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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隔壁的小房間裡,Rene一進去,幾個人便揮舞著傢伙同時撲上,一個人伸手向他抓來。

    Rene無處可退,他的手還被拷在背後,身後的門,早已關死。

    不容對方靠近,他已經唰地躍起,飛起一腳,踢向第一個人,一個連環踢,把第二個人逼開。

    拖延時間--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拖延時間,縮短最後被他們折磨的時間,他知道沒人能耐受折磨。但同時他也清楚,自己這會兒反抗越厲害,後面的折磨可能就越怕人。但是,他還是儘可能地還擊著。

    屋子很小,對手很快近了身。

    他側身讓過一個撲上來的對手,就勢縮身躲過頭上的棍子,起來時膝蓋頂中一個人的腹部,旁邊,一邊一個人抓著一根鏈子的兩端已經攔腰撲了上來。

    Anton知道自己不能大意,但同時也要爭取速戰速決,他不知道隔壁的人怎麼樣了,這樣下去,時間越久,他的損失越慘重。

    兩個人已經又經過了幾輪的近身撕打,身上顯出了傷痕,近乎封閉的屋子裡,溫度迅速升高,汗水從臉頰淌下落在拳台上。

    這時候,Anton隱約聽到隔壁傳來一聲嘶喊,再聽,就沒了動靜,只有身後牆上通風孔的排風扇在呼呼轉著。他的心驀地一緊,隔壁的人不知道怎麼樣了。

    Anton凝神看向對方,再度欺身撲上。

    但是Anton越想求快,對方越看出他的急燥,甚至故意放慢節奏,減少進攻,一味防守,跟他糾纏。結果他幾次急於進攻,反而給對方抓住破綻,挨了結實的兩拳,只能再次穩住。

    Anton自己拿過東部警察聯賽的幾屆冠軍,所以,他知道對手雖然年輕,不但經過專業的訓練,而且有國際高水平教練的指導,那防護尤其漂亮,堪稱滴水不露。上一次在島上,他就覺察出這個肖恩出拳兇悍,不是等閒之輩,上台的時候,曾引起一片叫好聲。

    Anton雖然心急如焚,終於冷靜下來,放緩了速度,穩紮穩打。然而,他腦海里卻不自覺浮上這樣的念頭:如果是Rene會用這麼長時間嗎?

    Anton腦袋裡的血沸騰般嘶鳴著,傷口火燒火燎地作痛,但是他可以想像,隔壁可能正進行著一場更為殘酷的戰鬥。

    然而看見對手高度戒備防守,遲遲不主動出招的樣子,Anton的心裡又是一沉:這場拳不知要打多久。

    對方不出招,他就沒有機會,頻繁出擊只能快速消耗自己的體力。

    這一是場毫不公平的鬥爭。

    沒有規則,沒有時間。

    對方全身防護,毫無壓力。

    他一邊打鬥,一邊要算計著時間,最難熬的是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Anton知道自己必須逼對方出招。

    兩個人的拳實際差距並不大,他料想,即使對方出招,他也不會有一擊必中的機會,只能幾次得手才有希望;同時,他更清楚,不把對方徹底打倒地上爬不起來,對方一定不會認輸。

    他只能用自己強攻之時身體的破綻,誘惑對手出招,在對方出擊的瞬間,以身體受到的重創為代價,一次幾次打擊直到打倒對方。

    隔壁早已沒了動靜,Anton叮囑自己不要再想隔壁的人,他再次集中精力,看向對面狡猾的對手。信念再次在心中升騰起來,他知道,他一定能打倒肖恩。

    第49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血從Anton的頭上身上滴到拳台上。他的腦袋嗡嗡作響著,憋悶的空氣,加重了身上傷口的痛裂,讓呼吸更加壓迫,他已經開始大口喘氣。刺眼的燈光下,他的眼睛早已恍惚。

    對面,肖恩的眉頭被打破了,Anton幾次抓住那裡痛擊,讓那傷口越裂越大,血現在順著肖恩的臉頰淌下來,肖恩不得不幾次擺手讓手下人退下一邊,臉上籠上了厚厚的陰雲,眼神越發陰翳兇狠起來,他也開始大口喘息起來。

    Anton再次湊近,一記直拳打過去,對手躲開,拳頭落空,Anton的身體已經傾斜,他沒有後退,迎面再次出拳,這時,他腹部挨到了結實的一拳,然後看見對手右拳憋足了力向自己揮來--他有機會了!

    Anton把所有的力量凝聚在右拳上,他的速度要更快,他在肖恩的右手落下前,右拳已經傾全力打出。他的眼前是肖恩那張流著血的臉,臉上的傷口,挺直的鼻子,猙獰的表情,耳畔是拳頭的嘯聲,對方的汗水、口腔的黏液落到了他的臉上,這一瞬間顯得那麼漫長,直到他終於聽到了肖恩骨頭斷裂的聲音。

    Anton知道這次他贏了,然而他並不放手,肖恩的身體一瞬間癱軟下去,Anton就勢一個鎖頸,肘部狠狠勒住了對方。他的拳再次落在了肖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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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門的時候,Rene赤身露體地躺在地板上,Anton先看見了地板上的血跡,然後是Rene身上的鏈子和傷口。

    走近時他看見了Rene兩腿間的污濁,知道他們不單是虐待了他。Anton搖擺著走上去把他解開。

    「你可……真磨蹭……」聽到這句有氣無力的話時,Anton意識到Rene還清醒著,但是當Rene的胳膊一邊搭到他身上,一邊管他叫Jack時候,他意識到兩個人的意識幾乎一樣混亂著。

