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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我……我跟他們出去了。」Jimmy忽然覺得異常抱歉,「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

    「沒關係,走吧!」男孩一下子笑逐顏開,跳起來拉起了他的手。

    Jimmy微微有點驚訝。他從沒跟男孩拉過手走路。

    Cody的熱情和直率讓他有些無法適應。

    「你住在哪兒?跟誰來的?」男孩再次問他。

    「住在,住在酒店裡,我跟……」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在這個看起來獨立又粗魯的男孩面前說跟父親在一起會不會被人笑話,「跟別人來的。」

    男孩忽然轉過了頭看看他,半天無語。

    黃昏時分,他們在酒店樓下分手。

    「那麽說你明天就走了?」

    Jimmy點頭,突然感到幾分失落。Cody很粗野,但是無拘無束,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朋友。

    「你……下次來,會來找我嗎?」男孩不易察覺地嘟了下嘴,「你到那花園邊,就是第一次你遇見我的地方,向周圍一問,就能找到我。」Cody盯著他。那神情忽然讓Jimmy第一次想到一個詞:戀戀不捨。

    「會,我去找你。」Jimmy難過地點頭。轉身走去。

    「餵。」Cody喊住他。

    Jimmy回過頭,男孩忽然走過來,攬住Jimmy,在他嘴上輕輕吻了一下,走開了。

    Jimmy不知道,酒店裡,就在他們頭上,厚重的玻璃窗背後,Thomas看著那一幕,重重地放下了帘子。

    第161章下

    不久之後,ML在西班牙的三家企業集團中,分別遭遇員工罷工產品退市。

    那時Jimmy剛好跟父親在歐洲。

    「你去吧。」父親忽然笑著對他說,「跟著你的Monte叔叔學點東西。」Monte是家裡一個律師。

    「我這時候去不方便。你替我去一下。」父親注視著他。

    那一年,東歐政局動盪。歐盟東擴,理事會議就在馬德里舉行。

    從西班牙回來後,Jimmy擅自拐道去了非洲。

    種族暴亂,Thomas動用了空軍去接陷在混亂中的小兒子。Jimmy卻沒有上飛機。

    *****************

    荒野上一片濃霧。

    Jimmy的意識依然在記憶的原野上奔跑,幾次臨近了熟悉的家,卻忽然怎麽也找不到路。

    「Eliza!Thomas!祖父!」他在霧中喊著,那些人影在他眼前靠近又飄遠。

    忽然有一片紅色的光,向他走來,把它們全驅散走了。Jimmy一片訝異地向那紅光走去──*****************

    紐約的街道上,冬天的空氣,寒徹清冷。

    雙子座前,Anton坐著呼嘯的警車趕到樓下。

    「我有事情找副廳長!」Anton火速衝到Patrick的辦公室。

    「什麽事情?」助理看看他,慢條斯理地摸過了記事本。

    「呃……我有事情得跟他親自說。」

    「那你等等吧,他還沒回來。」助理瞥了他一眼,合上了本子。

    「他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中午說有急事找廳長,現在還沒回來。」助理看看修剪整齊的指甲。

    急事,Anton的心一下懸了起來。

    「那個,我還想問一下……今天早晨的郵件他看了嗎?」

    「……看了吧?Patrick一般一早就查郵件。」助理狐疑地上下打量Anton,「怎麽……」

    「那個……」Anton小心地看看周圍,湊近了一步,「我能把這個放到他桌子上嗎?」他晃了晃手裡的信封,壓低了聲音,「嗯……我有個報告急件給他,裝錯信封了……」

    「……」助理詫異地看看他。

    「你怎麽不小心點兒?!」他皺了皺眉訓斥道,手指卻忽然不易察覺地向身後門邊一指。

    Anton霎時看得明白,飛快閃身進去,只略微猶豫了一下,徑直摸到Patrick的大工作檯邊。

    桌上,一份文件攤開著,簽字筆放在上面;左邊的文件籃里,就是Patrick剛剛看過的信件,那些信封和小包裹已經拆開,內文和偶爾夾著的光碟露出了參差的邊角──高高地一摞。

    Anton的心一下沈了下去──Patrick多半已經看過了。

    他匆忙在那堆郵件里翻動──沒有自己的!!!

    「中午說有急事找廳長,現在還沒回來。」助理剛才那冷冰冰地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Anton頭上一下滲出了汗水。

    難道……他帶著它走了?!!

    *****************

    「這是小時候我媽媽送給我的……」加重病房裡,高大的格板邊,一個寬肩的男人立在床邊,從脖子上取下了一隻掛繩,「一直帶在我身上……她說,它能保平安。」

    那男人低下頭,小心地把手裡的東西放進了Rene掌心裡,握住了他的手。

    「你那時,」男人忽然咧嘴苦笑了一下,「……像她那樣喊出我的名字時,嗯……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那樣叫過我了。」

    他低頭看著床上的人。

    「這是……來自……我母親的祝福,」他沙啞著嗓子說,「但願,但願她能幫你……平安。」他輕輕握了握床上睡著人的手。

    *****************

    「Sophie!!」

    Jimmy在荒野上反反覆覆地兜著圈子。那片熟悉的水庫,在黎明前的黑暗裡,顯得粘稠而冰冷。

    水邊,他看見一個長發的人影。

    「Sophie!是你嗎?」Jimmy大喊起來,小心地走近,「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在。」

    那人影回過頭來,是個年輕的黑人女孩兒,看見是他,忽然歡快地笑起來,露出了一口白牙,向著他伸出手來,「Sophie!」Jimmy說,伸出手去。

    「不!」可是那片紅光忽然再次襲來──水庫、粘濕冰冷的人影,周圍的一切眨眼間倏忽不見了!

