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那人氣勢似乎和往常大有不同，完全兩個人一樣。

    他緩步走去遠處單手拖來一把高椅，空蕩的工廠立刻迴蕩起刺耳的摩擦聲。他把椅子正對沙發然後電視機一關，坐到椅子上和自己平視對看著……

    「想幹什麼？」都是明白人，張老大直接開口問。

    「北邊那片地我要了，」沈珉面無表情開門見山，「出貨三七開。」

    「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坐這和我談這些？！」張老大眯起眼看他。

    「短時間你招不來別人，」沈珉淡淡地說，「挖不過去白白浪費。」

    張老大呼吸開始急促，雙方一時再沒人說話，沉默了很久張老大開口，「怎麼保證……」

    「你隨意找個人盯梢。」沈珉直接打斷回答。

    「還有，」沈珉直視他眼睛沉聲說，「是我七你三。」

    張老大瞪起雙眼要爆發。

    沈珉兩眼一眨不眨盯著他，把一手放在桌上緩緩做了個動作，讓張老大頭鼓青筋直接閉了嘴。

    那是往錫紙上卡粉的動作……

    即被人直戳痛處，又被人揪住了小辮子。張老大站在廠門口，眺望遠遠立在北邊遠處，那一日成型的活動板房，長長出了口氣。井水不犯河水，他既然保證日日上供，那就這樣了……

    曹賢齊建劉鵬他們找來了一些信得過的友人。

    沈珉除了那些貼身可信的朋友，其餘挖掘的人，全部來自工地上的民工，每日更新換血，工薪日結，大量召集。

    他不會像張老大那樣磨洋工，每天坐在鐵山上當個土皇帝，他要把這第一桶金速戰速決。

    「我今天能跟你一起去嗎？」沈珉一睜眼，身邊的人馬上就問。

    沈珉坐起來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天氣，「行吧，」然後回頭囑咐，「和上次一樣不准亂跑。」

    「好！」鄭浩興奮地坐起來穿衣服，「我就跟著你！」

    現在的環境可以帶著他了，而且隆冬已經結束天氣也轉暖……

    「曹叔叔今天不接你？」鄭浩坐在自行車后座摟著沈珉的腰問。

    「他起晚了，」沈珉回答，「自己先去工地招人。」

    「哦！」鄭浩響亮喊了一嗓子，過了會兒問，「你今天能少挖會兒嗎？」

    「得抓緊，」沈珉回答，「挖完趕緊跑。」

    「為什麼？」鄭浩疑惑地問。

    沈珉低笑了幾聲，「不然可能會被揍。」

    「……」鄭浩愣了，掐著他後背喊，「那快挖！我也挖！」

    沈珉大聲笑起來，過了會兒問，「想要什麼？」

    「……嗯？」鄭浩不大明白。

    「問你想要點兒什麼？」沈珉又重複一次。

    「想……」鄭浩思索起來，「想和你呆一塊兒啊……」

    「不是，」沈珉樂了，「買的，想要什麼？」

    鄭浩把腦門抵上沈珉後背苦苦思索，最後說，「想不出來。」

    「行吧，」沈珉笑笑說，「慢慢適應，」頓了頓他說，「從現在起，我會經常問你這樣的問題。」

    沈珉每天規劃區域合力挖取，他不會讓人鬆散分散東一頭西一頭，並且一天結束後會組織幾個朋友掩埋坑洞，所以早上所有人召集過後，土地都是平整的，新人來了不會看著滿地坑洞好奇眼饞，只顧著挖完今天，拿錢走人。

    「哎大侄子！」曹賢眼尖看見他倆了。

    「曹叔叔！」鄭浩笑起來揮手。

    喊得又甜又脆，動作還有點兒待親，曹賢上來就要捏鄭浩小臉。

    「洗手了嗎？！」沈珉喝止他。

    「不讓摸就說不讓摸，」曹賢嘖嘖嘴，「還洗手了嗎，我這灰頭土臉的是不是還先洗個澡啊？」

    沈珉無奈看他一眼，「帶上人跟我來。」

    一天的撅土刨鐵開始了……

    沈珉看了眼表，三點了。

    放下鏟子點根煙，抬頭看到遠處溜達來的人，「孫哥，」走上前掏兜遞煙後，伸手指了下遠處，「你的份準備好了。」

    沈珉早料到張老大派來監工的一定會是他，兩人早有交道，現下一拍即合。誰會那麼蠢，單單老實幫人點貨，那一點兒好處也撈不著。拿點兒自己的份額，只需每天報低出貨量。

    孫哥點點頭接過煙，意味深長地說，「你這也就算是謝謝我了……」

    「啊，」沈珉會意笑笑伸手給他點火，「我飯做得確實還成吧？」

    「就是做得太好，我才早明白你就不是來做飯的，」孫哥撇了他一眼笑說，「有這手藝去哪兒干不行，非來這兒？」

    沈珉笑笑沒說話。

    「還有那邊那戴帽子的，」孫哥手隨意指了下遠處曹賢，「以為這麼一遮，就認不出他就是飯館裡那小喇叭啦？」他看了會兒曹賢又說，「讓他至少帶個口罩，你倆都一樣，長得賊亮眼的。」

    這倒是讓沈珉愣了。

    ☆、第三十三章

    「你……」沈珉頓了頓才說，「和他們不一樣，還什麼都知道，為什……」

    「和他們不一樣，卻甘於居於張哥之下。什麼都知道了，卻什麼也不說？」孫哥呼口煙問，「是想問我這個吧？」

    沈珉看著他點了下頭。

    「像你們這麼大，我倆就混一塊兒，」孫哥眼望向遠處說著，「那時候更亂……」頓了頓垂眼說，「他替我挨過一下子，」轉頭看了看沈珉，「當不成男人了。」

    沈珉吃驚挑了下眉。

    「是啊，那倆成天坐他身邊的都是擺設，」孫哥點了下頭，「一晃眼這都十幾年了，」他嘆口氣說，「我早不想這麼晃蕩著了，既然選擇了成家，就是想要安穩……」

    「覺著欠了他所以一直跟著。」沈珉抬手吸口煙淡淡說。

    孫哥點點頭，「不過，這是我決定跟著他的最後一單活了，家裡老婆孩子等我熱炕頭呢……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然後笑著說，「他自己也覺出來了，所以……」

    沈珉笑笑，「所以這鐵挖得這麼磨洋工。」

    「嗨，」孫哥樂了，「是。」扔下菸頭踩滅笑問，「攔我那時候，絞盡腦汁編不少瞎話吧？」

    「還真沒費腦子，」沈珉扔了手裡煙踩滅，回頭朝活動板房喊了一嗓子，「兒子！」

    孫哥吃驚地望向屋子裡應聲跑出來的男孩……

    逗了會兒鄭浩，臨走時對沈珉說，「孩子俊！不過長得像媽吧？丹鳳小內雙的，嘴也小……」想了想還說，「管住了，別像你似的，那麼早出去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