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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阿機看看山谷深處,悻悻地掉轉了頭。
古老的針闊混交林深處,落葉翻飛。
大地在顫抖!
枯枝殘葉雨一樣落下。
Anton緊隨Rene飛快跨過小溪,眨眼間眼前樹影一晃,露出了半截湛藍的天空。
Anton吃驚地收住腳,腳下是40尺高度接近60度傾斜的懸崖。
「快!」Rene大喝一聲,已經個傾斜上滾了下去,驚起了懸崖的飛鳥。
Anton馬上跟上,他知道,略一遲疑,他們就會成為跟上來的對方的活靶子。
剛一落地,Anton馬上倚在石頭背後向懸崖頂還擊,眼角里他吃驚地看見Rene從密集的樹葉和一隻大漁網下摸出了一隻印第安獨木舟。
一發火箭炮擦著他們的木筏鑽進水裡,他們剛好來得及在彈雨落下之前,讓小舟鑽進了濃密的樹蔭。
濃蔭下,他們立刻丟下小船,躍上了對岸的岩石。
有子彈越過河岸,鑽進他們腳下的土壤,打在身邊的石頭上,激起一串火花。
「快!」Rene再次大喊。他們一步也不敢停歇,每一步,都必須在敵人的子彈前。
河邊,岩石背後,有幾間低矮的小房子。
「就是這裡了!」Jimmy直奔小房子而去。
小房子裡光線昏暗,中間的空地上,一堆火似乎剛剛熄滅。
「這裡沒有人!他們不在了!」Anton飛快地奔跑探索了一下,果斷判斷,「Jimmy,我們得趕快離開!」
他們知道可怕的火箭炮馬上就能擊中這幾間房子。
無論如何Jimmy要見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
「我知道。」身後的Jimmy回答。
Anton匆忙換上彈夾,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在窗邊飛快向外看了眼,有穿著迷彩服的軍人已經過了河,遠遠散開向他們圍攏上來。
回過頭,他吃驚地看見Jimmy在火堆下飛快摸索著。
「你在找什麼?!」Anton重新看看河邊,再次捏起了手裡的槍。
狹窄的窗外,敵人正重重圍裹上來。
「Anton!」就在那一瞬間,身邊一聲大喝!
他回過頭遞到他手上的是一隻烏茲衝鋒槍。
「子彈!」身後的人再次揚手,Anton穩穩接住。
緊接著在他背後,Jimmy猛一拉屋角的柜子,「嘩啦」一聲,整個木板坍塌下來。
Anton看著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隻薄薄的木板背後,眼前堆滿一地的,全是冷冰渾黑的鋼鐵!
「來吧!媽的!」
身邊Rene怒吼出來,把一隻衝鋒鎗背在身上,伸手抓過來的是一隻HK40毫米榴彈發射器。
一瞬間,豪氣陡增,兩人紛紛伸手摸起武器。
驚人的爆炸在山谷深處,河床邊響了起來。
「快走!!!」
他們在烈焰中嘶喊出來。
第171章(上)
山谷里,他們再一次並肩作戰。
山高林密,Anton小心地照看背後,敏銳判斷著對方的路線,彈無虛天,封堵著對方的路線;Rene照看前方引領著路線,他們謹慎地判斷著山坡的高度,可能的角度,果斷地在森林中兜著「之」字形,漸漸離開了山谷。
暮色漸漸湧起,一陣江風吹來。
夜晚是敵人動手的最好時機,但是背後的火力卻突如其來的漸漸減弱了。
他們知道,這裡已經離加拿大很近,大規模的衝突非常危險,但是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慢慢地,背後,追兵似乎遠去了;又或者,他們又在前方什麼地方打下了埋伏。
但是Anton和Rene都顧不上這些,他們匆忙地判斷著方向,小心地在漸漸疏朗的樹林中穿越。
天全黑的時候,他們出了樹林。
朦朧中,眼前出現了一條小路,前面看上去似乎是個小村莊。
他們互相掩護向前走去,可是腳始終是一片瓦礫碎屑,旁邊一堵接一堵的,都是殘垣斷壁。
Rene始終傷未痊癒,體力漸漸不支,他們必須找個地方過夜。
天很快黑得看不清路面。
Anton攙著Rene向前走去。
腳下偶有起伏,走了不知道多久,在他們身邊、腳下,卻依然是無邊無際的瓦礫碎屑。
這是什麼地方?
