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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7:10:01 作者: 暮雲熔金
他笑得通身舒暢,笑得止不住又犯了咳嗽,可這一刻,他的身心卻是愉悅的,因為他終於確認了她的心……她並非無心無情之人,她也會為他笑,為他流淚。
他的一腔熱忱終於得到了回應,幸好,他們都從鬼門關里繞了一圈,兜兜轉轉又再次相逢,這一次,他們不會再錯過彼此。
見他又咳了起來,她忍不住摁住他的雙肩將他掰了過來,「春桃說你受了傷,可是真的?快讓我瞧瞧……」
話音剛落,便急不可耐地扯下他的衣帶,撥開他的衣襟,將他精壯的胸膛袒露了出來。
只見上頭層層疊疊的繞著麻布,縫隙里已滲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她驚呼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不必擔心,已經好多了……」他摁住她的手道,「待會兒讓太醫換了藥便好了……」
嘉月不知他受了這麼重的傷,究竟是怎麼趕回來的,胸口沉沉的,有些喘不過氣來,「燕莫止,以後疼你就直說,我不想做一個惹人厭的人……」
他彎著笑眼眄著她道,「娘子有這等覺悟,為夫很是欣慰,不過……為夫現在有一個請求,你是不是該改口了?連名帶姓叫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仇家呢……」
嘉月見他笑得沒臉沒皮,耳根子竟有些灼熱了起來,那張臉紅撲撲的,像是染了一層胭脂,躊躇了半天,才怯生生地喚道,「夫君?」
他哎了一聲,又回了她一句娘子。
剛成婚的夫妻,久別重逢,所有的恨意在此刻煙消雲散,眨眼間又變得蜜裡調油。
嘉月猛然想起她的夢來,夢裡她聽到有人喚她的小名,她睜開眼時,仿佛看到他的嘴皮子也在動,而她的耳邊似乎也傳來了一句:「阿寧。」
「夫君,你將才換我什麼?」
「娘子?」
「不是,我是說……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人不斷地喚著我的小名,那人其實是你吧?」她說著眼睛瞟向他,見他眸里閃過一絲心虛,便知道自己猜測沒錯,於是追問道,「所以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我的小名的?」
在她昏迷時,燕莫止的確在他耳邊說了不少話,可當面對質起來,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那些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肉麻情話她究竟聽去了多少,他抿緊了唇,拒絕承認。
「你又想瞞我?」她的眉峰豎了起來,那張溫和的笑臉,轉眼又浮上了陰雲。
他心頭大駭,急忙點頭承認,「很久以前,我曾見過公主一面。」
「那是什麼時候?」
他喉頭滾了滾,沉吟道,「永德四十二年。」
永德四十二年?她擰緊了眉,仔細回想來半天,卻沒有任何記憶。
他看出她的疑惑,這才解釋道,「那年我十九歲,中了武進士,就在那座箭亭里,皇上要考驗新科士子的箭術,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人。」
那年的壽城公主年芳十五,名動京城,而當時的他原本已經奪得了魁首,卻在最後一關加試上,輸給了比他還小了四歲的壽城公主。
被他這麼點撥,嘉月才依稀想起這麼一樁事來,忽地那個秋高氣爽的比試場面在她腦中浮現了起來,她想了好一會,才詫異道,「你……難道是那個……被本公主的美貌驚得連偏三箭的那個?」
他默了默,才道,「臣只偏了一箭,公主記錯了。」
嘉月點了點頭,心頭卻愈發像打翻了蜜罐子一般,甜津津的。
見她沒有絲毫懷疑,他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也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是的,他又騙了她,其實他們最初的相遇是在永德四十一年。
但是這個秘密,他會一直藏在心底,不會讓它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辰光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已經三年過去。
小公主大名瀟儀,她有一個嚴厲的阿娘,和一個慈愛的阿爹。
阿娘給她請來了一個女官作為老師,她聽到阿娘喚她「九娘」。
九娘跟她阿娘一般嚴厲,她並不喜她,可每次她只要犯了懶,就會被她打掌心。
今日好不容易休了學,她偷跑去撲蝴蝶,那金燦燦的蝶翼扇動著翅膀飛入了順寧宮裡,停在了那株月季上。
她伸手剛碰到了花枝,蝴蝶卻飄飄然地飛進了窗里。
正是剛過午寢的時辰,她掂著雙腳從窗口望了進去,見阿娘坐在妝奩前,那一方圓圓的銅鏡映出了她傾國傾城的容顏。
而她的身後卻是坐著她的阿爹,阿爹正拿著一把玉梳,輕輕地替阿娘梳順了頭髮,而後,熟練地將她的烏髮綰成一個螺髻,再往她鬢邊插上一支山茶花。
梳妝完畢的阿娘轉過身來,仰起頭便在阿爹的唇上親了下,阿爹低頭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她的臉上竟露出了羞赧之色。
她從未在阿娘的臉上見過這樣的一副表情。
她又繼續看著他們耳鬢廝磨,阿爹仿佛不知饜足似的,忽地將阿娘摁在了妝奩上,傾身下來就吻住了她紅馥馥的唇。
她莫名看得口乾舌燥,可妝奩太矮了,後面她看不到了,只得尋了塊磚頭過來墊在腳下,繼續勾著頭往裡瞧著。
誰知還沒站穩,便聽春桃的聲音響了起來,「唉喲,我的活祖宗,您怎麼在這呢,站這麼高,摔了可如何是好!」
她轉頭看了春桃一眼,一個沒留神便摔了下來,一屁股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