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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後的夜裡。

    「開玩笑呢吧？！」齊建皺眉一把推回桌上厚厚的信封。

    「都聽曹賢說了，」大鵬也把他眼前的信封往回推，「這都你差點兒吐血忙活來的，我們就幫忙出點兒力……」

    「別推辭，」沈珉打斷，把信封又推回去，「這都小頭的，剩下的我沒客氣留下了。」想了想又說，「都帶了不少人來，也對他們是個交代，錢自己看著辦。」

    「交代個屁！」齊建大聲說，「你一樣天天給他們工錢，」說著又推開，「你再弄我急眼啊！」

    「對呀你幹嘛呀？」大鵬也跟著說，「時間把握的也好，過兩天開學，什麼也沒耽……」

    「來沈珉，」曹賢出聲，接著把桌上三沓錢疊到一起推到沈珉眼前，「你日後要做什麼，就當我們入股了。」

    「哎這主意好哎！！」大鵬興奮地喊。

    「操算你這屁有營養。」齊建笑著說。

    活動板房供電不穩，頭頂日光燈管滋滋作響。沈珉默不作聲，低頭看看那三疊錢，抬頭看著他們久久沒有說話。四個土嗆嗆一身灰土的人，就那麼無聲對望著……

    鄭浩噔噔從外面跑進來，舉著個什麼喊著讓沈珉看，才讓他回過神，一塊兒挺圓潤的小石子。

    氣氛不那麼沉悶了，齊建笑著說，「兒子都有了，說不定還最早一個成家呢，就別沖大頭了。」說著看向鄭浩笑著問，「也給你找個媽媽，是吧？」

    他這話不是白說的，那次吃完飯回到家，齊建問了妹妹心思，兄妹倆長談了一番。

    其實齊建並不像大鵬那樣，早早就佩服上沈珉。他很現實，覺得天下之大，命苦之人到處都是。

    只是隨著那次，看著他思路清晰還略帶腹黑的阻止了村里工程，又從曹賢那得知了這小子真實意圖。接連著就是這次，步步為營拿下北邊這片地。

    齊建服了，拋開他人品地道不講，就這樣一個人，誰跟著他都吃不了虧。

    所以當下，他這是在提醒著沈珉呢，『我妹妹沒死心，等著你呢……』

    鄭浩舉著小石頭呆呆望著齊建，然後蹭地跑出去了……

    沈珉嘖了一聲站起來，看著他三個說，「以後不准提這個。」然後快步去追鄭浩。

    鄭浩蹲在不遠處土地上，拿著小石子在地上劃拉著。

    沈珉走上前蹲在他身旁輕聲問，「畫什麼呢？」

    鄭浩不回答他，站起來用腳把剛剛畫的踩沒了，然後要跑開。

    沈珉一把拉住他，「想什麼就說，」板著他讓他對著自己，「要怎樣就告訴我，」望著鄭浩眼睛嚴肅說，「講出來我才能滿足你。」

    「不要！！」鄭浩皺著眉頭大聲對他喊，「我不要！！」

    沈珉望著他那嚴肅的小樣樂了……

    「哎我說你嘴賤不賤？」曹賢數落著齊建，「孩子現在一點兒安全感沒有，怎麼一點兒數沒有啊你？！」

    「我壓根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啊，」齊建也有點兒後悔，「我這就隨口一提……」

    「知道為你妹使勁呢，」曹賢不耐煩說，「但你這什麼破節奏啊？」

    「是啊你不該這麼突然，」大鵬附和著說，「他這種環境成長的孩子敏感著呢，」想了想接著說，「沈珉現在對他來講特重要，不可分割。」

    鄭浩現在心裡這麼難受焦躁，那人居然就那麼沒心沒肺的一直在笑，於是憋著嘴快哭了。

    沈珉伸手一把摁向他後脖頸，兩人臉頰貼到了一起，「不要就不要唄，」沈珉輕輕晃晃頭，摩擦了一下他臉蛋，「不找，不要。」

    「真的？！」鄭浩高興地大聲問。

    「哎靠……聾了。」沈珉無奈說著。

    ☆、第三十四章

    「不穿校服想跑圈啊？」老班看到早早等在教師辦公室門口的人問，靜靜地看了他幾秒嘆口氣說，「進來吧。」

    「我……」沈珉拉開凳子坐下後看著老班開口，「就來看看你，告訴你一聲。」

    沉默了許久老班問，「……不念了？」

    「是。」沈珉點點頭。

    「如果……」老班胖胖的身子背著窗逆著光，可那肥碩的臉此刻讓人覺得很溫暖，他緩了緩問，「如果不是這樣，你會想念什麼專業？」

    這沈珉從沒考慮過，花了點兒時間想，抬頭笑著說，「建築？貿易？沒準。」

    「眼光挺遠的，這些你都能行，」老班點點頭，「但不考慮別的，你喜歡什麼？你單純想念什麼？」

    沈珉的思維已經定式，出發點已經習慣性脫離本體，只從最實際出發。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就簡單念念音樂類的？」沈珉低頭笑了笑說，「我還挺喜歡聽人拉琵琶的。」

    老班愣了下樂起來，「拉琵琶？」笑了好一會兒說，「是想說拉提琴還是彈琵琶？」

    「嗨，」沈珉笑著點下頭，「不過這句話一出口，我自己都覺得我恐怕不是這塊料。」

    老班那金佛一樣的臉慢慢收起笑容，「畢業證……」望著他緩緩說，「到日子就來拿吧，我給你想辦法。」

    「謝謝您。」沈珉微笑說。

    「你要在你的路上前程似錦。」老班嚴肅說。

    「盡我全力。」沈珉回答。

    三個人站在操場目送那離去的背影。

    「說實話，」齊建低聲說，「這個背影一點兒也不可憐。」

    「是，」大鵬點頭，「他永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腰板溜直無懼無畏的……」

    「那我們呢？」曹賢收回目光看向他倆。

    「……」

    「……」

    「……」

    三人無聲對視片刻，無言轉身走向教室。

    有人堅強直面所有惡劣條件，竭盡所能變得更好，更強大。

    那還算輕鬆的人呢？是不是該盡力做好，眼下該做好的事。

    奶奶正屋裡喝著茶，聽見外面有摩托車進院的動靜。

    「呦！你這都拿了些什麼啊？！」奶奶驚訝著望著拎著大包小捲來家的人。

    「吃，穿，用，」沈珉喘著粗氣把東西往地上一放，「以後別老大驚小怪，」他抬頭翹起一邊嘴角挑了下眉說，「老太太，好日子快來了。」

    奶奶怔怔地望著沈珉……

    「兒子！！」沈珉仰脖朝二樓喊，鄭浩噔噔噔跑下來。

    「站那別動，」沈珉說著抬手一指，鄭浩愣愣站住，沈珉低頭開始翻著東西，「現在我問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