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2023-09-25 17:45:29 作者: 蘇遮目
「有些東西我必須要,那裡有我媽媽的大部分。」
遲冬至表示理解,組織了一下語言,「其實不應該有開始,我絕對不可能忘了他,我不想再騙自己了。」這是實話,卻不是唯一放手的理由。
「你會……繼續跟他在一起?」
遲冬至看著窗外,停頓,「說實話朱染,我不知道。」肯定和否定都可能是在騙人,只有不知道,才是真心話。
朱染的視線一直盯著茶几的玻璃,反光中看到那目光是筆直無內容的。「今天我會去單位辭職,說好了要等你,大概是做不到了,對不起。」
遲冬至心裡忽然就有些難過,她在想辦法把朱染從內疚中解救出來,他卻固執的告訴她他不需要這些好意。
他們都是成年人,明白所有煽情的、祝福的、感謝的、抱怨的語言都不能說出口,把一切深埋進肚子裡,最後消化掉才是唯一的選擇,從此大路兩邊各走一邊,不愛、不恨,恩怨一筆勾銷。
因為他們各自有著各自的內疚與抱歉,於朱染來說,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遲冬至哪怕永遠不愛他,這結局也不會以分手收場;於遲冬至來說,哪怕一輩子跟朱染在一起,她愛的人依舊是梁夏末。
兩人一起下樓,分別去單位,朱染說,好像我們從來沒一起上過班。
遲冬至說,「這樣也好,最起碼名聲都是乾淨的。」
「那不如繼續保持吧。」
「以後還需要見面嗎?」
「不見了,一次也不見。」朱染說,「你先走,別回頭。」
遲冬至知道,不能再多看他一眼,是她能給他最後的善良,她真的沒有回頭,不留戀,轉身的時候,在心裡感謝他,謝謝他,讓她享受到了不曾享受過的青春。
遲冬至的身影消失在計程車里,最後計程車消失在朱染的視線里,朱染蹲下來抱住自己的雙腿,那彈指之間消失的不是一輛機器、一個人,而是他自己的愛情。
愛情一詞,念在嘴裡矯情的、甜糯的,需要呵護的,而這麼美好的一種感情卻只能是在安身立命、功成名就之後的娛樂,一旦跟龐大的事業與權利比起來真是沒有實在意義。朱染做為一個懂得享受權利的男人,他愛遲冬至,當站在最高處時,只想遲冬至站在他的身邊,可兩者之間一旦發生衝突時,選擇起來,似乎又不是太難,所以他爭取過,卻在發現父親絕對強勢的態度時,第一時間放棄了遲冬至。
他想,不管到什麼時候,後悔都不是他會產生的情緒。
第五十一章
那天果然沒有再見到朱染,這在大家的心裡朱染似乎過於絕情,必竟大家一起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連個別都沒告。穀子更是覺得格外不平衡,只有遲冬至明白,說好不見面,就真的一面不見。她勸穀子,朱染有大事要做,或許我們馬上會在某些報紙或者電視看到一個新新成功人士,說出來曾經你也跟他共同工作過,臉上也算有光吧。
看到穀子樂了,遲冬至安心,她堅定的相信,朱染會成功,指日可待。
「師傅,你們真的分手了?」
「分了呀。」
「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這也太絕情了吧。」
遲冬至點點她的頭,「為什麼要難過?他過上更想過的日子,咱們都是大人了,不用那麼幼稚。」
穀子似懂非懂的理解到,「你就是不愛他,換做師公,看你還會不會這麼輕鬆。」
「他?他和別人怎麼可能一樣,我們磕死磕活都是兩個人的事,打斷骨頭連著筋,要是說不愛就不愛了,那麼輕鬆的話,還好了呢。」
這夜遲冬至又失眠了,大概有一小部分是因為朱染,另外一大部分是因為明天會與梁夏末見面。什麼樣的感覺說不出來,期待?緊張?都不應該,她只是願意坦承面對自己的真心想法,與朱染的分手,並不能代表必須與梁夏末有一個新生活。
不管怎麼說,遲冬至第二天一整天都沒有忘了那個見面的約定,可是梁夏末的電話沒有打來,遲冬至幾乎懷疑他是不是忘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而是多數時間會這樣。
下班後仍沒有等到電話,遲冬至在單位多磨嘰了一會兒,天朦朦黑時才離開單位回家,上樓之後還四處望了望,知道梁夏末一向喜歡搞突然襲擊,可是沒有人影。遲冬至不想承認自己在失望,堅決抵制這種沒出息的想法。
樓道漆黑,遲冬至跺了幾下腳沒也能讓聲控燈亮起來,只能摸黑往裡走,剛準備往樓梯上邁,忽然一道人影竄出來擋在她身前。
「是大姑娘不?陪爺玩一玩。」
遲冬至嚇了一跳後,馬上翻了個白眼。
「交錢還是交人,自己選。」
遲冬至心情忽然明朗起來,「劫財沒有,劫色就動作快點,天冷。」
梁夏末噗哧就笑出聲了,「你可真不矜持。」
遲冬至這才抽出空打量他,今天倒是難得穿了便裝,帽衫,連衣帽扣在腦袋上,裝撒旦,眼睛往上都遮在帽子裡,煙叼在嘴裡說話,菸頭一點一點的。誰都知道,梁夏末穿著軍裝抽菸的樣子像流氓,不裝軍裝抽菸,整一個地痞無賴。
