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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0:05 作者: 香龍血樹
    紐約,Roger帶著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Anton在上班的路上終於接到電話,Mi插el的保鏢帶了幾個人這兩天頻繁去過海邊某處。

    Anton距離那裡最近,他對著地址直接驅車趕了過去。

    寂靜的海邊度假木屋前。

    遠遠望去,海上不斷掀起巨浪,打在礁石上擊起陣陣白浪。天空布滿了陰霾。

    Anton不用下去就察覺到了異樣,他停下車,拔出了槍。

    腳下,他看見一行血跡,伸向木屋。

    他端著槍,小心地靠近。

    木屋裡聲息皆無。

    忽然一陣風吹來,「乒」地掀起木屋窗邊的鐵皮,揚起的沙子刮到Anton臉上。

    Anton屏住呼吸,握緊了槍。

    屋子裡依然死一般的沉寂。

    Anton小心地推開了門,血腥味飄進鼻子。

    地上,死了三個人,血成片地積在屋子中間,牆上東一處西一處,落滿了彈坑。

    Anton仔細看了看那彈坑,用領帶掩住鼻子,小心地從屍體上跨過去,檢視著屋子。

    廚房裡,他發現了第四具屍體,胸前,一碗義大利面灑了一身,手裡還握著一把槍。

    屋子背後,他又發現了第五個人,撲倒在院子裡,手裡也握著槍。

    他回到屋子,給Roger再次打了電話,檢查著現場。

    臥室床上,丟著一件衣服,他認了出來,是上次海邊見到鄭煥龍時他穿過的外套;床邊地上,丟了一條斷開的鏈子,旁邊還有一灘血。

    他退了出來,初步知道了大概,但實際情況到底怎樣,還要等具體的現場鑑定結果。

    他走到自己車前,想調調車,好等Roger到來,可是剛打開車門,還沒等他上車,三輛車就呼嘯著沖了過來。頭一輛車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他身邊,揚起的沙子害得他本能一躲。

    車裡飛快地下來一伙人,手裡都拿著槍,沒有理睬他,直接衝進了木屋。

    最後一輛車,穩穩停到了一邊,門一開,走下了一個人,穿著暗色的西裝,身材高大醒目,站在了Anton面前,正是西蒙斯。

    第36章

    幾個人散落成半圓,圍住了Anton。

    Anton收起了槍,坦然地看著眼前幾個人。

    對方人多勢眾,這個時候,用槍,已經沒有用了。不過,Anton知道Roger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

    一個手下從木屋裡出來,在Sam耳邊耳語幾句。Sam點了點頭。

    Sam上前兩步,走到了Anton面前。

    海邊,兩個人幾乎一樣高大,對視著。

    「Lee警官,」出乎意料的,Sam叫出了Anton的姓,「看來,你我都來晚了一步!」

    Sam盯視著Anton,「5千萬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你手裡奇貨可居,你會怎麼樣?!」

    Anton一愣,什麼意思?

    Sam微微一笑,「Lee警官,你對你的同事,有多少信任?」

    「你想說什麼?!」Anton迎著Sam的目光,瞪視回去。

    Sam盯了Anton半晌,扭頭看向大海。

    海上陰霾密布,一片蒼茫。

    「你認為,」Sam迴轉頭,打量著Anton,「一個警察--哦,我們就直說了吧,你的同事Rene,有什麼理由要挾持鄭煥龍?」

    「!!」

    其實,這也是Anton在琢磨的,Rene藏匿證據、私自行動是為什麼?

    他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他原來想,是Sam的主使,而如今看來,竟連Sam也不知道。

    兩個人虎視眈眈地再度對視。

    半晌,Sam略略收回了點目光,「如果我沒有猜錯,呵呵,」他撇嘴嘲諷地一笑,「我認為你的同事--恩,我們姑且就稱之為Rene吧,他近期不會在你們那兒出現了!」

    他再次看向風卷浪涌的大海,向海邊邁了兩步,「Lee警官,不如,我們談談吧!」

    兩個人在風裡並肩走下海邊。

    沒有太陽的上午,滿天陰翳,冷風毫不客氣地刮著,掀起西裝的前擺。

    灰濛濛的大海邊,兩個人的身影一淺一暗,一片渾濁。

    「你我都知道對方是誰,開誠布公好一點。坦率的講,比起你的其他同事,你是聰明人,不然,今天站在這裡的就不是你我了。」

    Sam的手下等在木屋邊。遠遠的,只看見兩個人時而相對,時而並肩看著大海,Sam偶爾打一個簡短的手勢。兩人的對話,散落在風裡。

    城市另一端的公路上,兩輛警車,堵在紅燈前,前面一輛小貨車翻倒了,貨物撒了一地,另外一條車道上,一輛加長的集裝貨車正慢吞吞的挪向轉彎道。

    警車裡,幾個人心急如焚。

    Roger瞄瞄車裡的GPS(某樹語:我汗,又是植入廣告……),回頭焦急地看看後車。

    後車開車的是Jams,也在看向前車。

    Roger的後視鏡里,第二輛警車打輪調頭了。

    Roger一個猛打輪,衝上了人行道也調頭繞路。

    海邊,風中,那兩個人的聲音冷靜清晰。交談已近尾聲。

    「你錯了,有這個時間,等談判完,你們的Rene警官可能已經帶著錢到熱帶曬太陽了!Sam挖苦地一笑,目光落在遼遠的空中,」那可是他唯一的夢想,如果他還有點指望的話。--看來,Lee警官並沒有我更了解你們的Rene警官啊!「「他也相當清楚,如果他留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好結果!」Sam的臉漸漸冷峻起來,「這對他來說是個不錯的機會,可以遠走高飛,以後,他可就再未必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所以,很簡單,你要你的兇手。我要我的人。」Sam說。

    「我可以保證把兇手給你--人不是鄭殺的,還有那批軍火,鄭他還做不起真正的幕後主使,我也不會讓鄭來背這麼大的黑鍋!」

    「額外的,你還能得到你的太平。」Sam繼續說,「我會帶著鄭離開紐約,我保證他不會再踏入紐約半步!免得三大幫派陷入爭鬥,到時候老科林斯出面壓都壓不住,讓紐約以外的人看笑話!也換你個天下太平!怎麼樣?

