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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7:06 作者: 姜以紓
    ……

    闃靜的祠堂,連回聲都沒有。

    負羨待了許久,出來時,陸漸雀在門口,看樣子,一直在等。

    「早點休息。」她說完,繼續朝前走。

    陸漸雀拉住她胳膊,「負羨,你給我一點時間。」

    負羨轉身,甩手,連番後撤,三個輕盈的邁步,定住,依然背部朝他,「抱歉。」

    陸漸雀出手,第二次去扯負羨,可還是連她衣裳都碰不到。

    負羨不想聽陸漸雀說話,他說的,她大抵能猜到,她需要的是能實踐的辦法,不是雞湯和空頭承諾。

    她用走的,可依然很快,陸漸雀終於還是沒追上,看著她進門,關門。

    「負羨,你等著我,我一定會幫你守住無生山。」

    他仰頭,望著負羨房間,說。

    第二天,負羨醒來,被小三子告知,陸漸雀走了,連夜走的。

    冬芽以為他跟負羨爭吵了,為他說了一句,「師父,陸先生很喜歡您的。」

    負羨面無表情,「我不喜歡他。」

    冬芽不吭聲了。

    一直到中午,大家練功的練功,巡山的巡山,負羨廳內看書,蕭紅的《生死場》。

    小三子慌慌張張跑進來,「師父!來了一位傅先生!」

    負羨抬眼,冬芽已經領了人進來。她不認識。

    來人是傅伽,此次不準備暗中調查,打著登門造訪的算盤。本來以為這位傳聞中的負先生是位老先生,結果發現自己的情報網出了紕漏,這哪是位老先生,分明是位俏先生。

    傅伽雖然潔身自好,但礙於職業關係,也算是見過美人無數,但負羨這種水平的,還是頭一回,她仙的不像是凡塵中的人,想想她遠離世俗紛擾、幽居山中,倒也還算符合她的氣質。

    他看痴進去,而注意力還是在線的。

    負羨讓座,「這位先生?」

    傅伽開口,「您是,負羨先生?」

    負羨應聲,「是我。」

    傅伽說:「您好,我也姓傅,太傅的傅。」

    負羨對他的名姓不感興趣,「傅先生到訪是?」

    傅伽拿出一張照片,「我找這位先生。」

    負羨接過來,是她師父。「請問你有什麼事。」

    傅伽:「我朋友母親當年跟這位先生關係密切,現在她下落不明,我想問問這位先生是否知情。」

    負羨看著他,片刻以後,「我怎麼能確定你的身份?」

    傅伽拿出名片,是肖驁一個媒體公司,法人掛的傅伽名。「我是一名記者。」

    負羨把名片還回去,「你這位朋友……」

    傅伽解釋,「是我拜把子的兄弟,姓高,名高嶠。」

    負羨瞭然,淡淡道:「實不相瞞,家師已經過世。」

    傅伽早知道,但還是適量表現出悲痛,「那很遺憾。」

    負羨又說:「不過你說的這件事,我也知道一部分。」

    傅伽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那您能不能跟我說說呢?」

    負羨端起茶杯,讓了讓他,「喝茶。」

    傅伽看出來了,她有條件。

    負羨眼朝廳內環視一圈,「馬上,我們就要被勒令閉館了。」

    果然。傅伽輕啜一口茶,把茶杯撂下,「怎麼回事?」

    負羨不再兜圈子,「要想知道你朋友母親那件事,你就要幫我……」

    「保住太極館。」傅伽可以做到,但是,「我怎麼能確定,你是真的知情?」

    負羨看著她,說:「你朋友母親姓甄,原本應該嫁入高家的,是一位姓文的大戶小姐。」

    傅伽心底對負羨生出一股欽佩,她明明知情,卻能全程不動聲色,著實厲害。

    負羨又說:「可以成交了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我能幫到你?」

    負羨:「你既然是一個記者,就有煽動輿論的基礎。」

    傅伽:「你就不怕,只是基礎?而根本不會掀起什麼浪花?」

    負羨:「我只需要你如實寫一篇報導。」

    傅伽聽到被勒令閉館,就知是政府所為,雖然不能說是這太極館的錯,但政府一定沒錯,尤其在全國大會的裉節上,沒人敢造次。如果負羨是要他寫一篇揭露,那他真得好好考慮考慮,要不要下那麼大本。「是廣義的如實,還是你所理解的如實。」

    負羨站起來,朝外走,「寫無生山,把你看到的,都寫下來。」

    廣義的如實。傅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我樂意之至。」

    接下來的三天,傅伽就在無生館住下了。

    如果不是為了真相,他不會來這麼一個地方,自然,也不會欣賞到未開發過的景致。

    以前只知道寺廟、道觀,建在山上,頭一回見太極館建在山上。

    說太極館可能也不太準確,傅伽看了兩天他們練功,招子都偏柔,拳不硬,掌不烈,也不知道是純粹強身健體,還是本來也名不副實。

    館選址在無生山朝南方向,一塊背依無生山、面臨無生流的台坡地上,前有溪水潺潺,後有峰巒登翠,側有密林相映,上有白雲藍天。從地址位置上講,確實是塊藏風聚氣的風水寶地。

    館建設是清代風格,不過看起來年月倒不長,沒有點久經風雨的感覺,估摸著,應該是六七十年代的產物,一水兒的青磚配碧瓦,檀木染紅漆,廳內兩根頂樑柱,白玉石的底,金線盤的龍,正對大門的廳前上方懸著一塊匾額,蒼勁有力的筆跡勾出一句話:一代宗師。

    「嚯。好大的口氣。」傅伽看笑話一樣瞥了兩眼。

    冬芽聽見了,「如果你見識過我師父的功夫,你會乖乖叫一聲宗師的。」

    傅伽問她,「你師父很能打嗎?」

    冬芽想想,「我沒見過她打人,但我知道,她的功夫是絕版的東西。」

    傅伽輕笑,「如果不能打人,怎麼能叫功夫?」

    冬芽也笑,笑他的無知,「功夫不是用來打人的。」

    傅伽語塞,一時不知該接些什麼。

    冬芽又說:「師父說了,我們練功,練的是傳承。」

    負羨進門,剛好聽到這一句,沒發表意見,說:「你的報導,寫好了嗎?」

    傅伽有另外的方法幫她守住無生山,但不能跟她明說,所以,「差不多。需要點野味補補。」

    說老實話,傅伽肖想山上的野味已久,珍稀不能吃,但個野兔、野雞應該可以吧?

    野味?負羨當他做夢,不過這兩天一直給人吃糠咽菜,也是有些說不過去。

    「我要下山一趟,你想吃什麼。」她說。

    傅伽聽到下山,知道野味沒戲了,「隨便。」

    冬芽挑起眉,「下山?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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