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他們向那裡走去。然而在中間就停了下來。

    他們停在了墓園中間的一座墓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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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賓州州境附近。

    小鎮郊外。

    一座破敗的木屋邊,一隻手揭起了苫布,下面是一隻黑色的本田250越野摩托。

    穿黑風衣的人試了下油,沒有問題。

    那是他在網上購來的。賣家很守信用。

    他把它拉出來,坐上去。然後,像以往每次執行任務前一樣,再次逐一檢查了身上的手槍,匕首、刺刀、炸藥,裝備袋裡的錨槍。

    他拉緊風衣里上衣的拉鏈,掩蓋了裡面黑色的避彈衣,豎起衣領。隨即戴上手套,從衣袋裡摸出一卷東西,套在了頭上,那是只黑色的警用面罩。

    Rene隨後躬身打開了腳邊的箱子,那裡面是一隻新版MP59毫米微型衝鋒鎗,帶著雷射瞄準器,旁邊是數量驚人的子彈。槍身隔著薄薄的羊皮手套也能感覺到涼意。不過,沒關係,很快,它們就會燙起來。

    他把它們佩戴在了風衣下。抬起了頭。

    冬日的空氣,清澈冷硬。身後,木屋門板上的稗糙在風中凌亂作響。

    Rene看了看遠方鉛塊樣的天空,發動了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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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

    三層古老樓梯的轉角邊,Rene從屋頂的窗戶邊看著他們從房間裡走出來。

    左邊高個子,硬硬的頭髮,高高的眉弓,沒有表情的臉,他看見過一次,在大西洋城那個島上。

    中間那一個,跟照片上沒什麽變化,藏匿似乎讓他胖了一點,臉色蒼白了一些,生了些疙瘩。

    「而且他很快會去說服那兩個兄弟。」果然,憑藉斯特林奇這句話,他猜對了──尼奧偷偷回來了!

    看見那第三個人時,Rene略略有些吃驚。

    那人穿著灰色的西裝,袖子上有金色的袖扣,骨瘦如柴,長眉濃重相連。

    一瞬間,Rene想起Danny曾提起的,他忽然明白了,那就是「先知」。

    這是他一開始沒有料到的。看來兄弟三個一起見面了。

    Rene看著那三個人在轉角邊停了下來,三人靠得很近,低聲說著話。

    他知道要先結果那一個。

    Rene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槍!

    就在他剛剛從窗口探身的那一瞬間,轉角邊,「火狐」猛然抬起了頭,看見了他!

    片刻之間兩人四目相對,火狐已經大叫一聲,一邊拔槍,一邊猛地伸手推開身邊的人。

    ──然而來不及了!

    Rene看著成片的子彈鑽進中間那人的胸口,打進那人的下巴,血從尼奧的胸腔里升起來。

    Rene咬緊了牙關,絕不放鬆,推上了下一排子彈。

    尼奧高呼著接連後退,砸倒了身後的房門。

    旁邊,灰衣服的人嘶喊著試圖去扶,然而飛舞的子彈讓他再次退下,跌倒在石柱後地板上。

    震耳欲聾的槍聲和嘶喊聲,剎那間,在空蕩蕩的大廳間迴蕩。

    大廳里煙霧盪起,空氣里瀰漫了他熟悉的火藥味。

    Rene知道第二個他得解決哪個。

    他飛快從窗口落下,一瞬間身體飄蕩在高空里,俯瞰著整個三層的樓梯大廳,手中的MP5不停歇地掃射著。

    他看見一層里,幾個保鏢聽見槍聲,從前後門涌了進來。

    Rene猜得出來,火狐不會帶太多人,因為要小心,不能讓人見到尼奧和那個兄弟。

    火狐的子彈擦著他的臉頰飛過,然而人被Rene的子彈壓在了樓梯的扶手後。

    先知也躲到了柱子後摸出了槍。

    空中,Rene右手拔出了膝蓋槍袋裡的手槍,對著柱子後即將消失的「先知」,子彈尖叫著打在柱子上又彈跳到樓梯上。

    Rene空翻落地,立刻在另一隻柱子後找到依靠,調轉槍口,幾排子彈壓住了門前湧上的保鏢。

    回過頭,「先知」在「火狐」和保鏢的掩護下已經向樓梯下溜去。

    Rene沿著扶手滑下。

    他們就在房間古老的樓梯上下,展開了追逐。

    第三個轉角邊,Rene縱身一躍直接撲向斜對面下層的轉角。

    他在轉角邊先落地,遠遠攔住了先知,手中的槍毫不猶豫地舉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大喊,Rene手裡的槍被生生扭了個方向,火狐已經跟著躍下,撲到了面前。

    他們就在樓梯上閃電般地交起手來。

    第151章下

    墓園裡,Roderick和Anton停在中間的一座墓碑前。

    Anton向周圍看看,遠處是樹林。

    他瞥見Roderick的人,遠遠地立在樹林的另一邊。他看見了默根,沒有看見史蒂芬。

    「我弟弟。」Anton聽見身邊的人低聲說,於是低頭向那墓碑看去,發覺這座墓碑是所有墓碑中最新的一座。

    「快二十年了!」聽見Roderick這句話,Anton大吃了一驚,他重新審視眼前的石碑。

    那墓碑很簡單,只有一塊青色的石碑。下面有片傾斜的底座。

    也許唯有石頭了,輕易看不出歲月的流逝。

    他跟Roderick──Anton看看眼前的人,20年的人世滄桑、心路艱辛,都留在了臉上。

    Roderick在他前面,站在墓碑邊;Anton自己側身站在墓碑的側面,他看不見墓碑正面寫的字。出於禮貌,Anton沒有往前走越過Roderick去看那墓碑。

    「18年前,我弟弟死在西雅圖外的高速公路上。」Roderick緩緩說道,語氣深長,「他去看他過去的一個女朋友,一個東方的女孩子,她轉學去了華盛頓大學。」

    他低頭看看那石碑,「她也一起死了。」

    「死因是意外,糟槍擊搶劫。」Anton看見Roderick的表情忽然異常冰冷,「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Roderick的聲音忽然讓Anton感覺一冷。

