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磁帶里,另外那個人的嗓音很好聽,很有特點。
Anton身邊,有兩個人的聲音出奇地好認,一聽之下就不會認錯。
一個,是磁帶里這個人,另一個就是電話里尼奧那個聲音沙啞的同夥了。
Anton把磁帶倒回去。
他抬起頭,冷風正颼颼地從四面吹來,周圍是高大陰翳的樹叢。車燈下,夜色顯得更加濃重和危險了。
「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吧!」磁帶里,Rene說。
第40章
清晨,山坡的路口邊,停著一輛車,Anton疲憊地揉揉臉,看向曙色微露的天邊,天就快大亮了。
對面,一輛黑色轎車駛來,交錯間無聲無息地停下來,落下了駕駛室的玻璃。
開車的是西蒙斯自己。
「什麼事?!」依然威嚴十足。
Anton照舊看著遠方,不動聲色地把手裡的帶子遞出車窗。
西蒙斯沒有接,看著Anton,「什麼?」
「偶然得到的。」Anton緩緩說,「我想,你還是聽聽。」他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我本來不想跟你扯上什麼干係,更不會給誰遞東西。但是,這帶子,你,還是聽聽吧。」
西蒙斯這才接過來,疑惑地看向Anton。
「是真的。複製帶,我找技術鑑定過了。」Anton沒有表情的說,「另外,我剛才聽一個線人說,郊區,」他的聲音西蒙斯聽起來有點疲憊,異常緩慢,「就是老哈里的地盤上,」Anton說了一個人名,「這兩天來了一伙人,帶了個亞洲人,有傷,買過藥。你看看吧。打報告我最快也得9點鐘才能報上去,你的動作應該比我快。」
清晨的空氣分外凜冽,Anton有點冷了,「我記得,你說過,」他轉過頭打量打量西蒙斯,又轉回去,「十幾年前,他會為了一個原因出賣自己,十幾年後,為了相同的原因,他還會再做一次……」
話似乎沒有說完。他?不就是說的Jimmy嗎?西蒙斯納悶地看著他,等著Anton把話說完。
但是Anton只是扭頭瞥了西蒙斯一眼,就升起玻璃,開起車子向另一個方向走了。
西蒙斯納悶地看著手裡的帶子,覺得Anton今天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事實上,Sam已經收到了消息,鄭和另一個人給扣在科林斯的一個手下那裡,他已經在和科林斯正式談判,準備換人,換鄭煥龍,至於那另一個人,Jimmy,他已經預備讓他聽天由命了。
開著車,Anton深深打了個哈欠。天已經大亮了。
這個忙碌的晚上,幹了太多事情。
他反覆聽了幾遍帶子,又連夜找人鑑定,給幾個線人打電話,約西蒙斯。
那盤帶子不足以給希金斯增加什麼新罪名,但是,那內容……卻叫他分外吃驚!
Anton的腦子裡現在同時盤繞著好幾個巨大的問號:為什麼?Rene,或者Jimmy,他為什麼那麼做?
他想起海濱別墅的那天晚上,西蒙斯的恨意、Rene緊閉的眼睛;想起那間房子裡,Rene對自己輕佻地坦白--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Anton感覺自己無論如何也拆解不開這團謎團了,想想,他只有期待今天晚上,跟Alex的再次長談。
-----------------
別墅里,厚厚的窗簾擋住了大半個窗子,屋裡光線昏暗。
西蒙斯按下放音鍵。
15年前的老帶子,發著沙沙的雜音。
嘈雜的音樂。
「那麼,你來是就想跟我說這個的?!」希金斯的聲音。
「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啪」得一聲,一隻大手猛地拍在好幾個按鍵上,錄音機停了。
聽見Jimmy開口,西蒙斯便知道帶子裡是什麼了,那帶子竟然是當年Jimmy跟希金斯交易的錄音。
他不想聽。
西蒙斯背轉身,走回屋子中央,呆呆地望向一邊。
15年過去了,他竟然還能記起第一眼看見那個年輕人的樣子。
那場狂亂的舞蹈,晃動的臀部,憑空勾起他的慾火;然而,讓他慾火升騰起來,久久無法按捺下去的,卻是那孩子的眼睛--那雙眼睛有點驚惶,有點躲閃,像受驚的小獸,卻明亮單純,偶爾看過來的時候,竟像一泓清泉,看進人的心裡。
那一瞬間讓西蒙斯無比驚訝,他怎麼生出那樣一雙眼睛的?他怎麼竟會有那樣的目光?