    「你帶著鄭走,你以為他就不會回來嗎?!」Anton也冷笑,反問Sam,「只怕你太一廂情願了吧!」

    Sam聽見這話,歪頭看著Anton,看得很深。

    正像Sam開場白說的,兩個人都知道對方是誰。

    海邊,鄭和Rene的那場對壘,Anton在場,陪著一起受傷。

    為了Anton的案子,Rene才去大西洋城。

    有些話,不必說開,兩個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半晌,Sam開了口,語氣低緩迂迴,卻沒有接過Anton的話茬,「鄭就是再想報仇,沒有人挑唆給他出頭,他也沒那個能力!可是如果有人以為,」他的聲音一下上揚上去,「我西蒙斯的人這麼容易會給別人的糾葛買單,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一次,紐約誰跟誰的是非恩怨,我一概不問!同樣,不管鄭做錯什麼,這次的帳我會給他結!但是,沒有下次!」

    「可惜,你對我還缺乏了解,我不做交易,尤其不和黑幫做交易!」風中,隱約傳來警笛聲,Anton微笑著開口,「相反,對於那些不識好歹撞到我手上來的,我也不會客氣!」

    「哈哈哈哈!憑什麼?!憑你?!」Sam搖搖頭,轉身大步往回走,「Lee警官,你高看的不是你自己,你高看的是你們州警察,老雷諾手底下那點兒人!」他的聲音隨風飄散。

    「Lee警官,你最好明白,如果鄭現在死了,這後面的亂子,紐約的警察--你們十年收拾不完!」Anton身後,又一個巨浪在礁石上拍得粉碎!

    「有Rene的消息就通知我!你會需要我的!」Sam坐回自己的車。

    對方的三輛車紛紛掉轉車頭,往來路駛去。另一邊,兩輛警車開了過來。

    木屋前的小路口,第一輛匪徒的車與Roger的車交錯而過。

    交錯間,Sam和Roger在車裡相互對視。

    Roger驚訝的看向車裡,可是不及他採取行動,已經看見第二輛車裡,探出黑洞洞的槍口。

    不好!Roger急忙打輪。子彈呼嘯著鑽進了輪胎。

    身後,Jams的車也歪向一邊,兩輛車擦在一起。幾個人拔槍跳下車來。

    隨著一陣狂笑聲,三輛匪徒的車已經呼嘯駛遠。

    離開海濱,Anton破例開始主動給Rene打電話、發簡訊,然而卻一直沒有聯繫上。

    第二天,Rene還是沒有出現。他超假了。

    到了這天晚上,Anton想起一個人--Rene沒有什麼朋友,這個人或許該算做一個了罷。

    夜晚,從最後一個證人家出來,Anton把車拐到了初次見到Rene的俱樂部前。

    正像Sam說的,「你並不信任他」,Anton承認,他無法信任Rene--這個人背景晦暗不明,身份模糊不清,行為……行為就不去評論了,好象他自己也是不合常理的人--但是,不信任,這一點是被Sam看穿了。

    海邊,西蒙斯給他講述了一段關於背叛的故事。

    那是他本不想聽到的,但是這個時候,聽與不聽似乎都已經無所謂了,他跟Rene之間本來也沒有什麼關係,而那兩個晚上對Rene又能意味著什麼呢?或許什麼都沒有。

    故事裡的那個人擅長背叛,言語充滿謊言,不值得相信。

    他離開Sam不到三年,再度出賣了希金斯,然後混進警察。

    Sam說,十幾年前,叫Rene的那個人,會為了三十萬,出賣自己,十幾年後,他還會再做一次。出賣是他的生存方式。

    Sam說,如果不想因此引來紐約黑幫的一場重新洗牌,唯一的辦法是在科林斯之前找到Rene和鄭。

    這些話,戳中了Anton心底的疑慮,他想起大西洋城死的警察,也想起自己心頭的隱隱往事……但是,為什麼?那個現在叫Rene的人,到底是誰的人,他為誰賣命?又為什麼出現在這兒?

    是他的身份一次次註定他要成為叛徒?還是為了生存?

    又或者,背叛真的會成為一種習慣?

    今晚,月光明亮。

    俱樂部前,五彩的霓虹與喧鬧的音樂像一對妖嬈的孿生姐妹,依舊不識憂愁的兀自跳動。

    Anton走過去,各色妖魅的人體自動閃向兩邊--直到世界末日,它們依然不會停歇,那一刻,Anton忽然這樣想。魅惑的罪惡與黎明的希望就像一對連體兒,從來不分彼此。

    走進俱樂部,Anton看見了那個金髮的纖細男人--Alex就站在酒廊邊。

    一瞬間,音樂恰好停了下來,在那男人背後,俱樂部的弧光燈還在有節奏地閃爍,忽然間失去了音樂熱烈地倚靠,顯得異常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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