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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這麽多難得一見的好槍,無疑他還該再找兩把玩玩。
Jimmy低頭在那些槍里挑選著,一時簡直看花了眼,不知該從何下手;但是當他一眼瞥見最下面一隻時,猶豫了一下,Jimmy忽然一把把那支槍抽了起來。
Jimmy詫異地看著那槍──那是只手槍,槍管似乎比平時常見的略長一些。
可是令人驚奇的是:那槍管上,靠近槍口的地方有一朵驚人的玫瑰!
Jimmy詫異地看著那玫瑰:暗紅的花蕾邊,有金色的邊線,一條一直伸展開來,盤繞著伸向槍管下方。
Jimmy驚訝地看著,他從不知道,槍可以做得那麽漂亮、優雅,像芭蕾舞般令人驚奇和讚嘆!
那修長的槍,混在那麽多現代化的、漂亮的、氣勢洶洶的槍裡面,簡直就像……像西部片裡,一群牛仔中間突然出現位淑女,幾乎不能再算做殺傷性武器了。
「我……能試試這把嗎?」Jimmy抬起頭向周圍看看,再次問道。
Sidney和Jack已經遠遠走到前頭去了。工具架後面的老人看見他摸起那支槍,已經抬起了頭,正看著他。
「這把槍不能連發,」老人說道,那聲音很蒼老,「它不適合攻擊。」
老人自己清楚,聽了他這句話,很多人就會輕笑一聲放下它。
「哈哈,原來是樣子貨。」他們往往說。
「那麽誰會使呢,女人嗎?」有人還會笑著問上一句。
「扳扣力太大了。」老人於是通常會跟上說,「並不適合一般女人防身。」
這時那些來看槍的,就多半會放下這隻,另覓新歡了。
老人注視那美國軍火商帶來的槍手,等著面前的人說出那些話。
「不……沒關係。」但是那男孩輕聲說,依然驚訝地打量那槍,「不可思議……這槍……真特別!」Jimmy看了下彈艙,沒有子彈,他試了下,發覺扳扣力驚人地大。
老人注視著年輕人,聽見他似乎自言自語地說出了下面句話,「沒加磅就這麽大扳扣力……奇怪,這槍,並不適合女人使啊……」
「它有多少年呢?」年輕人突然轉過頭來問他。
老人看著他,閉上了嘴,沒有說下去。
男孩轉過了頭,繼續看著槍。
那槍因為保養太精心,看起來很新,但是……Jimmy再次打量那古樸的花紋,不知道為什麽,他猜這槍一定有年代了!現在誰還會做這樣一把槍呢?
這把槍背後一定有個……驚人的故事!那會是怎樣一個故事呢?
「不適合女人……可是,」
Jimmy打量著精緻的圖案,那玫瑰也注視著他,每一道曲線,每一個皺褶,都像無聲地在向他訴說什麽,「可是……這槍,當年……一定是……送給愛人的啊……」
老人注視著對面的年輕人,聽見他緩緩自言自語道。
「對不起。」Jimmy轉向了老人。
「──這把槍……賣嗎?」老人吃驚地聽見那年輕的美國人問道。
第177章下
老人遲疑地看著他,猶豫了一下,許久沒有開口。
就在那時,風裡忽然送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Jimmy敏銳的眼睛一瞥,就在那工具棚後門邊,他看見,帘子一動,露出了半個女人臉。
Jimmy驚訝地瞥了眼那女人──這地方會有女人嗎?這他可沒想到!
或許是老人的家人,Jimmy猜,於是收回了視線,眯起眼再次對著靶子舉起了槍。
一陣風吹過,靶子背後的的樹林裡,枝條隨風搖曳,颯颯有聲。一瞬間,那情景,似乎在生命過去的某個時刻,或是夢裡,早已相識,重重地擊中了他。
「你喜歡這把槍?」帘子背後,女人開口了。
聲音年輕而好聽,帶了點沙嘎。
「是的,我喜歡。」Jimmy異常認真地點頭。
「我覺得……它就好像在跟我說話……」Jimmyd聲音輕就好像在自言自語,他依然驚訝地看著那槍,還有槍口背後,遠遠婆娑的樹林,猶如看著自己不知何時做過的一個夢。沒有轉頭去看說話人。
「這槍……是不賣的。」女人在帘子後看著他,許久,向前走了一步,依然注視著他,「因為沒人能買得起……」
Jimmy轉過了頭。
那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或許跟他自己差不多大,蜷曲的黑頭髮,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容貌很驚人。
他驚訝地看著那女孩子。
「它是你的?!」Jimmy看看手裡的槍,再看看眼前的女孩。
不是賣的,但是又為什麽放在這裡呢?Jimmy疑惑地看看身邊的架子。
「Rachel!」老人好像已經意識到女孩子要說什麽,一聲斷喝喊出女孩的名字,要制止她說下去。
「Bill,我說了算是嗎?」女孩兒看了眼老人。
叫Rachel的女孩子轉了回頭,看著Jimmy,緩緩說出了下面一句話:「你想知道關於這槍的故事?」
女孩走近了Jimmy面前,聲音幾乎跟他一樣輕,「……我可以慢慢講給你。」
工具房前,一片沈默。
