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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而他周圍,所有學員都為能進那集訓異常驕傲;不少人在私下聊天時紛紛說起,能加入獵鷹這樣的隊伍,是他們從小夢寐以求的理想。

    但是在Rene看來,「獵鷹」,也就只是「警察」而已,也只是他要活下去的經過而已,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

    看著眼前那堆東西,Rene耳畔漸漸響起了集訓中心揮汗如雨的操場上急促的口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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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恩告訴過他,集訓對他很會艱苦。但實際上,那集訓對Rene來說,早已遠遠超出了艱苦,Rene碰到了超乎尋常的麻煩--那是他和萊恩都預料不及的。

    第一天訓練前站隊點名,Rene就被人拎了出來。

    Rene站在隊伍中間,教官點到他的名字時,Rene本能地遲疑了一下,所以回答慢了一點,立刻被當場罰了50個伏地挺身。

    萊恩之前三個月的體能強化訓練不是做樣子的,Rene趕緊趴在地上,一口氣做了下來,然後麻利地起來立正站好,看見那教官正看著自己。

    「我還沒說開始呢!」那教官異常憤怒!把他輕率的表現當成了對自己的蔑視。

    Rene差點愣在了那兒--他完全不懂規矩--可是他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那教官,這下徹底激怒了教官。

    「再做100個。現在開始!」教官吼了起來。

    那天早晨,Rene總共作了320個伏地挺身--還剩三十個沒做完,他實在做不動了!

    隊伍已經解散休息,他還在地上艱難地支撐,臉漲得通紅,腦袋裡嗡嗡地響著。周圍所有的人都在笑,照例嘲弄著新學員中的倒霉蛋兒。最後他完全趴在了地上,汗水從臉上落到地上,打濕了下巴下的地面,鞋和衣服全濕透了。

    終於,他那進隊成績排名第一的室友David一言未發地冷著臉走了上去,和小個子斯科特一起扯起了他。

    不久之後的摸底測試,Rene是最後幾名。從那之後,他的噩夢就開始了。

    集訓中,幾乎每周都有人離開。

    有時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點名離開自己的位置;有時是有的學員終於再也無法忍受,跟教官大吼起來,主動離開。

    Rene膽戰心驚地看著,生怕有一天會輪到自己。

    他沒有接觸過基礎訓練,那些科目他甚至叫不出名字,更不知道怎麼做。

    然而每次訓練時,他卻不敢開口問,怕一問,自己就露了餡,於是只能全神貫注地偷偷仔細觀察著前面幾個學員的動作,生怕輪到自己時被看出漏洞。他害怕只要有一個漏洞,他就完了,他就會被永遠踢出這支隊伍了。

    有時候他只有一個模仿的機會,後面就輪到他。

    有時,他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與教官捉迷藏,比如默默地數著位置,偷偷與學員交換站位,避免輪到他第一個去做那些必須項目。

    然而即便如此,幾乎每堂訓練課Rene還是照樣都要挨罰,有時,他甚至完全不知道為什麼。

    Rene絲毫不知道,就在訓練開始沒幾天的一個下午,培訓中心的幾個主要教官和主任,就在樓頂上注視著操場上的他們,當然,他們的眼睛沒有漏過Rene。

    「你看見那個學員嗎?」負責帶這一屆學員的主任問。

    「看見了。」旁邊的助理說。

    「他從哪兒來的?」他們一起看著不遠處的Rene,他再次趴下去做伏地挺身了。

    「聽說他以前是個鄉警。」有人答道。

    主任遠遠地看著Rene,搖搖頭,「踢他出去。」他冷漠地說,「我可不想因為一隻爛魚壞了一鍋湯。」

    幾個教官點了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集訓中心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教官的處罰不能耽誤正常科目的訓練,沒有完成的處罰要自己找時間補完。

    那些日子裡,Rene每天沒有完成的加罰,要一直進行到夜裡。

    那個空蕩蕩的訓練場,Rene記得異常清楚,環繞一周是1公里。

    訓練開始的第二個晚上,直到夜深,所有隊友已經上床休息,他還獨自一人在那操場上跑圈。

    那時候,那個操場,每天單是被罰,他就要跑到三四十圈,現在回想起來,簡直不能想像。

    那天,最後,他趴倒在了跑道上,再也爬不起來,滿臉淚水,胳膊腿都再也動不了了。還是室友David和斯科特一言不發地把他從跑道上架了下來。從那以後,每天把他從跑道上架下來,幾乎成了David和斯科特第一個16周集訓內的習慣。

    然而回到宿舍後,他不敢脫衣服睡覺--因為手冊上說,有時晚上會有緊急集合,於是他把白天的衣服扔進洗衣桶,就趕緊換上新的衣服,和衣抱著槍艱難地臥到了床上David就那樣看著他和衣睡了28周。

