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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28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宣洵林被嫂子放到他兄長與她當中聽他們說話,每每都是聽不了多久,就在兄長不急不徐的話語當中睡了過去,這日早起,他對為他穿衣的嫂子悄悄地說:「哥哥好嚕嗦。」

    像個老頭,說話沒完沒了,慢吞吞的,說的洵林好睏。

    第17章

    許雙婉刮刮他的鼻子,笑而不語。

    哥哥是個嚕嗦的,嫂嫂卻不是,她恬靜賢淑,身上帶著溫軟的香味,偶爾與他說起話來也是溫言細語,這與奶娘不同,與母親也不同,出去了總會牽他的手,他累了也是她自己來抱他,宣洵林便有些喜歡她了,也就願意親近她了。

    他聽母親說奶娘去了府中別處做事,倒也沒哭鬧,心中雖有些不舍,但也鬆了口氣。

    奶娘說兄長有了嫂子,就不會要他了,嫂子是那個打傷他的人的親妹妹,是個惡人,來了府里也不會對他好,宣洵林起初心中惶恐,後來見嫂子其實不是惡人,兄長也沒有不要他,反而讓洵林搬過來與他一起住,還要說代父親教他讀書習字,宣洵林那心中的那點不安也就沒了。

    宣洵林自小被圓娘帶大,圓娘此人是歸德侯從京外的莊戶人家尋來的一個讀書人的娘子,這讀書人大病死去,家中債台高築,她剛生下一個女兒,就差點被夫家婆母賣去勾欄院還債,好在被侯府選中,她帶著兒女進了侯府,也因此借侯府的勢,在昔日的公婆面前得以揚眉吐氣,也之所以,她對宣洵林所求頗多。

    帶了幾年,見洵林聽她的話,很是好拿捏,夫人還因此贊她忠心得力,她這幾年在府中也成了個有頭有臉的人,心中不免有幾份得意,有時候一得意忘形,私下人里也免不了把洵林當自個的兒子教訓,且洵林到底也不是她親骨肉,有時候想起她圍著洵林團團轉,自己的親生骨肉卻是見她一眼都要哭鬧哀求才成,恨極了,也會在沒人的地方,不著痕跡地搓揉這小兒,還會對其言道這都是她疼愛他才如此,哄他不要說出去。

    宣洵林年幼不會說話,也不懂奶娘的心思,但他吃過苦頭,心底模模糊糊地還是知道奶娘不是那般喜歡他的,遂這奶娘一去,母親一跟他解釋奶娘去府里他處做了能得更多月銀的活汁,往後也會好好的,不會比呆在他身邊壞,那點不舍也就淡了。

    也因他的不舍,都是圓娘在他耳邊所說的奶娘沒他就不能活,會死的話中而成的,宣洵林因奶娘的話一直戰戰兢兢,不堪重負,這個人不在了,他反而是大鬆了口氣,在兄嫂身邊一放鬆下來,就下意識把她忘掉了,不願意再去想。

    也因此,他也喜歡呆在對他不多做要求,甚至他不開口也不會逗他說話的嫂嫂身邊。

    他很是聽話,也很懂事,許雙婉在旁看著,小公子甚至會因為體恤家人會壓著自己的想法----例如會因為母親生病,再不願意與嫂子在一起,他也會乖乖與她回來,生怕母親病情加重。

    許雙婉在許府也是如此的,府中父親對她的冷淡漠視,兄姐對她理所當然的高高在上與使喚,她都忍讓了下來,這些不是她看不明白,也不是她沒有氣性,她圖的不過是不忍讓已經夠辛勞不堪的母親為難罷了。

