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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6:34 作者: 傾寧
作者有話要說:
☆、表哥表妹
月上中天,淡淡的月光通過窗格透進小屋,朦朧一片。
主屋早早熄了燈,許父許母最先睡下了。阿菀人雖睏倦了,卻翻來覆去睡不安穩,別看她今天和舅舅說話十分篤定的模樣,其實心裡是七上八下的。牛家小兒……比她還小,也不知道會不會喜歡她?畢竟她那麼斬釘截鐵的說選牛家,也不過是在兩家中折中選擇罷了。
林菀起身披了一件外衣,摸索著把油燈點亮,從箱籠里拿出知府夫人送的那錦緞,一共是四匹,都是鮮艷的顏色,說是與她添妝也沒說錯。知府夫人是蜀地的人,這幾匹估計是她私庫里的積壓的老物件,花色是年前流行的樣式了,但料子應該是蜀地產的蜀錦,觸手柔滑,此刻在油燈淡淡的光照下,還反出一層瑩潤的微光來。
林菀最喜歡那匹櫻桃紅蝶舞花叢的雨絲錦,不管是裁了做裙子還是做被面都是使得。還有一匹正紅色團花的,可以拿來做嫁衣。她打算只用這兩匹,剩下的秋香色和紫棠色的就留給舅母。平川鎮是買不到這樣的東西的。她要是真的嫁到牛家,這樣的料子也用不上。牛家來自鄉間,應該喜歡節儉的兒媳婦。
她看了一會兒,又重新把東西收好。她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這個了,以往她爹就被外公接濟,即使後來中了舉人,托於清遠府的知府大人,手上一樣沒存下多少銀錢,對舅家也不過是年節的時候送點節禮。她常常聽娘說,爹爹覺得愧對妻子、愧對岳家,心裡頭執拗著要出人頭地,也未嘗沒有這個原因。
林菀不知道她爹這般想,是對是錯。她從小就客居別人府上,雖是吃喝不愁,但總是不那麼自由。她娘過得拘謹,掛在嘴邊最多的就是讓她聽嬤嬤的話,不許淘氣,說清遠府不是他們家,鬧不得。
娘說,等爹考中了,他們就能有自己的家了。林菀輕手輕腳地吹熄了燈,被裡的溫度已經沒了,涼涼的,她裹著被子打了個寒顫。過一會兒才又暖和起來。
幼時的她,不是沒有怨過,在爹爹一去不復返,娘驟然離世之後,她驚慌失措,只覺天都塌了。但知府夫人把她喊到跟前柔聲相詢的時候,她只能收了淚,一臉感激的說她不怕,她替她娘等她爹回來。
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她現在已經沒有了怨懟感傷。林菀閉上眼,腦海里只有爹和娘站在一起,含笑看著她的模樣。
慈愛,又溫暖。
天灰沉沉的,瞧著隨時大雨就會傾盆而下。街上零零散散的都是匆匆的行人,見沒生意,小攤販亦提著東西家去了。許父索性也早早關了鋪子回家。
剛巧許母中午小火燉的雞湯到了火候,她想著晚上就做個雞湯麵,全家老小都愛吃這個。她正揉著面,卻聽見院子門那有人敲門。
「阿菀,你去看看,是誰來了?」
林菀開了門,只見住在隔壁的柳曼娘俏生生的站在門外,見是她開了門,似乎有些失望,笑花也變得淡了。
「菀姐姐,你幫我和伯母說一聲,我娘找她有事,讓伯母得空了來我家一趟。」柳曼娘個子不高,長得細眉細眼,身形上倒像是南方的姑娘,不過她愛笑,性子也活潑,林菀初來乍到,也是她最先招呼的。一來二去,她便開始喚林菀一聲「菀姐姐」。
「這個天……」瞅著馬上就要下雨了,林菀遲疑。
柳曼娘臉一紅,忙擺擺手:「不是非要說今天,你也知道我娘忘性大,她現在記著的事情,趕明兒沒準就忘了,所有才催著我現在就來說了。」
林菀瞭然,她還以為是有什麼急事呢。柳曼娘的爹經常外出不在家,鄰里鄰居的,柳家有什麼事,許家也樂得到隔壁去幫忙。「既然不是要緊事,你要不要進來坐坐。喝杯茶吃吃點心。」
「不了,我趕著回去做飯呢。」柳曼娘低垂著頭,說完就走了。
林菀奇怪,平常見到的柳曼娘舉止大方,今天她的樣子卻是有幾分怪異。柳曼娘走了一小會兒,醞釀的半天的烏雲終於降下了斗大的雨珠。林菀見灶上的活也差不多了,就泡了壺清茶,給許父送去。
裡頭許父正押著許青彥讀書,見林菀進來了,隨口一問:「剛才是誰呀?」
「是隔壁的曼娘呢。她娘約著舅母得空了去她家說話。」
許父一聽是女人家之間的事情,就沒了興趣。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滿意得點了點頭:「阿菀的泡茶的手藝真不錯。」
林菀笑:「我這點微末的伎倆,壓根稱不上是泡茶手藝。舅舅可別誇我了,我聽了燥得慌。」
許父跟著笑:「好好好,舅舅不說了。」
一旁的許青彥沉默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苦苦的滋味從嘴裡一直沁到心裡去。他去瞧了牛家那小子,長得憨頭憨腦的,一看就是個傻的,偏偏他回來一說,全家人都覺得不錯,商量著要把這事給定下來了。
許母私底下還念叨,等阿菀出了門,就要張羅他的婚事了。天知道他娘什麼時候給他定了曼娘,他以前竟不知道。兩家親近慣了,他和曼娘從小一起長大,可他從來沒想過,要讓曼娘當他的妻子啊!
許青彥想到這事就煩惱,他把書本一丟,粗著嗓子道:「柚子該放學了,外頭雨大,我拿了傘接他去。」
許父眉頭一皺,張口就訓道:「讓你坐下來看會兒書,你是一刻鐘都坐不住。這樣以後怎麼守鋪子?難道要讓為父替你干一輩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