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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7:11 作者: 撒旦的小榴槤
林傲然微微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以此來平復自己胸腔中說不出的滋味。他剛剛見到零的一瞬間,是不高興,因為欲望正待紓解而被打斷的,可以理解的不高興。而通常,在過去的日子裡,這種時候,零都會用他的身體來無怨無悔地承受他的不快。
但是,零提醒了他。現在,他是哥哥,他是弟弟,他是前任家主,他是現任家主。他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再在零身上發泄自己的怒火。
林傲然本身並不善言談,而在他面前零更是習慣了沉默。以至於兩個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本該異常熟悉的人,一年未見,相逢卻只是無言。最後,還是林傲然先開了口,雖然經過零這麼一嚇,他的欲望也沒剩多少了,但是就這麼幹站在臥室門外也不是個事兒,於是
「你······結婚了?」
他實在是沒什麼好問的。林氏被管理的怎麼樣,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況且既然已經交給了人家,他又何必戀戀不捨,惹人厭呢。而這唯一的交集都不能談論,他真的很難再找到什麼可說。只能裝作像個好哥哥一樣問些「家事」,但他知道他不是,所以這些話問起來無比僵硬。
「是。」
簡短而噎人的回答,給人一種不想再繼續下去的感覺。而本來就不知道該和零說什麼的林傲然,自然就更不想將這個無聊談話的時間延長下去,只說了一句「恩,有時間安排我跟你妻子見個面。」就摟著小白轉身進了臥室。
「是。」
零低低的應了聲。安排嗎?為什麼這麼客氣?明明您對零隻要命令就好的······
從走廊里的偏窗射出來的陽光映在零的側臉上,眼底的一片烏青是那麼清晰可見。但是他知道,只要他不說,那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站在那人門外,聽了一晚上的牆腳,然後在太陽出來的時候躲在了暗處,那個和他一樣見不得光的角落裡。那人更不會知道他僅僅是因為聽見他想再來一次,回憶這麼多年,僅有的幾次他們二人肌膚相貼的「酒後亂性」,卻從未有幸持續到天明過,因而一時失神掉了指間的菸捲驚動了他們。
其實,這樣也好,他總不用再繼續聽下去,那場明明一聲聲撕碎他的心,卻教他欲罷不能,只想著再多聽一點那人聲音的好劇。
對著緊閉的房門單膝跪下,握起右拳,輕擊左胸。他知道那人看不見,但是他想這麼做,他想告訴自己,告訴天地,他永遠,是他的主人。
做完這些,零立刻站起身,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主人的林氏還需要他來管理,主人給的妻子還要安排來見主人,他沒有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的資格。
身後的房門閉合的一霎那,林傲然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他忽然覺得好累,他從未覺得面對零是這麼一件讓人疲倦的事。當年,他被祖父囚禁在白塔,心中怨恨,卻又無能為力。母親拋棄了他,父親又被傳為病故,叔叔篡位,獨攬林家大權。他孤立無援,但是自小習得的在大家族中的生存之道幫了他不少。他想出了給落魄年輕人好處,從而得到他們效忠的辦法。
所幸,林家對他這個嫡子嫡孫少爺的吃穿用度都是不差的,況且那些被人看不起的人其實更需要的是尊重和溫暖。投其所好,然後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三年下來,成功的只有零,不,應該說,是只有這個零。剩下的那些零在他掌權之後,為了更好的掌控這個零,都被人秘密滅口了。
可能是因為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陰謀,以至於在後來知道這人是自己親弟弟後,還是對他親近不起來。
有信任,卻沒有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
再沒了床笫之歡的興致,林傲然站在床邊,展開雙臂讓小白替自己穿上衣服,眼眸低垂,神色晦暗不明,像是失望,生氣,又像是欣慰,又好像只是回憶過去。
輕手輕腳地動作,似乎是怕驚了什麼,小白從衣櫃裡捧出熨燙平整的衣物,跪在地上仔細伺候著。大概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從見到零開始就一直閉合的嘴巴張開了。他偷偷打量了一下主人的臉色,仍是不太好看的,開口的勇氣霎時又多了幾分。
如果真的是一點也不在乎,甘心只做一對同父異母,並不親近的兄弟,怎麼可能會有煩惱呢?