「我叫Jimmy。」許久,Jimmy注視著面前的女孩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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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Jack的工作似乎取得了進展,每天跟Hill一早出門就不見了。
而Jimmy,出乎意料地,有好幾天,沒再找到Rachel。
那間小加工車間裡,偶爾他能看見Bill在埋頭忙碌,看見他卻一句話也不肯說。
架子上,那把槍不見了。
Jimmy悻悻地把注意力重新轉回訓練場。
隨後幾天,他每天跟那幫家夥一起在場地上練槍。
Jimmy這時發現,場地後面的山坡下,遠遠有一排房子,就是電子槍械加工廠,場上這幫家夥們平時唯一的消遣,就是試工廠里送過來、新改造好的武器。Jimmy很快便看出,那些家夥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摸起槍來,卻實在都是箇中好手。偏差,火力,份量、破壞強度,殺傷力,手感,微小的差異全都一語中的。
Jimmy暗自驚訝,他們似乎就是閉著眼睛也能找准靶子。
而他自己,也忍不住躍躍欲試。
實際上,每換一支槍,總有人上來向年輕人高談闊論一番自己的經驗。
無疑,他們平日裡很少有聽眾,而每個人又都有自己的理論體系,Jimmy饒有趣味地聽著──許多年以後,他才會發現那些東西多麽珍貴。
有時Hill在背後看著他。
Jimmy試著照他們說得那樣抬起槍。
「啊哦,感覺不錯!」Hill看著他的子彈落進靶心,「看來你會成個好槍手。」
但是Jimmy自己知道,那只是僥倖而已。
如果勤加練習呢?
不,他不知道。Jimmy覺得自己或許永遠不會有機會付出那樣的努力,成為像他們一樣的槍手。不過,有什麽關係呢?他遲早有自己的事情做,像Thomas或者Edward那樣,有屬於自己和家裡的人生。
「有沒有膽子試試這個!」那些家夥們試槍時開始喊上他。
「來試下這個!」那天,他們紛紛喊他,「老比爾新改裝過的發射器。」
「來吧,試試看你能不打中!」有人給他放進火箭炮,「後座力很大!」
「當心!」後面,幾個人散開了。
「瞄準!」有人喊道!
一瞬間,Jimmy非常擔心自己會丟了Jack的人。
但是他看著那火箭筒以驚人地速度衝出去,划過一道弧線,一舉端掉遠處地上冒出頭的一座堡壘時,「哦吼!!!」Jimmy揮舞起手臂,大笑起來。
周圍的人也跟呼喝起來。
無論如何,這樣的日子過得也還輕鬆。或許,比自己以往更輕鬆些,Jimmy有時想。
「來來,再試試這個!」又有人招呼他。
「敢不敢來「暗房」?他們揶揄他。
「暗房」是個測驗的房子。從一扇小門進去,很快下到地下。
門在身後重重閉合,熄燈的一瞬間,周圍一片漆黑。
昏黑的眼前,移動靶和塑膠假人,就在那一刻動了起來。
一瞬間,Jimmy什麽都看不見。
「槍,只是手臂的延長。首先,你得忘記它是槍。」
「一個好槍手,它一定是你身體的一部分,能夠隨心所有……」他想起他們說過的話。「你想對手在哪,它就能指向哪。」
Jimmy閉上了眼睛。
黑暗裡,他能聽見自己的喘息聲。
喘息平靜下來的時候,Jimmy感覺到了對面吹來的風。
那就是他第一次試著在黑暗裡開槍。
一直要等到近十年之後,Jimmy才會把那時他曾經聽過的、學過的、那些後來有一天將被世人眾說紛紜的老家夥們講起的──不管是開車,射擊、還是跆拳技擊的所有東西反覆揣摩練習。要等到那時,它們一次次救了他的命之後,Jimmy才真正恍然大悟:一切前緣早已註定。命定不可更改。而一切上蒼能夠賜予的,也早已經偷偷給予。
到那時,他將將要慢慢懂得,強悍的種子,埋在弱小者的心裡,如不細讀內心之海,就會錯失一世,永不發芽!
於是絕望時、軟弱時、彷徨時、期待時,他一次次像個兩千年前的希臘公民一般,在午夜十分,靜靜又孤獨地審視著自己的內心……**********************
澳洲大陸,腹地深處。十幾年前。
一直到他們臨走前幾天,Jimmy才重新遇到那女孩子。
「叫我Rachel好了。」樹下,女孩子看著他,「我從小就在這兒長大。現在在墨爾本上學。」
於是那幾天,每到黃昏,他們就一起在後面的山坡上坐一會兒。
那幾天,練習場上,漸漸有消息開始散步,說Rachel把「那把槍」給了美國人。
而Jimmy渾然不知其中的含義。
澳洲腹地的最後一天,
Jack,Hill和Jimmy離開練習場,到小鎮上和Al他們匯合。他們要一起趕到阿德萊德,坐船到墨爾本,然後返回美國。
那天早晨,Jimmy在小鎮一家小酒店朦朧的晨光里,和Rachel告別。
就在那前一個晚上,他知道了Maurice家那個古老的故事。
女人講完故事,把槍拆開,放進了箱子,又放進了Jimmy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