    Rene挨罰的第一天中午,他們去集訓中心的學員餐廳吃飯。

    他剛剛坐下,隊內一個值班的學員走了過來,請他站起來。

    什麼?!Rene詫異地問。

    結果那個值班學員告訴他,所有被罰沒做完的學員,需要站在桌子上吃飯。

    Rene聽見那句話,與其說看了那學員一眼,不如說傲慢地瞥了那人一眼,抓起盤子,一步就跨上了桌子。

    媽的!他在心裡罵了一句,跟在希金斯那兒眾目睽睽之下赤身裸體被人任意欺侮相比,這還遠算不了什麼。

    他看看飯廳周圍,偌大的餐廳里並不止他一個人高高站著,還有三五個學員面色不平地站在那裡。

    Rene看了看他們,又掃視了一眼周圍,居高臨下,大模大樣開始吃飯。

    但是到了晚飯,那餐廳里就剩下了他一個還站在半空中。

    28周的集訓,他在那飯廳里站了26周。

    到了後來,Rene進了飯廳想也不想,領過自己的食物,就一步跨上桌子。

    開始的很多天裡,沒有人跟他一起吃飯。

    8周以後,又是David走了過來,坐在了他的桌子邊。然後是斯科特,偶爾還有克雷格。

    他當時對David說,對不起,我要站上去,可能會讓你吃飯不大舒服。

    但是David拿起了Rene的盤子說你上去吧,然後在他站上去後把盤子遞到了他手裡。

    Rene低下頭看看,David和斯科特安靜地低頭吃著自己的飯,他們的托盤就在他的靴子邊。

    以後的日子裡,那也成了那倆個人的習慣:每天在他上去之後把盤子遞到他手裡。

    他為此再次充滿了感激。

    然而,還有一件Rene自己當時完全不知道的事--事實上,沒出三天,整個集訓中心的學員就這樣全都認識了他。

    多少年後,有些學員早已經彼此遺忘,他們卻牢牢記住了他,那個留著極短的小平頭,異常精神的小伙子--他每天都站在桌子上吃飯。

    直到Rene離開前,才有集訓中心的一個後勤行政告訴他,這兒向來沒有一個學員會被大家都認全,只有你,我們所有人都叫得出你的名字。

    看來,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甚至出點丑也不全是壞事。

    第113章

    Rene不但要提防教官的突然點名、提防訓練中的突然襲擊、提防緊急集合,還要提防別的,尤其更要小心提防自己。

    在他周圍都是強壯高大的男人,他們有時候互相吹噓,有時候私下未免有些粗魯的動作。

    有時無意中的一句話,無意中的一個動作,本能地會讓Rene心裡一陣慌亂。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掩飾、控制著自己,或者強自鎮定地挪開眼睛視而不見。

    --還有比那更讓他擔心的,則是宿舍里那些無法避免的和室友單獨相處的時刻。

    集訓中心的宿舍,兩個人一間,按學號排列,每兩個房間合用一個盥洗室,胡桃木色的靜音地板很舒服,結實的床不算寬大,但也不窄了,每個房間裡,空調冰箱微波爐有線電視設施齊全,對這些年什麼地方都睡過的Rene來說,這算很舒服了。

    第一天晚上,他找到宿舍的時候,David早就在了。

    「你就是Rene?」David伸出手說,「我是David!」

    Rene看出那室友無疑有點吃驚。想必沒見到人之前,對著學號,David早已把他當成了集訓中間最大的對手,然而等見到他人未免有點失望。

    David來回打量著他的塊兒頭。

    「嗨,David!」Rene儘量讓自己放鬆,在David手掌上重重一擊。

    Rene還不太習慣正常地跟另一個男人住在一個房間裡。

    有時候David就在他面前隨意地換衣服,露著結實的肩膀和粗壯的大腿,有時是更多的部位,Rene就得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眼睛不去亂瞄,如果是晚上,他就多半閉眼裝睡,可鼻子裡卻依然能聞到David身上充滿雄性氣息的汗水味,這因此讓他偷偷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擔心,生怕自己哪天衝動會幹出什麼事,或者激動起來,暴露在侷促的室內無法掩飾。

    幸好,從第二天訓練一開始,他立刻每天都筋疲力盡,神經高度緊張,再也顧不上胡思亂想了。每天夜裡為了防備緊急集合穿得整整齊齊,也幫他掩藏了晚上兩人單獨相處時,他無端緊張的理由。

    訓練基地每個訓練室或者場地邊都有舒服的公共浴室,但是Rene從來不敢在那兒沖洗,不管一天身上幾次被汗水浸透,他也要完全忍下一整天來,回宿舍再淋浴。

    因為是合用,他有時會在盥洗室里遇到隔壁的斯科特或者他的室友,他們從盥洗室對面另一個門出入,穿過盥洗室就能到Rene和David的房間。

    「嗨!」他們有時就那樣立在便器前一邊嘩嘩解決問題一邊跟他打招呼,「馬上就好!」

    於是Rene每天晚上都小心地聽著盥洗室的動靜,等所有人洗過後再進去,以比別人更快的速度出來。

    比站在桌子上吃飯更糟糕的是,那些教官們不但罰他,有時候還會罰他所在小組和小隊。

    漸漸地沒人再跟他說話。

    Rene知道自己被孤立了。

    他也不敢輕易開口跟別人講話,有時他走過去想對同組的警員說聲抱歉,卻被他們狠狠當胸推開了。

    於是Rene越發很少開口,每天都偷偷盼望著訓練早點結束,晚上回到宿舍後,好偷偷給萊恩打電話。

    一開始的時候,他每隔幾天給萊恩一個電話;

    隨後,變成了一天一個電話,Rene在電話里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穿得整齊趴在被子裡,渾身都腫著,小心地抱著手機,低低地哭泣,向那人訴苦說他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他現在就要走。然而往往第二天一大早,不等天亮,他又早早起來,摸向了操場。

    到了第三周的時候,他忽然不再給萊恩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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