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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最後,他轉過身,把手裡最後一張證件遞到了年輕人面前。
「給你也預備了一份。」長發人看向男孩。
「這個是你的名字。」長發人把證件放進男孩手裡,知道那男孩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放心,什麽都查不出來。跟真的完全一樣。」他特意對Jimmy說,「資料里,還有你過去家裡的電話,現在是你唯一一個叔叔家,那也是你的救生員電話。」
「你最好不要去。」隨著那句話,Jack從門廊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他再次擔心地看向窗邊長髮長臉的中年人,「你那個確定沒有問題,他們查不出來吧?!」
Jimmy跟著Jack轉向長發人。
那一刻,午後的陽光,正從窗外灑進來,又被暗色的舊木頭窗分成了四格,剛好落在那個長發人的身後。
Jimmy記住了那一刻。
「放心,我這比真的還真!」窗邊的人放心地笑道,「社會保險號碼、連駕駛記錄全是真的!反正在美國,任何人查不出來!別的地方我可就不知道了……」
屋子裡,他背後Al幾個人笑了起來。
「然後,已經給你們安排了機會,」長發人轉向Jack,「州三獄局部塌方維修,囚犯要分轉四座監獄。其中,部分重罪犯將轉往諾斯。」他嚴肅地看著Jack,「周五,你們就要動身了。」
房間裡,每個人拿了自己的袋子出去了。
「記住──一定要記住!一點岔子不能出,」Jack把那厚厚一大摞資料放進Jimmy手裡,擔心地看著他,「出了你就沒命了,不是遊戲!!今天一天,你就背這個,完了我考你。」
Jimmy看著他,轉身進自己的房間去背背了。
但是過了沒兩個小時,他又出來玩了。
「你怎麽又出來了?」Jack看著他。
「我背完了。」Jimmy笑著說。
那時,Jimmy還不知道,那袋子裡的東西──他會記一輩子。
第177章上
紐約州北部,林區空大的宅院裡,一片寂靜。
Anton在大床另一邊躺了下來。
他們終於放鬆了下來。
吃了東西,洗過熱水澡,塗了藥,疲憊突然一下從腳底湧起,潮水般把他們吞沒了。
好像埋在身體裡的一根鋼筋突然一下子被抽走了,四肢頓時感覺出鉛一樣沈重,肌肉腫脹又酸痛。
他們互相拍打按摩一會兒,就沈沈地撲在了床上。
Anton向另一邊看去。
Jimmy像個孩子那樣睡在那裡,沒有動靜。
那床果然非常大,他們伸開胳膊似乎也不會碰到對方。
Anton沒有試著去伸手。他們都該好好睡上一覺了。
Anton合上了眼,一時卻睡不著,腦子飛快地轉著,想著昨天發生的一切,也想著明天可能會遇到的一切。
周圍,寒風被遠遠地擋在了厚厚的牆壁外。
鋼筋混凝土、防彈鋼板、武器、甚至還有狗,從沒這樣讓他們感到安心過。
另一邊,Jimmy躺在那裡。疲憊和陸續失血過多造成的嚴重貧血,讓他一次次感覺自己像漂浮在雲端旋轉,想要集中精力好好想想明天的局面,卻又像被鉛塊墜住了腦袋,昏昏沈沈集中不起精力;想要睡去,意識卻又像一團迷亂的線頭,就在他眼前不遠的空中糾纏。
終於,Jimmy似乎睡著了,眼前卻都是監獄的景象──……諾斯,對諾斯,就是那裡……
他沿著諾斯那條長長的廊道走下去,拐彎、樓梯、鋼筋、鐵板、陰鬱悽慘地頂燈……廊道兩側不時傳來可怕的呼喝聲,震動著他的耳鼓,每個欄杆後面都有手臂在揮動,空氣里充滿男人的汗水精液味。
「新來的?啊?!」一個黑髭鬚毛刺頭的大個子在欄杆背後朝他陰森地揮著手。Jimmy扭頭向那人看了一眼,重又向前走去。
夢裡,他很清醒,是那時的他,卻又好像是現在的他……可是Jack呢?
Jack應該在前面。但是,他看不見Jack那熟悉的後背,他本能地向一邊歪了下頭,一隻警棍突然落在了他背上,「站好隊!」
對,夢裡,他知道他們是要去找那個姓Banks人的,但是那間囚室在哪裡?在哪兒呢?!