    這個小叔子,看起來跟她還是有點相似之處的。

    有相同的地方就好,他們會處的來。

    遂她對小公子有耐性之餘,也多了幾分真心的憐愛。

    他們這樣的人,因著性子,委屈自己的時候,確實要比旁人多了些,無法像別人一樣旁若無人、毫無顧忌、天經地義一般只顧自己。

    在有些人的嘴裡,他們這種人也不過是太傻,太易受搓揉捏扁不會反抗,天生的不易受寵的性子。但她是知道的,他們柔軟,不是說是柔弱,他們只是太過於珍視,比不在乎的人珍惜他們自己珍愛的一切罷了。

    許雙婉從小一路走來所求的到今,說來,她想得到的都沒得到,父親的重視,母親最真的愛,兄姐真心的安慰疼愛,她都沒有真的得到過,那些心酸難過,她也只能在夜半無人時拿出來讓自己清醒、提醒自己要認清真相不要沉迷那些得不到的,但對於小公子這一個小小的,還沒有完全走過她那一條路的小孩兒,她完全不想,他再重複她那樣的過程。

    她做不了別的多的,但只要他在她眼前,她作為前輩,總會護著他一二。

    她不說,但小孩兒天生敏感,誰人真心不真心,就是不太懂,不太能說的出來那種感覺,但心裡還是知道誰對他有善意是真心喜愛他,誰對他懷有惡意的是讓他難過的,遂,宣洵林一早穿好衣,隨兄嫂去了父母處,得知嫂子要回娘家,他就抬起頭,看著嫂嫂道:「不去可好?」

    她的哥哥是壞人,她不是,她回去了,會受欺負。

    他這般一說,宣姜氏看著身邊幼子紅通通的小臉,想及他不過一兩天就喜愛上了嫂子,長子跟她說的話,看來字字都是真,這許府的二姑娘,確乃許府那群得道的雞犬當中的鳳凰,出淤泥而不染,不禁欣慰一笑,跟小愛子道:「今日三朝回門,你嫂嫂是必要回娘家見人的,還要謝媒人呢,你記得杜夫人嗎?她就是給你兄嫂保媒的大媒人呢。」

    三朝回門,婚後的第三天回娘家,一是歸寧,二是謝媒人,這歸寧宴當中,謝媒人是重頭,杜夫人是她父親學生的夫人,杜兄長身為大學士重情重義,哪怕皇上不喜,他也是一直站在父親身邊的,媳婦回娘家,許府再不喜,看在這保媒人的身份上,也必須把場面功夫做妥了才成。

    許府是許老太爺有從龍之功才起的家,家族底蘊不厚,現下三代人都最好面子,面子大過天,有杜大學士夫人這個保媒人在場,也不可能不給她長子面子。

    宣姜氏其實不太懂這當中的門門道道,她是姜太史的嫡親愛女,自小受父母寵愛長大,她母親只生了她一個女兒和兩個兄長,她的兩個兄長性烈如火,承了她父親那嫉惡如仇的性格,只有她一人像了她心底善良的母親,父親兄長都偏愛她,姜家一門也因此對她一直維護至今,到今天此時此地都沒撒手,宣姜氏自幼被他們護得天真良善,哪怕到之前侯府覺察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她的父親兄長,以及丈夫都不忍讓她知曉真相,也就她的長子崛起,取代父親代管侯府之後跟她道明了真相,她才知道她今時今日的處境。

    而她現在所知的,也其實都是長子跟她明言之後,她的丈夫跟她言道的。

    宣姜氏是個很是從父從夫從子之人,她信奉她在家中時,母親教導她的一切,這下,長子所說的,丈夫所說的,她都聽,歸德侯昨晚一跟她說今日媳婦回娘家,許府不得不給長子和長媳臉後,她也是信心備滿。

    她的仲安這般的人物,到哪都是要被人夾道相迎!

    更何況,杜夫人的丈夫還是父親最重愛的學生!