梁夏末歪著身子站,吊兒郎當的狠吸了一口,眯著眼緩緩吐在遲冬至臉上,懶洋洋一伸下巴,「哎,跟那小白臉掰了吧?那天我都聽到了,人家家裡不同意。」
遲冬至又翻了一個白眼,突然想逗逗他,「今天怎麼打回原型了?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的性格本來是很深沉的,怎麼今天又……啊?這樣上了。」
梁夏末吐了煙圈,故意吐在她臉上,「看你失戀我高興唄,再說你成年懶洋洋的德性,我紳士的起來麼,我得配合你呀。」
「之前裝相裝的不好受吧?」
「是不怎麼慡。」
果然,還是原來的臭德性彼此才能接受,談起話來才能更輕鬆。
遲冬至看他一條牛仔褲松松垮垮的掛在胯上,大褲襠,忍不住提醒他,「你沒有手嗎?提提褲子。」
梁夏末笑了,「就這褲型。那什麼,請你吃飯去,順便喝點酒慶祝你……哦不對,安慰你失戀受傷的小心靈,那個,借酒澆愁嘛。」
遲冬至說不去,不是怕什麼,而是這半年了薛平一直讓她喝暖子宮的中藥,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遲冬至是一頓都沒落下,戒酒是必須的。
「去吧去吧。」梁夏末沒輕沒重的推她,「喝醉了直接刷乾淨jian了你。」
梁夏末生拉硬拽把遲冬至領到一家火鍋店,要了麻辣湯底的火鍋,點了滿滿一大桌子菜,又叫了白酒。真不是遲冬至看不起他,他那酒量,估計今晚得讓她抬回家。梁夏末把牛板筋嚼的直響,遲冬至聽著都跟牙疼起來,她覺得,梁夏末要是一頭騾子的話肯定是誰相誰中,牙口賊好。
「你不是不愛吃辣嘛,幹嘛來這裡?」
「你不是愛吃嘛,我鐵公雞拔毛請你吃頓飯,怎麼也得挑你愛吃的呀。」梁夏末給遲冬至的小酒杯滿上酒,自己的卻沒動,「來來喝酒,不醉不歸,以後這種機會可就不多嘍。」
然後他看著遲冬至喝,自己悶頭吃東西不動酒。遲冬至心想這也算是長心眼兒了,知道自己酒量見不得人。遲冬至不跟他計較,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遲冬至被逼著喝了幾小杯白酒,其實三兩不到,梁夏末就賤兮兮的湊到她身邊,把頭伸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兒,「來,親一口。」
「為什麼?」遲冬至無辜的躲開他。
「上次沈靈親了一口,哎喲喂我彆扭到現在,親一口蓋上你的章,我這心裡就舒服了。」
遲冬至試笑非笑的看著他,「你其實是想跟我解釋,上次沈靈親的是你的臉,不是親的嘴吧?」
梁夏末難得老臉一紅,「還……還沒喝多呢?」
遲冬至只能把頭扭到一邊,實在覺得他太幼稚,臉頰因為喝了酒的原因,白里透著粉紅,眼神也不再直愣愣的,而是蒙了一層霧。梁夏末看著就覺得自豪,他家冬子多好看呀,還是這世道上難得的正經姑娘,朱染他們家真是瞎了狗眼,竟然覺得冬子不好。不過千恩萬謝盡在不言中,瞎了狗眼的人家他很喜歡,太特麼對味口了。
梁夏末用肩膀撞遲冬至的肩膀,「哎,換場吧,帶你去唱歌。」
「你今天還真想把我灌醉呀?」
「天地良心,真心只是想讓你心情好一點,我想為你做點兒什麼,我……」梁夏末欲言又止,「結婚之前,你去石家莊看我,每次不都帶你去唱歌嘛。」
遲冬至臉一紅,沒錯,是每次都帶她去唱歌,找個地方而已,其實基本都沒怎麼唱過。
小包間空間窄沙發大寬,把門一關就沒什麼空間了,梁夏末關門之前叫了兩打啤酒,喝啤酒他誰都不懼,迷糊了多上幾趟廁所也就清醒了。
梁夏末緊挨在遲冬至身邊,頭搭在她的肩膀上,漫不經心的把玩他的短髮,不太滿意。「幹嘛剪頭?」
「洗起來方便。」遲冬至說,「你離我遠點,冷了這麼長時間,冷不丁一近,我不適應。」
「裝相不慡啊,這才是本來的我。」
「你還是繼續裝吧。」遲冬至有些疑問,「怎麼不對我小心翼翼的了?」
梁夏末搖頭,「反正什麼樣的我你都喜歡,就這德性了。」
「幼稚。」遲冬至沒好氣的瞪他,剛剛被冷風一吹,酒勁上來了,頭暈的厲害。「梁夏末,送我回家吧,我暈。」
「再陪我一會兒,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挺忙的,沒時間。」
遲冬至就不再吭聲了,她覺得挺神奇的,之前她抵制自己去想梁夏末,見面也做不到釋然平靜,反而像是故意豎起了刺,在兩人中間隔出了一道溝,他做什麼都讓她覺得不對,本性出演的梁夏末讓她更為反感,覺得他一切都沒變,死性不改。
梁夏末大概也同樣,因為她的冷淡,變得小心翼翼,變得不再像他。而今天為什麼突然又轉回了本性,遲冬至猜不到。
現在想開了,再不願意違抗自己的感情,突然就輕鬆起來,好像回到了過去,過去除了對沈靈不明的態度和對她不明的心意,基本梁夏末的一切遲冬至都喜歡,如今沈靈的問題消失了,他也表明了心意,那梁夏末現在所剩下的,都是她喜歡並且能接受的。