「主人,如果,您喜歡零,就讓零回來吧。小白再不會因為嫉妒做出什麼讓主人生氣的事了。」
林傲然眼神一厲,猛地低頭看去。不知從哪裡來的怒火,在觸碰到小白那張揚起的小心翼翼的臉和那上面討好的笑時,消去了大半。小白的占有欲,他清楚。無關身份,就算只做一條狗,也要做一條獨占主人的狗。如今主動要求與人分享,是擔心他吧······
哎,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小東西。
林傲然輕輕嘆了口氣,收起駭人的目光,溫柔地撫了撫小白的頭髮。
「他現在是林氏家主,不是我的手下。怎麼可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聽了這話,小白的眼神更堅定了,大著膽子信誓旦旦地說
「主人,小白相信,只要您一句話,零就能放下現在的一切,只······」
只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傲然冷聲打斷了「你很了解零啊!」
小白一驚,本能地認為主人是誤會了什麼,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支吾著「主人,我······」
「放下現在的一切?林氏嗎?那麼你認為誰有資格做下一任家主呢?」
主人已經不想再在那個位置上坐下去了,零剛剛接任,才一年,根本還沒有步入正軌,哪裡有時間培養接班人?所以是真的沒人了···
小白咬了咬唇,暗罵自己思慮不周,聲音也不自覺的小了下去。
「小白,不知。」
林傲然盯著小白看了一會兒,也沒再為難他,拉著他從地上站起來說
「好了,你也累了,再休息一會兒吧。」
伸出一隻手按在小白的肩上,不容反抗的力道壓著他躺到床上。小白抿了抿嘴,識趣地住口,輕輕應了聲「是,主人。」就順從地躺下了。
看著小白的呼吸漸漸平穩,林傲然輕輕掖好被子,獨自一人走出大門。
西南風卷著路邊的積雪撲了一臉,絲絲濕涼沁在心上,仿佛那些紛亂的思緒也統統不見了一樣,腦中一片清明。
回顧位居林家家主的十幾年,那個在自己因為習慣而忽視的身後,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永遠立在那裡。從少年,到青年。如他的影子日夜相伴。很多時候,他明白人心,精於算計,但更多的時候,他不明白自己,也不明白那個仿佛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人。
哥哥嗎?在他命令他叫時,他叫,他滿意,可在他主動叫的時候,他為什麼會感到氣悶?
從那日火燒林家主宅,他得到了他的陪伴。這麼多年,每每當他要感激上蒼零的存在時,有一個
聲音就會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對他動感情,因為他答應過要給零娶妻生子,因為零一直念念不忘的恩情其實都是他的陰謀,因為零也有林氏血脈,極有可能篡權······
太多太多不能愛他的理由了。
「哥哥,零攜妻子君漠拜見哥哥。」
林傲然轉過身,映入眼帘,一對俊男靚女。嬌美的女人一隻手挽著零的胳膊,身子半倚在他身上,另一隻手扶著自己凸出的肚子,笑得甜蜜。而零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但仔細看,眼裡還是添了暖意的。
是啊,他已經有妻子了,還很快就會有兒子,一個完整的,幸福的家,這就是他不能愛他的最大的理由。
既然只能做哥哥,就說點做哥哥的應該說的話吧。「恩,好。果然般配。君漠,對我弟弟好點。」
一定要好······
「當然,他是我老公,我不對他好,誰對他好啊。哥哥,你說是吧?」
女人臉上的笑更好看了,清脆的聲音如銀鈴一般。毫不畏懼地直視林傲然,口口聲聲仿佛意有所指。
林傲然目光閃了閃,不在意地彎起唇角,淡淡道「恩,但願如此。」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期間零一直沉默著,靜靜地聽。直到林傲然的耐心耗盡,覺得自己做為哥哥的職責已經盡到了的時候,這場算不上愉快的會面才終於結束。
望著林傲然遠去的背影,零冷冷地抽出被妻子抱著的手臂,緊隨而去。只留下君漠一人挺著二人的結晶在積雪與寒風中蕭瑟。
「我不在乎你心中只有他,我只要留在你身邊,對你好,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