    這廂宣姜氏篤定不已,宣洵林一聽母親的口氣,也是聽出了他母親語中的信心,也是展顏一笑。

    小公子信賴母親,到底還是不擔心嫂子回家會受惡人刁難了。

    至於兄長……

    兄長在他眼裡,世人當中,就沒有一個人可與他的兄長為敵。

    **

    這廂,不管侯府主人心下思量如何,許雙婉在回娘家的轎中,看到了回娘家的禮單,那口氣是從頭松到腳,那舒適感,不遜於她那一晚,她抱著在她身上馳騁不休的丈夫的身子的感覺。

    她的夫君沒有她以為的那般虛弱不濟,跟她想的婆母備的那份歸寧禮單,那感覺,到頭來,於她如此是一模一樣的。

    最好的是,這份回門禮不是她親自擬取的。

    許二姑娘生性謹慎,哪怕有諸多讓她可迂迴之地,她也不想回門禮這個禮單是她自個兒擬成,所以,她沒管今日回門之事,哪的關於此的支字她也沒提,好在,這份禮單打開一看,足以讓她好好過一個歸寧日了。

    那天晚上會給她多添的嫁妝,十分之七八,都在這份歸寧宴的禮單裡頭,其中,還添了幾樣侯府的重禮----許府多添的嫁妝,許雙婉這兩日看了一眼,心裡就已明白了。

    而給謝媒禮的禮,是侯府重新添加了新的。

    這歸寧宴的兩份禮單,侯府在其中出了幾分禮,許雙婉一看,心裡再明白不過。

    那廂他們人沒到,但侯府的禮先至了,抬進了許府的大門。

    許府開了大門迎接許府孫二姑娘,此時府中主子,也是心中各種滋味的人都有。

    許雙婉長兄許渝良本是妹妹嫁出當日隔天,就要出行江南上任,但一聽妹夫竟然是讓聖上延年益壽的功臣,這當上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被母親溫言一勸,又覺是妹夫舅哥,怎麼可能不與他見此一禮,便留了下來,打算見過妹夫後再行離去。

    而許雙娣這廂其實也是不屑於見她那走了狗屎運的妹妹的,但那天送嫁日她還見到了一個王爺夫人,說是與妹夫一家是世交親戚,想及她以後早晚要交際的那個王公圈子,多認識些人也是好,就是不屑,她也是往母親那遞了話,說妹妹歸寧日那天,想念妹妹、想與妹妹說說知心話的她也會那日歸家。

    一想到長女回來,會代她在丈夫面前多多說說她的好話,再如何,老爺也會當晚歇在她的房裡,一想起這些,許曾氏就應了長女的話,次女還沒有回來,她就已盼起了這天了。

    第18章

    杜大學士的夫人杜董氏先侯府今日歸寧的小夫妻一步,被許府的人請進了許府當中。

    許府來人給她下帖的時間,還是在許府的二姑娘嫁進侯府後。

    這媒人之事,她是應姜家之託,代侯府出了面,但許府要是慎重,在她下媒定大聘那日,也會請也一個與她地位相等的、至少也是與許府相等的親戚與她相交說定這婚約,但許府沒有,根本沒有出一個女方的媒人跟她來商議這婚禮之事,還是她厚著臉皮往許府多跑了幾趟。

    請她入歸寧宴當那主媒人也不是兩家婚前說定讓她去,還是婚事見侯府沒落了臉面才成行的,杜夫人心下焉能不明白,這成婚的第一日見許府的人上了門,表面是應了許府相請的情,心下也是冷笑不已。

    說一千道一萬,許府若是真有那份心,怎會在她上門定媒之前,連個他們那邊相應的媒人也派不出,非得請她這個姜氏一派的唯一的一個媒人去當許府歸寧宴上的謝媒人?

    杜董氏是姜門一派的人,對許府成見不少,進了許府一路一臉不落喜氣,但也是皮笑肉不笑,面子上過得去就罷了,至於身上有多少喜氣,真不見得。

    但聽許府的人說是二姑爺帶著二姑娘來了,她當下就站了起來,喜氣洋洋地道:「呀,長公子這是帶了媳婦回來了,我可是等了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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