那目光若是屬於女人,望向男人,定叫天下男人熱血沸騰,為之生死;看向孩童,便能讓孩童歡笑雀躍揮舞手臂索求擁抱,看向老人,便能讓老人點頭敬許。
一瞬間,他好象看見了自己心底里什麼孩童時代早已丟掉的東西,叫他心頭一動,只此一眼,就再也無法忘記。
那以前,那以後,他都再沒有過那種感覺。
走出好遠,他回頭望去--那孩子剛好抬頭,那雙眼睛正像夜色里的寶石在烏七八糟的「港口」里閃著光。
那一眼,讓他堅信自己可以徹底擁有那個男孩子,像握住自己的心一樣,把他攬住。
但是--許久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可是這錯誤卻嚴重到一夜之間,就讓自己的幫派風雨飄搖,手下死的死傷的傷,讓另一個跟了他很久的男孩被捅數刀死在野外。
現在,要他親耳一句句聽清楚,那個人是怎樣出賣自己的--他真的不想再聽!他拒絕讓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再來一遍。
屋子裡升騰起團團煙霧。
15年前,西蒙斯也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西蒙斯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事實上,他父母的婚姻,並不曾得到雙方家長的祝福。
西蒙斯的父親是個孤兒,而母親則出身顯貴,她的父母反對倆個人的婚事--據說,她應該嫁的人正是西蒙斯父親的老闆--西蒙斯的父親,既是那家的養子,也是那個人的保鏢。
西蒙斯的母親發現有了小Sam後,就跟西蒙斯的父親私奔到南方,在美麗的德州平原上,一個鄉下的牧師給他們結了婚。
他們只需要沿著公路,穿過德州美麗的大平原,就能到墨西哥,那是那個時代,很多年輕人的夢想。然而,事實是,他們還不需要走到那一步就逃過了追殺。他們來到達拉斯,生下了小Sam,那時,正是路易斯在達拉斯的黃金時代,是六十年代上半期的事了。
西蒙斯的父親後來也死在了槍林彈雨的幫派之爭里,西蒙斯接任了父親的位子,把一個不大的幫派,幾年之間,做到跟路易斯、希金斯幾個人平起平坐,成為達拉斯和德州北部地區的四大幫派之一。
但是一夜之間,他父親親手創下的幫派毀於一旦。
他自己也只能投奔佛羅里達的姑媽家,以一個外姓人身份寄人籬下。又過了快十年,他才有了今天的位置,並且遠強於當年他在達拉斯。
知道那男孩子心裡沒有自己之後,很久,他還是把那孩子放在身邊,就是不願接受這一點。
但是最後,終究,還是他認輸,承認是他自己錯,是他太天真,那雙清澈的眼睛,終究只不過是又一個陷阱,冷靜又無情。
他跟那個叫Kenny的男孩早就認識,他把那個男孩再度帶回家裡時,跟Jimmy還沒有分手,但是已經對Jimmy充滿失望。
他知道那個正在讀書的男孩伶牙俐齒,Jimmy說不過他,但是卻想不到Jimmy會有那麼強烈的報復心!那個男孩子在那個晚上被人jian殺在野外,身前背後中了好幾刀,死得很慘,除非私仇,而且直接與床笫有關,否則他們不會那麼折磨他。他想不出,那個還在學校的男孩子跟誰會有仇。
他更驚訝於Jimmy的手段!
事實上,在出事的當天,兩個人還見了面,Jimmy給他整整打了快一天的電話,在電話里哀求,只要見面。
他終究還是去了。
他不知道,如果當時,他說話委婉一點,留幾分餘地,事情還是不是這樣子。
後來他聽說,就在那天晚上,從飯店離開,那個負心的情人在路易斯那出賣了他,於是他才明白過來Jimmy那天為什麼要約他。
15年過去了,他驚訝於自己竟然還在乎這段往事。
但其實,那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如果沒有發生意外,他沒有出奔佛羅里達,也就沒有今天江湖上的西蒙斯了。
半晌,那隻手又伸過來,按下了放音鍵。
「我給你他的貨場、和墨西哥人那邊的接頭渠道。你給我我想要的東西。」
「得了,Jimmy,你想要什麼?!你是想叫我操你!哈哈哈哈!Sam把你甩了,你憋不住了!」希金斯yín盪的笑聲。
「誰吃下他的生意就能當上老大。錯過今天晚上,下一個死的就該輪到你了。」Jimmy不動聲色地盯著希金斯說。
------------------
15年前,達拉斯,希金斯那間陰暗的辦公室,Jimmy和希金斯相對而坐。
「你那個小騷穴,早就癢得不行了吧?急著想要我給你鬆動鬆動呢!」希金斯漫不經心地彈一下指甲。
「Sam今天晚上十一點要和一夥東歐人在南邊的工廠做一筆很大的交易,那生意是路易斯介紹的,但是他不知道路易斯早就準備了足夠的人在等著他去。」
「我早就聽說你憋得受不了,夜夜都想著男人干你!」希金斯戲謔地瞧著Jimmy。
Jimmy置若罔聞地盯著希金斯那雙陰暗的眼睛。
「Sam對路易斯沒有太多防備,他今天晚上去必死無疑。」他想起昨天在「港口」貨倉里聽見的話,那幾個人太熟悉他了,招招制人要害。
「路易斯一直在挑唆那兄弟倆與Sam的爭鬥,當然也挑唆你,不是嗎?!」
「我敢打賭,你下面早硬得不行了!」其實,希金斯嘴上說著,一邊下流地看著Jimmy,一邊動腦在琢磨Jimmy的話。
「路易斯的人,今天晚上全在對付Sam,他自己周圍必定缺人,你可以先取他老巢,再去Sam那裡。那時,兩邊剩下的人,都不會太多了。」
「除了想讓我操你,你還想要什麼?」
「你放他一條生路吧。」
「哈哈!這麼說,你來找我,是想讓我救你那濫情人一命?可是我憑什麼要管?!」
「如果你今天不動手,路易斯轉回身來,下一個對付的就是你,不是嗎?過了今夜,你就再不是他的對手了……」
「所以他今天下手對付Sam要瞞著你。就在昨天,他跟你在」港口「吃喝玩樂,背後就在安排這件事。不幸,我因為等Alex,就在那堆貨物背後睡覺。一個晚上,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