    Anton有點驚慌地看看地上的一灘血,飛快在Rene摸著找傷口。

    「不是我的。」他聽到懷裡Rene說,感覺出Rene的意識短暫地回復了一下,可是一瞬間仿佛又遙遠了。

    Rene抓著他試圖自己走動,Anton伸手扶助他,幫他穿上殘破的衣服,兩個人一起向外走去。

    剛才,Anton鎖著肖恩,直到他那些手下紛紛撲上來,仍然沒有鬆手,等到肖恩親口認輸,他自己也被人抓住了。但是,那些人已經顧不上他了,紛紛撲過去照看那個混血,等他再度被放開時,他發現,蝗蟲退去一般,頃刻間,屋子裡,對方的人已經全撤了。

    兩個人出了門,天早已完全黑了,這裡是郊外的某處,他們終於等來了第一輛空著的計程車,一起去了最近的診所,上車的時候,依然沒有忘記回頭看看,記住了這個地方。

    在診所里,Anton最後估算了一下:這一場拳大約用了3個半小時。

    *****************************************雙子座前,陽光明媚。

    即將到來的六月,帶來拂面的暖風。

    星期一,Anton接到通知,臨時被借調到了人質組。他沒有再見到Rene。

    星期三,上面通知下來,海濱別墅臨時要給西海岸一樁系列大案的證人長期居住幾個月。

    於是Anton晚上要跟特勤處兩個同事一起,進行海濱別墅特勤處全部設備的清點撤離工作,並把所有保安監控系統的設置還原。

    下了班,Anton把車開出來,在門前調了個頭,在馬路對過停了下來,等Roger的車。車一停好,Anton就從車裡出來站在了路邊,好讓Roger看見自己。

    這時,他看見Rene的車開了出來,往前開了一點,也停了下來。

    隔著馬路,Anton看見Rene下車去了超市,然後飛快地出來,走向他自己的車,這時候,Rene看見了自己。

    Anton看見Rene猶豫了一下,小心地穿過馬路向自己走了過來。周圍是洶湧的車流。

    「Anton,」Rene來到Anton面前,思忖了一下,開了口,「Roger怎麼說?」

    Anton知道他是問上周末條子的事情。

    Anton已經得悉,那天下午,Owen後來接到了Roger打回來的電話。

    --原來,那天早晨Roger上班,照例先送女朋友,結果一出門就碰到了劫匪,是幾個黑人,車被砸了,手機也砸壞了。幸虧是在原來同事們的管區上,有很多相熟的警察,很快就趕到了,把倆人送到了醫院。他和女朋友都受了點小傷,結果倆人大半天都耗在醫院裡了。

    可惜Anton那時候多半鏖戰正酣,早接不到這個電話了。

    等到他再見到Roger問起這個事情時,Anton想起Roger當時的回答:「他們說給我打了。」Roger說。

    「誰?誰說的?」

    「我記不清楚了,」Roger兩手一攤,太多人了,都是以前的同事,他列舉了好幾個名字,「Will也在,要不你問問他,可能他們哪個一忙起來忘了吧。」

    「Anton,有一個人,他知道你去大西洋城的計劃,跟你很熟悉,也認識我,他會是誰?」聽Anton說完Roger那天的情形,Rene問,他不眨眼地盯著Anton。

    「你懷疑Roger?」Anton盯著Rene,「我認識他很多年了,如果他賣我,我早死了多少次了!」

    「不」,Rene搖搖頭。「我希望不會是他。別的人,你倆都認識,很熟!熟到能模仿你們倆筆跡的,還有誰?!」

    「你還懷疑誰?我以前的同事?」Anton忽然一陣莫名的煩躁。

    「Rene,如果你懷疑他們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認識他們很多年了,我們合作過無數次,一起出生入死過很多次!跟他們比,如果有人最不能叫我相信,那只有一個,只有這個人我不熟悉,剛剛認識,而且這個人跟黑幫有牽扯不完的聯繫,經歷言行充滿疑點。」Anton深深地看著Rene,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心裡話,「--就是你!」

    Rene平靜地看著他。

    兩個人對視著。他們身後是黃昏時分車流滾滾的公路,落日的餘暉照在一輛輛西駛的汽車上,車身的鋼架、擋風玻璃、後視鏡光滑的金屬邊緣,紛紛反射出刺眼的金色光斑。

    「Anton,問題不是我,你千萬不要把重點放在我身上,那會耽誤你的時間。」半晌,Rene說。

    「Jimmy,」Anton看看身後的車河,語氣沉重,「在那島上,我們中間分開了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足夠干很多事情,除了準備船和槍。Ken一直很想知道,這期間,你都做了什麼?你在哪搞到的船和武器?馬克直到前一天午夜還很安全,為什麼在他告訴你他有個臥底在裡邊之後不到一個小時裡,馬剋死了?是誰導致了他那個臥底的死?!」

    夕陽下,兩個人側立在那裡,額角和面頰上尚未撕下的膠塊,在臉上留下陰影。

    「Jimmy,因為當時你說的話,跟那個光頭說的話太像了,沒法叫人不懷疑。」

    「--我答應了人,不會這麼輕易地要你的命。

    「--Lee警官有時真不該那麼執著,堅持要來不該來的地方,或者就是你害死了他吧?」這兩句話像釘子一樣,在倆人的耳畔迴蕩。

    「你相信是我嗎?」Rene看著Anton,他猜測Anton能把這些話說出來,是因為Anton現在不願相信那個人是他。

    「我希望不會是你。」Anton重複Rene說過的話。

    半晌,Rene點了點頭,「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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