    「那天,我在英國,跟女朋友在一起,看完演出,回來,接到電話。」Roderick忽然沒有再說下去,Anton看見他的嘴有力地抿在了一起,臉上的肌肉繃緊了。

    「從小到大,我只有這一個弟弟,」許久,Roderick重新開口,「比我小四歲,我們就像是同學,他幾乎認識我所有的朋友,然後他們又成了他的朋友,我也認識他的很多朋友。」他輕輕嘆了口氣。

    「在學校的時候,追他的女孩子,」說到這個,Roderick忽然苦笑了一下,「可真是夠多的……她們還會為了他打架,可是我那個傻弟弟,渾然不知。」

    他搖搖頭走到了墓碑前,抬起頭向遠處蒼天的大樹下望去。一瞬間,仿佛看見兩個孩子在樹下玩耍,圍著大樹追逐。

    然而再望之時,卻只有那孤零零的大樹,昔日冠蓋如傘,如今在蕭瑟的冬日裡,徒勞地伸展著枯瘦的枝椏。

    Roderick長嘆了一聲。

    天上的濃雲沈沈地壓下來,氣溫似乎更低了。

    風再次吹過。墓園上,一時似乎無比哀愁。

    「我從未想過失去他。」許久,Roderick看著眼前的墓碑開口道,他看了看那上面,又挪開了視線。

    「有時候,我會忽然覺得他們說的一切都是假的,」Roderick的手搭到了墓碑上,「他還活著,就在某個地方注視著我,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像小時候那樣,有時候等著我去喊他;又或者什麽時候,他就要來喊我。」他慢慢地說,再次看向遼遠的荒野,「我在睡懶覺,他會來喊醒我,說他要去海邊。」

    「我說過,沒有人比我弟弟更了解我。即使現在,他也一定知道我需要什麽,會如何去做。」他說道,抿起了嘴唇,陰翳地看著天邊。

    「你知道,那個夏天我回來,他們告訴我發生了那麽多事情時,」Roderick的目光再次憂鬱起來,他眯起眼睛看向遠方,「──我無法相信。」

    「但是他什麽都沒有說。我們幾乎沒有機會再說話。」Roderick接著說下去,「再一個夏天,就接到電話他已經死了!再以後,就是媽媽,外公,我沒法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他看向朦朧的遠方。

    「我被排除在外。」Roderick冷笑了一聲,「沒有人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Anton聽著他講話,轉頭向另一個方向看去,一瞬間,被重重擊中一般呆住了。

    他驚疑地看著那個方向,看著那條從墓碑間蜿蜒而去的小路,和旁邊的樹林──毫無疑問,他確定他來過這裡。

    就是那一天,他受了傷,從波士頓回來,他頭暈得厲害,那個人開著車……但是──Anton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來路,他不是從剛才那條路來的,是從──他閃電般地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沒錯,角落裡,樹林背後,遠處應該有一道封閉的鐵門,門上有個傾斜的fèng隙。

    ──他是跟著Jimmy來的。

    但是Jimmy怎麽回到這裡來呢?

    他又怎麽會有Roderick的電話,怎麽會知道那墓園?

    Anton忽然打了個寒戰,莫名的恐懼蛇一樣爬上了脊背。

    他記得,那鐵門上面還該有一個徽記。但是,那徽記為什麽跟他在ML家見過的不一樣呢?

    「我一個朋友的房子。」他想起大學城附近的那幢房子,Jimmy開著車時那樣說。

    ──他的朋友又是誰?跟Maclane家又有什麽關係呢?!

    Anton的視線重新落到眼前,Roderick躬身在墓碑的底座邊拿起了一隻小石像。Anton瞥見那小雕像怪異的樣子,一瞬間,他朦朧地覺得像是在哪裡看見過一眼,卻又恍惚記得,當時好像自己離得很遠,看不仔細。

    「有時候,人們說,石頭會說話。」Roderick重新開口了。

    「18年前,他們重新考察耶利哥遺址,在皇城的深處,出土了兩個獨一無二的雕像,帶著完整的城徽標誌,是當時獻給哈里發的禮物。」Roderick慢慢地說,「這雕像,世界只有這兩個,除了這個兩個,全是贗品。而這兩個,除了底座的標誌表示一陰一陽,樣子一模一樣。」

    「有人把它們送給了我的阿姨,在歐洲那個,你聽說過吧。」Roderick看看Anton。

    Anton的確聽說過,那該是Roderick母親的姐姐,嫁到了歐洲最有影響力的王室家族。

    「她送給了我們。」Roderick慢慢說道,「給了我弟弟和我,在這個凹陷的位置刻上了我們的名字。我當時在英國,她先給了我,然後她剛好經過西雅圖,就在那裡給了我弟弟。」

    「出事的那天早晨,他們在酒店分手,他的車上就放著它。」Roderick一字一頓地說,Anton知道「他」指的是Roderick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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