。

    先帝也是個風流性子,所以上位沒幾年,就死在了後宮,當年聖上登上龍位,很是精勵圖治了幾年,但沒想把先帝留下的那些外戚斬的斬,除的除,在朝廷把他們連根拔起後,聖上卻為所欲為了起來,這些年都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現下,也沒幾個人敢在他面前進言了。

    聖上不再是當初剛上位的那個聖上了,醉臥美人膝的他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清明,這些年間,杜叢之也被聖上的所作所為寒了心,現下聽他連燕王的狼子野心都不防,帝王本性都失了,唯有苦笑。

    聖上啊,已經不是當初的聖人了。

    「那太子?」

    「太子也急。」只比他更急,宣仲安垂眼看著手中杯道:「燕王兵力之雄厚,足以抵擋我朝三軍,且……」

    他抬眼看杜叢之,「金淮城知府,是他的人。」

    金淮沿河八千里,全是肥沃之地,金淮城名士學子商人密布,寸土寸金,一個金淮,就勝過大韋十個州,燕王封地位西南偏東,金淮位於東南,而京城沂京位於最北,比燕地離金淮還要多五個時日的行兵路程,燕王要是攻過來,沂京這邊要沒有準備的話,淮金很難說不納入早有準備的燕王之首,太子焉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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