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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他們走向電梯間,「你認識他?」Anton用眼神示意裡面的人。「剛才那個……」
「恩,一個很有意思的人,」Jason笑道,「我三年前的一個病人。」
「哦?」Anton詫異的回答。
「恩,我失敗的一個病例。」Jason苦笑,「三年前,我是他在的那個部門的心理顧問。」
「這麼說,你也有失敗的時候?!」Anton跟上去,嘲弄道。
「是啊,經常有,比如你!」Jason笑起來,最後一瞥卻犀利地落在Anton眼睛裡。
Anton也笑了起來,他跨出一步按下電梯。
「那麼他哪裡出問題了?」Anton問道,語氣漫不經心,似乎還帶著點嘲諷,「不停洗手,還是檢查一百次門鎖?」
「他不相信醫生。」Jason平靜的說。
「還有人像我一樣不把你當回事的?」Anton開玩笑道。
「是啊,有。」Jason又笑起來。
「他是哪個部門的?」Anton皺皺眉,明知故問。
Jason扭頭看看Anton,「你們不認識?」他問Anton。
「不。以前從沒在東區見過。」Anton故意撒了謊,期待對象是陌生人時Jason會多說起點。
「我不能透漏病人的情況。」Jason說。
Anton於是不再往下問了。
兩人一起抬起頭看電梯。
「實際上,他似乎有很多的回憶或是什麼東西纏繞著他,我能感覺到。」但是一會兒,Jason自己開口沿著剛才的話題說下去了。
Anton等著他說下去,但是Jason不再說了。
電梯下來了。
「再見!」Anton把Jason送進電梯。
「替我照顧好Susan!」關門的瞬間,Jason依然不忘還擊Anton。
兩人笑著揮手告別。
「你跟Jason博士很熟?」Anton回來,伊恩隨口問到。
「我們是大學同學,讀書時,還一起追求一個女孩子。當然,後來,我贏了。」Anton笑著說,看看周圍,Rene不見了。
幾個警察笑了起來。
「他畢業後又去學心理學,一直讀到博士,開診所,出書,很快很有名。」本也不見了。
「Ben哪去了?」Anton問。
「他跟你的朋友出去了,說一會兒回來。」伊恩回答。
夜色漸濃,警署里聚會般密集著的警察很快上崗散去了。
大辦公室里,一半的空間熄了燈。
為數不多的幾盞頂燈冷清地亮著,都圍攏在Anton和伊恩的身邊。
光線無聲地散落到黑暗裡,被PVC鋁扣板吊頂,和附近空落落的桌椅邊沿吸收與反射,泛起了幽暗的藍光。
半個多小時後,旁邊伊恩呼吸的變化,讓Anton抬起了頭,他朝著伊恩注視的方向看去:側門的角落裡,走進來一個暗金色頭髮的男人,穿了件淡紫色的綢襯衫,歪斜地敞著領口,露出一截黑色的肩帶,胸前掛了只漂亮的銀飾長掛鏈。
Anton和伊恩的視線,越過黑暗的區域、越過黑暗裡大片空落落的辦公桌椅望去,廊道里明亮的燈打在那人身上,讓那人胸前的銀飾泛起了一片光澤;金色蜷曲的髮式彎在耳邊,把人顯得纖弱了些,讓Anton一開始幾乎以為是個女孩子。
那個人側過臉來,眼睛上擦了淡淡的眼影,增加了幾分詭異的嫵媚。
伊恩有點尷尬地挪開了視線。
Anton吃驚地看著,一瞬間自己也感覺到呼吸壓迫起來。
這感覺讓他說不上來,既猛烈地勾起他的欲望,又讓他感到幾分噁心。
「靠,這鞋我穿不了!」那人開口了,聲音很熟悉,「打賭我走不到電梯那。」
「但是頭兒說鞋很重要。」遠遠的燈光下,本跟在那人旁邊。
Anton和伊恩,逆光中看著本把手裡的耳機、信號器遞過去,兩人一起走進了角落的一間問訊室。
「你朋友以前是幹嘛的?」
「什麼?」Anton好不容易才說下去,「他幹過很長時間臥底。」
「她讓我想起一個人。」伊恩不動聲色的對Anton說,無意中用了陰性人稱,Anton知道他指的是Jimmy換裝後的造型。
「誰?」Anton詫異的問。
「俱樂部里的一個人。」伊恩把煙掐在紙杯里,轉身離開了。
第82章
夜晚的紐約,在半空中俯瞰,像只巨大的漩渦。
那漩渦里,有點點的燈火,也有疏密相間的暗影。
曼哈頓,打向天空的耀眼射燈和夜幕的星星交織在一起。
一架直升機向一棟摩天大廈頂層靠近過來。
螺旋槳的氣浪,讓機身微微擺動了一下,很快又穩住,飛機穩穩地著陸了。
有人上前小心地打開艙門。
一個棕褐色頭髮的男人穩健地走下來。
直升機的氣浪,掀起那男人的西裝。
那男人抬起頭,一陣風迎面吹來,帶著紐約的味道:一股花香混合著奶油汽油香水的熟悉味道。
起風了,紐約正在風中顫抖。
男人隨即微微一笑:不會有芝加哥的風大。芝加哥從來都是風中的城市。
「索爾,」他略等了一下,那個平頭身材異常瘦削的人在他身後從直升機上下來,幾乎立刻就跟上了他。
頂層,周圍兩排保鏢組成的人牆,很快在他們身邊圍攏,一起向下走去。
