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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有時候有人跟他打招呼,他躲開;
有時候,他聽到罵聲,有人在打架,有時是情侶在爭吵,有時是貧窮的母親在呵斥孩子;還有的地方一片平靜。
他來到河邊,同樣的夜晚,河對岸是耀眼的燈火。
「黑夜籠罩的塵世,到處是哭聲。」Rene看著對面,腦子裡浮現出這句話。這話是誰說的來的?
這就是人們的生活。連狂歡都悲哀--從小他就喜歡城市的晚上,卻多年以後才知道真相。
人自己卻自大又狹隘。
上帝從高空俯瞰大地時,嘴角一定掛著神秘冷淡的微笑,他想像著。
Rene繼續在夜色里躑躅下去,他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回哪。
其實他睡在家裡,或是睡在地上,甚至沒有什麼兩樣,他覺得--這麼想有時候也讓他害怕。
他知道理智些,他該怎樣打發這慢慢長夜--他應該留在那俱樂部里。
他知道自己在俱樂部會遇到誰,他該跟那些人在一起,像Tom那些傢伙,在一場場逢場作戲尋歡作樂中確定自己的生存,然後一個一個的換下去,他們膩了他,就換下一個。
他能想出他最後的結局--甚至每個環節,他都能夠預見--但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Rene一直走到筋疲力盡,終於在糙坪上坐了下來。
卻並不知道,於此同時,漆黑的長夜裡,還有另一個人也整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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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邊的車裡,Anton看了看表,快四點了,他真該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覺。
他執拗地等並不打電話,也許,他只是想看看Rene那些沒有跟自己在一起的夜晚是怎樣度過的,好確定些事情,讓自己安心或是懲罰自己。
又或者,他只是想打個招呼。
當然他知道這很蠢,他不該在這兒--誰都懂得,就算一個人不想找麻煩,麻煩也會主動找上門來,而天知道!他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一瞬間他的腦海里閃過Will、盧卡、Danny……於是Anton再次看了看表,預備走了。
但是這時候,對面,一輛計程車駛進了巷口,一個人走了下來。
事實上,那個晚上--後來Anton將知道:或許他是做了他能做的最對的事情--要麼,就是最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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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Rene走下車,看見對面的車,吃驚地愣在了原地,「Anton?」
等了我一晚上嗎--他懵懂的想--那個明早就要結婚的人?
Anton已經打開車門下了車,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Rene。
Rene顯得很疲憊,他經常這麼出去鬼混到半夜嗎?Anton不知道。
Rene看見Anton的神情,知道他誤會了自己,但是他沒有解釋,他知道已經沒有必要解釋了。
「我來拿我的東西。」Rene聽見Anton冰冷的說。
「哦,對不起」他慌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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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Rene小心地遠遠避開Anton磁石般的身體,兩個人在屋子裡搜尋起Anton的東西,然後分別裝到袋子裡,最後提著幾隻袋子一前一後來到看門邊--那袋子裡面有Anton丟下的換洗衣服、移動硬碟、偶爾翻看的書、光碟,還有幾件外套放不進去,Rene把它放到了一邊。
「下次……你再來拿?」Rene猶豫了一下說,知道自己或許不對,但還是試著給自己機會。
但是Anton察覺了,立刻站住轉回了頭。
「我結婚了Rene。」Anton說,注視著他,「你最好明白這點。」
媽的!Rene狠狠罵了自己一句,「對不起。」他說。
Anton依然注視著他。
「那麼……那邊的呢?」Rene猶豫了一下問那另一處房子裡的東西。
「我已經拿走了。」Anton不動聲色的說。
Rene有點尷尬,四下看看,「那麼,」他抓起鑰匙和桌上的袋子,「我幫你提下去。」
Anton的注視下,他的手離開桌子邊時一抖,鑰匙掉在了地上,他急忙彎下膝蓋去拾。
「Rene,別再給我打電話。」Anton沒有動,他看著Rene,把這話說了出來。
Rene身體一抖,逕自跪在了地上,手裡的袋子和鑰匙都丟在了地上。(米國的童鞋們因為不太會蹲,所以跪粉常見的說。)「媽的,你等我一晚上就為了告訴我這個?!」Rene實在太累了,他走了一個晚上,筋疲力盡,再沒有力量強撐下去,嘴角抽搐了半天,終於還是讓淚水涌了重來,然後便一發不可收,縱橫滿臉一塌糊塗。
但是有隻大手伸下來攬住了他,用力把他拉扯起來,拭了一把他的臉,把他攬了過去,「不,不是……」Rene聽見耳邊有人說。