寒風打在滲透了汗水的衣服上,曠野上似乎隱隱傳來狼的嚎叫。
終於,他們眼前,出現了第一棟四壁完好的房子,他們幾乎立刻摸了過去。
房子還完整,門窗都在。倆人陡然一喜。
但是砸井鎖進去,一下子心裡又涼了下來。
房子裡空空蕩蕩,很久沒有人了。
月亮升了起來,透過半截玻璃落在房間裡。
兩人很快把房子檢查了一下,沒有吃的,沒有熱水。
房子中間有一張簡陋的木頭大床。
後門廚房邊的地上,有一些干糙。
「你要見的人怎麼辦?」終於Anton問。他正試著想讓爐子下找到的兩塊煤燃起來,卻無濟於事,只好放棄了。
「不,不沒關係,因為我已經叫人把接走了。」Jimmy說著,把後門邊的干糙捧到了房間裡。
「什麼?!」Anton聽見這句話,吃驚地抬起頭,看向Jimmy。
「我讓Raymond的兒子,接了西爾比。就在我們遇到埋伏之前,」Jimmy停下了動作,也看向Anton,「還有一個人,離這兒非常近,也有足夠的裝備。」
「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會有人跟著我們,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和拖延時間。剛才,就在我們那場惡戰時,他們應該已經登上了飛機!」
Jimmy忽然萬分難過,直直地看著Anton,「抱歉,我不該把你拖到危險里來,我……」
「那你預備把她送到哪兒?」Anton打斷了他的話,擔心地問,「以後你想怎麼辦?」
「我送她去了南方。」Jimmy看著Anton,終於說了出來,「我把他們送到了Alex的媽媽那兒。」
「?!」Anton驚訝地看著Jimmy,一瞬間,想起了Alex對母親的描述,忽然心底陡然湧起一陣感慨。
「對。就是那兒」Jimmy注視著他,點點頭。
「Raymond的兒子和女婿以後會跟他們在一起。」Jimmy說著,蹲下去,飛快地把干糙在屋角地上鋪成能睡人的樣子。「給我們找個新的小房子住,那地方,離沙漠裡,萊恩女朋友那兒不太遠,我去看他們很方便。」
「Alex的媽媽現在一個人,西爾比也是一個人。」
Anton點點頭,注視著Jimmy手上的動作。
「Alex的媽媽已經六十多歲了,西爾比也是,」Jimmy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他,忽然溫柔地笑了一下,「Alex的媽媽身體非常不好,西爾比做的吃的手藝非常好,她可有不少好主意。我想,她們會相處很好的。」他最後說,在牆角里坐了下來。
「你睡床吧!」我睡這裡就好了。」、Jimmy飛快地說,幾乎一下就倒了下去了,翻身對著牆壁。
一瞬間Anton心裡忽然莫名地一慟。
他看著那男孩老練地在地上鋪出能睡人樣子,又毫不在意地睡在上面,什麼東西在心頭一人而過----過去,或者說,過去的過去,在達拉斯,他就這樣睡在街頭或是公園裡嗎?
更早呢?
他想起了他去過的賓州郊外的那棟宅子,太多時候他總是忘記,Jimmy也曾有過一個溫暖的家一張溫暖的床。他需要經歷過什麼才能如此泰然自若重新適應了這從荒涼的一切?
Anton在床上躺了下來,良久,沒有說話。
屋子裡,一片沉寂。
許久之後,黑暗裡,Anton開了口,「那天,樓上,」他知道Jimmy一定沒有睡著,「你說,有個對你很重要的人死在離你很近的地方……」他沒有再往下說。
「是我叔叔……」隔了一會兒,黑暗裡,終於傳來了Jimmy的聲音。
那個晚上的情景,Jimmy從不敢回憶。
可是偶爾,不經意間,卻突然翻上心頭。
一幕幕,觸目驚心,如在眼前,至今讓他渾身冰涼,不寒而慄。
那些天,Edward、Jack、學校、Sophie、媽媽,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來,在少年Jimmy的心裡,不啻掀起了一場又一場風景。
他的睡眠突然變得很糟糕,吃東西很少,晚上失眠,心亂如麻。
那個晚上,Jimmy謹慎地跟Edward打過招呼,溜進自己的房間,小心地從裡面鎖上了門,穿著睡衣鑽到床上。想想,他又爬起來檢查了一遍窗子。
遠遠過了午夜,Jimmy依然沒能睡去。
隔壁照例一次又一次傳來呻吟聲、哀求聲。
Jimmy知道,樓下的保鏢跟他一樣,已經習慣了這聲音,沒有人個上來問。
他不知道今晚隔壁的又是誰,但是那些聲音讓他心裡一陣陣剌痛,他忽然煩燥地抓過耳機,把Walkman調到了最大的音量。
許久,困意終於慢慢襲來,Jimmy昏昏睡了過去。
突然醒來時,他察覺出自己是被隔壁什麼聲音驚醒的。
Jimmy詫異地抬頭,周圍依然是冷寂的黑夜,無邊無際。不知何時出了一身冷汗,冰涼的身體置身在那一團團濃重的灰霧裡,忽然異常虛弱寒冷。
大概已經是三點鐘左右了,他猜。
什麼聲音呢?
夜色里一片死寂。
「----Jimmy!!」突然,一聲嘶喊,劃破了黑夜的沉寂!
Edward在喊自己!
Jimmy渾身劇烈一顫!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時候你還要喊我?!他痛苦地蜷縮起身體。
「Jimmy,你過來看……」他Edward的喊聲再次穿牆而來,突然好像周圍空氣震顫了起來。那聲音像以前一樣,喊他的名字,那樣親近、充滿感情、信任和期待。Edward從沒那樣喊過別人的名字,Jimmy心裡明白。
不要!
但是Jimmy在床上絕望地搖頭,不要,Edward!他絕對不會過去,他再不想進那間屋子看到上次那樣的場景了!
隨著那一聲喊,就在他身邊,一牆之隔,再次傳來了劇烈的喘息聲,嘶叫聲,在那灰濛濛的夜色里,格外清新,剌進他的耳鼓裡,落在他的心上。
Jimmy煩燥地狠狠掩住了耳朵,猛地伸手再次把耳機戴上耳朵,把所有的被子、衣服全壓在了頭上。
許久,無邊的黑夜裡,終於平靜下來。
----那是一片不懷好意地死寂。
Jimmy拿下耳機,小心地側耳諦聽,周圍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