Jimmy向前走去,但是隊伍突然分開了,他前面的後背向左轉去,不等他跟著左轉,一隻警棍突然探到他腿上,「這邊……」幾個警察圍著他,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背後,看見有囚犯被帶走,突然掀起了刺耳的口哨和呼喝……床上,Jimmy不安地掙紮起來。
「Jimmy!Jimmy!」Jack在喊他。
頭很疼,渾身酸痛無力……對,他知道Jack和Hill在跟那老頭說話,Al去望風了,而他在沙發廠背後的運貨通道里,跟那幾個家夥打了一架,頭上血流了下來,最後他肌肉酸然,筋疲力盡……「Jack……」Jimmy睜開眼,Anton正在眼前喊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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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監獄出來,我們就去了澳大利亞。」Jimmy說。疲憊讓他在房間裡找了找,點著了一支煙。
那個大訓練場,他記得很清楚,在沙漠深處,他們穿過山脈、沙漠,換了飛機,輪船,汽車,最後,照著監獄裡那個老人的描述,終於找到了那裡。
那地方不是沒有人去。
偶爾會有客戶找到那裡,卻都是去買槍械的,帶著自己的槍手。
Jack的身份也一樣,是個軍火商,去挑選傳說中特別的槍械,帶著自己的槍手。
他們於是有大半個月天天呆在那場子裡。
Jimmy跟Jack住在場子裡的公寓裡。
Hill住十公里外另一棟房子裡。除了他們兩個人,沒有其他人再被允許進入。
──因為那兒的規矩是,一次只進一個客戶,一次只能帶一個隨從。
其他人,如果還想來,對不起,就待在最近的一座小鎮上等待。
那小鎮,說是最近,卻和那場子隔了一座山坡,有上百公里遠。
在廣袤的澳洲沙漠深處,那就算是親切的近鄰了。
Jack帶上了死也不肯離開的Jimmy;而Hill,因為據說是那裡主人的朋友,帶了監獄裡那人的口信,而被允許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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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Jimmy照例跟在Jack身後,形影不離。
可是日子一天天消耗,他們還沒見到傳說著中的Maurice。
那訓練場上,右邊是幾個射擊場,晝夜有一夥人在那裡練槍,有時喝了很多酒,語無倫次,高聲呼喝。半夜裡,月朗星稀,空蕩蕩地曠野上,那喧譁,Jack和Jimmy呆在公寓裡,也能聽得很清楚;有時,那幾條歪斜的黑影,Jimmy在房間裡掀起窗簾,就能看見。
白天,那些人里,總有人在中心的練車場練車,馬達轟鳴,很少安寧。
Jimmy和Jack呆了一陣子,漸漸那夥家夥混得很熟,發現他們哪來的都有,高矮胖瘦,奇形怪狀。
一開頭兒,他們中總是有人找Jimmy的麻煩,嘲弄那個跟在美國軍火商背後的貼身保鏢或者槍手,太過年輕。
「你的年紀還沒我摸槍的年頭長……」那個澳洲口音的大胖子說,引起了一番大笑。
還有一次,Jimmy從靶場邊的洗手間出來拐彎的時候,那家夥從背後偷襲上來,一隻粗壯地胳膊牢牢地鎖住他脖子,一隻手逕自捏住了他的要害,「小子!你還是跟美國佬一起混回家吧!」
周圍的人笑了起來。
Jimmy忍了一下,但是那個人變本加厲,終於他就在大家面前前給了那家夥一點顏色看,讓那家夥笨拙的身體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時掀起了很高的塵土。
他們差點就動了手,直到場地上接待過他們的管理員,一個灰白頭髮叫Sidney的老人,趕過來呵斥了一番,才平息了下來。
後來那個大胖子Josh也幾次找過他的麻煩:在他一個人從住地的走廊里拐彎時,在他獨自穿過訓練場時,直到那天下午──「美國小子,上來開開?!」大家一起圍在練車場邊時,那幾個一天到晚開車的家夥,兜著車上了賽道,也向他這個外來者挑釁。
Jimmy一瞬間有點猶豫,他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Hill正在背後看著他。
「去吧。」Jimmy聽見Hill說,看見Hill臉上,不易察覺的露出一絲微笑。
「他們不會贏的。」
「你怎麽知道?」Jimmy坐進車裡時還在擔心。
「因為你是我教的!!」Hill對他說。
正是從那一天起,出奇制勝的Jimmy跟那些家夥混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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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的一個下午,
那個灰白頭髮的老管理員Sidney,帶著他們在訓練場上兜了個圈子。中間,他們依然不斷碰上那夥散漫的槍手,有時差點撞在Jimmy身上,有時遠遠打量著兩個陌生人。
走到訓練場背後時,幾株大樹下,他們看見幾棟房子,樣子就像個加工間,堆了無數工具,最前面長長的橫架子上,放了長長短短很多不同型號的槍。對面,樹邊,就是幾張靶紙。
另外一側,工具架背後,坐著一個白鬍子老頭,正在砂輪上埋頭擦磨一截槍管。
那應該是個單獨的手工槍械加工車間,Jimmy猜。
Jack和Sidney說著話走到了前面,Jimmy卻停了下來,好奇地看著那些槍。
「那個……我能試下這槍嗎?」,他看看前面的Sidney,又看看工具架後的老者,問道。
那些槍里,有一支銀色帶瞄準器的長步槍,看起來精緻又奢華,與眾不同,讓Jimmy忍不住又躍躍欲試了。
Sidney停了下來,轉回身,點了點頭。
「那上面的槍是賣的,有看中的你可以試試。」他不動聲色地說道──這些外來人走到這兒時,照例總有人忍不住要試一試。
Jimmy摸起了那隻帶著瞄準器的長步槍。
第一槍,子彈落在靶紙中央偏左一些。
Jimmy伸出手去,小心地體會著,輕輕調了一下瞄準器。
第二槍打出去時,只偏右了一點。
他再次動手調了一小下,第三槍,就正正打在了靶心裡。
Sidney注視著他的動作,「這麽說你就是他帶的槍手?」他於是疑惑地問了一句。
Jimmy看起來太年輕了。
他還從沒見過一個商人帶進來的貼身保鏢或者槍手,是這個年紀的。
Jimmy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放下了槍。
Jack和Sidney繼續向前走去。
Jimmy卻繼續埋頭看著那些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