**********************************************天鵝絨般的夜幕下,海邊,一棟巨大的華麗建築敞開著院門,門前中央是一片地台式的大水池,裡面深藍的海水,在月光下反著光。
此時水池邊卻空無一人,風吹來,讓水面微微一皺。不遠處,一個老年的侍者清空了桌子上最後一隻酒杯。
喧鬧的音樂,正從不遠的建築里隨風傳來。
輝煌的大廳內,一場午夜的聚會還沒有結束。
角落邊,一個寬肩膀個子不太高的中年男人正低聲跟身邊幾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交談著。
一會兒,他停了下來,轉頭注視向舞台。上面,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金髮女歌手走了上去,唱起一首老歌。
雖然是角落,人群里卻不時有目光向這裡投過來:那個男人近期在電視上露面的次數多了起來,據說很可能成為下一任總統;而那幾個老頭子,他們就是多年來控制著這個國家經濟命脈那幾隻看不見的手。
大廳的門邊,一個高個子的男人走了進來,在人群中找了一下,迅速撲捉到了那個穿著灰條紋西裝的瘦子,「摩根,」他靠了過去,在那人身邊耳語了一陣。
摩根聽著那人的話,忽然猶豫了一下,抬頭往角落裡看了下,「等一下。」他拉起那人,一起向角落裡的羅德里克走去。
「他來了。」他靠上前,俯身在羅德里克身邊說了幾句話。
羅德里克立刻跟幾個老頭子告別,起了身,三個人一起匆匆向外走去。
出門時,羅德里克還是忍不住看了眼台上,那歌詞明明唱的是凋零的青春、逝去的年華,但是那歌者的神情卻是熱烈的,臉上的濃妝,因為眉眼和臉部肌肉的運動,越發顯得醒目和怪異,像是命運一個荒唐的玩笑。
三人迅速經過寂靜的水池,奔向後門。身後,爆發出巨大的喝彩聲。
風迎面吹來。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羅德里克微微一顫,想起了故去的父親。從父親死後,多少年來,紐約的夜晚,對於他就是這些耀眼的聚會,或是跟老頭子們那些通宵冗長的會議。沒有例外。
大廳的金碧輝煌流光溢彩、音樂與喧譁迅速在夜色里跟風攪在一起,像涌動的河流在紐約燈火的巨大漩渦里流淌開去。
*******************************
漆黑的拐角邊,一片寂靜。
紐約高樓下最濃重的陰影里,一個金頭髮的男人,穿著淡紫色的綢襯衫,胸前掛了只銀飾長掛鏈,倚靠在路邊,手指間靜靜地燃著一隻煙。
漫漫長夜。
為什麼呢?他會對這個案子感興趣?
Rene搖搖頭,他自己也不知道,冥冥中似乎有什麼危險的東西正誘惑著他--致命的危險--甚至讓他感覺自己似乎正在貼近午夜的夢魘和記憶里不寒而慄的深淵--他敢去正視嗎?
Rene抬起頭,看向天上高處的星星。
--多少年了?看見夜空的星星,他依然會那麼強烈地記起他是誰。
忘不掉,卻也沒法改變。
他想起了萊恩,想起自己在夜色里走過那麼多的路。
Rene深深地吸了口煙,在牆邊把煙掐滅--是啊,有時忘掉或許比記起更難。
他嘲弄地再次看了眼星星,上帝詭譎的臉就躲在那後面--他知道。
幾條街口外的汽車裡,Anton複雜地注視著遠處拐角邊那個人,看著他點起煙又掐滅,火星在夜色里微微一閃。Anton知道Rene不吸菸,今晚,很多事情看來都有點反常了。
身邊,連伊恩今晚也格外沉默。
周圍依然一片寂靜,只有偶爾,音樂會飄過來,卻是吉他那麼婉轉的三兩聲,像是夜色里的嗚咽。
--也許,今晚就會這樣過去了吧。
幾個從俱樂部里出來的醉漢,搖晃著經過拐角的幾個人,嬉笑地打著招呼走過。
Anton和伊恩默默地看著。
那幾個人走出不遠,其中一個人突然返身折了回來,一把扯住了Rene的手往巷子裡扯。
Anton和伊恩立刻緊張起來。
周圍有男孩笑了起來。
Rene不好動手,略一掙扎,一記響亮的耳光「啪」地打在他臉上。那聲音從耳機里傳來分外清楚。
靠!Anton猛地伸手要開車門。
但是伊恩一把拉住了他,搖了搖頭--他自己能對付,Anton看明白伊恩的眼神,克制下衝動。
那人卻變本加厲,反手又是幾下,扯了一把Rene頭髮,頭套歪了卻沒有掉,拉著Rene的腕子往巷子裡拖去。
周圍幾個男孩只是百無聊賴地看著。
Rene猶豫了一下,跟著那人轉進拐角,預備在人群背後把那人放到。
倆個人出了Anton的視線。
Anton只能在耳機里判斷事態的發展。但是現在耳機里只剩下了毆鬥的聲音,一切都亂糟糟的一團,他能清楚地聽見那人的污言穢語和Rene喘息聲。
那人一直在動手打他,媽的一個變態!
「他幹嘛不還手?」伊恩疑惑的問。
「別過來,我看見他了。」嘈雜中、斷續地詞語中,Anton聽見了Rene一個完整的句子,什麼意思?Anton和伊恩互相看看,有點納悶,又縮回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