    誰?!誰在那兒?!床上的人皺起眉,劇烈地動盪起來。誰把他們都趕走了?!

    「誰?!誰藏在那兒?!」荒野上,Jimmy大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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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兒?!

    紐約,雙子座,Patrick的辦公室里,Anton在桌上飛快找著。

    轉回頭,右邊籃里放著幾封沒來得及看的信件。

    抓起壓在最上面的警帽,Anton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信封。

    一陣狂喜油然而生,Anton急忙抓過來,飛快塞進衣袋,一邊向門外看去──助理在門前背影一晃。

    Anton不動聲色地在桌子上擺正自己手裡的信封,小心地出了門。

    「謝謝!」他匆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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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霧似乎疏忽間散去了。

    Rene醒來時,空蕩蕩的病房裡沒有一個人。

    白色的孤寂,像無聲地尖叫把他重重包裹。

    Rene掙扎了一下,忽然驚懼地要坐起來,直到看見旁邊桌子上「紐約醫院」的字樣,終於釋然,重新躺回了床上。卻發現手中冰涼。

    他低頭看去,手裡,握著一枚晶瑩的孔雀石。

    他呆呆地看著那石頭,「我們是罪惡里打滾的羔羊。」耳邊忽然響起了那句話,認出了它。

    ──就在那時,「呯」地一聲,有人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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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麽樣?!」

    「手術後一直昏迷,現在還沒醒過來。」

    「我知道了!」Anton趕回醫院,在樓層值班台前匆匆詢問了一下,急忙向病房奔去。

    剛一轉彎,忽然一陣騷亂,護士醫生紛紛讓開,迎面,幾個人大步走來。

    那幾個人高大的個子,走路很快,帶起了身邊的風。

    Anton本能地看去,中間一個人有著深褐色的頭髮,火一樣的目光,讓人避退三舍,手上璀璨的鑽戒在燈下一閃,畫出了一條朦朧的光弧線。

    電光火石般心念一閃,Anton一下子認出了那人。

    ──他見過那個人!或者說,他在照片上見過那個人!

    一瞬間Anton萬分震驚,他來這裡干什麽?!

    擦肩而過之間,那人也忽然轉頭看向Anton,他冷冷地瞥了Anton一眼,走了過去。

    緊隨在他身邊,一個異常瘦削敏捷的瘦子,生了一張刀條一樣的窄臉,不多的頭髮在頭頂微微捲曲,犀利的目光同時瞪向Anton。

    Anton心下大駭!飛撲向盡頭Rene的病房。

    「卡爾?!」門邊,他沒看見陪護的警察。

    「來了來了。」不等他到門邊,一個警察從拐角後露了面。

    「卡爾,你去哪兒了?!」Anton匆忙推門。

    「雷諾喊我到服務台聽了個電話。」卡爾氣喘吁吁地說著,和Anton一前一後奔進病房。

    倆人一起看向床上,同時愣住了──Rene醒來了,正呆呆地看著手裡握住的什麽東西。

    三個人隔著寬大的病房久久地對望著。

    Rene看看面前的兩人,又低頭看看手裡的石頭,許久,把它緊緊攥在了手心裡。

    第162章上

    調查人員逐漸散去

    目前,衝突的官方說法是,雙子座警官Anton和Rene無意中發現麻薩諸塞州警察布朗接收黑錢、私藏大量武器、並參與黑社會洗錢,結果遭到報復。

    事件引起了司法部和東北幾州警察廳的重視,內務部門聯合工作,清查黑社會和幫派分子的滲入。

    Anton每個下午到醫院,接替卡爾。

    幾天來,兩個人似乎很少說話。

    Anton萬分迫切地想從床上那個人嘴裡知道,布朗為什麽要殺他?他又為什麽從MacLaren變成了Perry,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首先他必須要知道真相;其次,他要確定他對那男孩的感情,和男孩對他的感情,再做任何其他決定。

    可是床上的男孩,冷淡而安靜,只偶爾呆呆地望向桌上那枚孔雀石。

    山洞裡的生離死別,忽然異常遙遠。

    沒有關係他可以等待,Anton對自己說。

    等待決定他們彼此命運的對話。

    在那之前,他會一直呆在那男孩身邊,不讓任何人傷害他,不管男孩願不願意。

    「Jimmy,他們為什麽要殺你?」那個下午,Anton再次小心地試著問,「你知道的是不是?」

    床上的男孩抬頭看了他一眼,重新看著眼前的空氣。

    ──為什麽?

    這或許是個漫長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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