「我只是……」Anton注視著眼前的人,沒有再說下去,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裡了,他只是想來看看他,看看他這兩天怎麼樣了,他已經習慣每隔幾天就看到這個人了。
他們頃刻間就吻到了一起,從門邊到臥室,最後在床上翻滾著抱在一起。
他們瘋狂地互相撫摸對方,吸吮對方的分身,有一陣兒劇烈的抽插著,然而卻終究都沒有做到最後的高潮。他們都太累了。
終於他們平靜下來彼此壓疊著躺倒在床上。
這一場性事與其說是做愛,倒更像是互相確認、留下彼此擁有過的痕跡。
「Rene,去找個固定的伴兒吧。」
Rene爬在那裡聽見壓在身上的人說,那嘆息又疲憊的語調,讓他身體一頓,努力地想抽出身體。身上的人感覺到他的動作便騰身挪了開去,翻身仰面躺到了床上。
Rene抽出了身體,一瞬間,看見了Anton臉上的淚水,但是Anton抬起胳膊隨手抹掉了。
Rene不由自主一愣,剎那間心頭一片空白。
「Anton睡一會兒吧,一會兒我喊你。」但是他終究只是輕聲說。
只是眯了一小會兒,倆人幾乎同時爬起來,撲向樓下。
Anton沖在前頭,但是到樓下時,向身後看看等了一下Rene,已經六點多了,七點半他得出現在家裡,在大家面前露面。
Rene沖了過來,把袋子丟進后座,「我送你,你在車上再睡一會兒。」他大聲說,搶進了駕駛座位。
Anton點點頭,沒有開口坐到了旁邊。
車裡,兩人始終一言不發,沉鬱地望著前方,直到Anton家前的最後一個十字路口。
Anton的車停在最前面,貼著禁行線。
Rene就在空曠的紅燈前飛快地跳下了車,紐約清晨嗖嗖的風吹皺了他的襯衫,貼在身上。
Anton換到駕駛位上。
「你慢點開。」Rene大聲說,退到了路邊,就那樣站在晨風裡,看著那新郎開起車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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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的婚禮熱鬧地結束了。
特勤處全體同事,除了Rene和Harvy都到齊了,Anton以前的同事更是來得不少。
婚禮由警察總部的領導親自主持,雷諾歐文一手操辦,更像是特勤處一次異常輕鬆幽默的典禮和聚會。
婚禮後上班沒幾天,雙子座17層的氣氛忽然陷入了異樣。
內務處對Harvy在時,特勤處與反黑組、掃毒組等部門幾次失敗的聯合行動進行了調查,現在調查進入了公開階段。
雙子座里,反黑組、掃毒組、技術科、信息科等近十名高級警官暫時被停職,接受調查。
多名警官接受問詢。
特勤處幾乎每個警官都收到了內務處的問詢,卻只有一個人被停職調查,就是Rene。
第94章
Anton有兩個星期沒有見到Rene,只聽說他呆在家裡配合調查。
這兩個星期,特勤處工作全部對雷諾負責。
Anton出了幾次勤後,很快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遠比以前要混亂的狀態:一方面,下面小的幫派爭鬥比較多,亞裔的,黑人的、針對以科林斯為首的義大利人的。
而科林斯依然沒有露面,黑道的說法更多了,甚至有人謠傳說科林斯已經死了。
另一方面,雙子座內部,流程似乎比之前要長。
雖然Anton不想承認,但他知道出現這種情況,不是雷諾他們討論過程過長、就是決策猶疑,而他們下面就只能想更多的辦法,甚至多布警力盯梢,才能避免行動前夜長夢多出現意外。
開會也似乎不再能解決問題,雷諾的話總是模稜兩可,不解決問題,但也從不得罪人,倒是跟雙子座里一部分但求無事又快退休的老傢伙們相得益彰。
特勤處的警察們儘管不大愛聽雷諾的廢話,不過並沒有人當面給雷諾難看。
直到那天晚上,Anton在醫院裡看Harvey,忽然隔壁嘈雜地進來幾個受傷的警察,幾句話同時亂糟糟地飄了過來--「媽的!那小子不拔槍根本沒事的!」第一個人說,聲音很陌生。
「Fuck!昆汀死了,柯恩根本罩不住。」另一個人插進來說,氣喘吁吁。
「對,那兒以前根本不會出這種事。」第三個人接上說,「我根本沒想到會開槍!」
昆汀、柯恩?聽到這兩個名字,Anton立刻知道說得是那俱樂部--昆汀死後,科林斯那邊派了一個叫柯恩的來接替--但是那俱樂部又出什麼事了呢?
「還有那個Alex的,我當時以為他也是要摸槍!媽的!」第二個人重又接上第一個人的話。
聽見Alex的名字,Anton本能的一愣。
「凱文你的槍太快了!」Anton聽出是東區一個老警察,他跟護士打完了招呼,唰地一掀帘子走了過去。
對面屋子裡,幾個警察正接受護士的簡單治療,靠著最裡面的牆,一個他沒見過的年輕警察正一邊說一邊脫下一件濺了血的背心,「我還沒碰上過比我出槍快的!幸好!媽的!」
「對,Kevin的目標一直是特警隊!」另一個警察打趣道,一轉頭看到了Anton--Anton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那天晚上,警署和掃毒組接到報案趕到俱樂部,結果發現俱樂部有人吸毒過量死在房間裡,隨後就發生了意外。
「有三個人帶了大量毒品,都是那兒的男jì,我們過去,結果他們意外地開槍了,打傷了我們一個人。」
「羅恩!」另一個插進來說了個名字。
「那現在呢?」
「羅恩在急診室!」除了那個叫Kevin的年輕警察外,其他幾個人七嘴八舌。
「一個叫巴克的傢伙已經死了,還有一個叫什麼Alex的……」
「我們把羅恩送了過來,還幾個人在現場。」那老警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